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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01日09:48 新周报

  我们都需要“灵魂的清洗”

  罗马

  在托尔斯泰—聂赫留朵夫身上体现出的这种精神忏悔的人格品质,是中国文学和中国知识分子所普遍匮乏的。我们坦 然接受生活所发生的一切变化,认为它们即使不合理,也
是自己无力阻止的,于是就心安理得地适应它、顺从它。在日积月累 之中,许多随变化而来的尘埃和污垢已经层层淤积在我们的内心,使我们习焉不察了。阅读《复活》,使我从内心深处感悟到 ,我们极其需要建立这种对自己心志的“清洗机制”。

  一

  由于一个偶然的机缘,我重新阅读了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复活》。在宁静的阅读时光里,慢慢进入和逐渐浸沉于伟 大艺术家创造的艺术世界和艺术氛围,注视着作品中人物的悲欢离合,观察着他们的沉浮与挣扎,体味着他们灵魂深处的悸动 和波澜,心灵恍如经历了一次深刻的洗涤和净化,那种温暖而充实的感受真是难以言喻。

  在《复活》中,托尔斯泰塑造了一个为自己既往的过失而忏悔和赎罪的人物——聂赫留朵夫。这部作品的原始素材来 自托尔斯泰从一个法官那里得知的真人真事:一个贵族青年引诱了姑母家的婢女,婢女怀孕后被赶出家门,后来当了妓女,因 被指控偷窃而受到审判。这个贵族以陪审员的身份出席法庭,见到从前被他引诱过的女子,深受良心的谴责。他向法官申请准 许同她结婚,以赎回自己的罪过。得知了这个忏悔和自我救赎的故事后,托尔斯泰立即意识到它所包含的内在价值,对这个素 材一直萦绕于心。经过近十年的反复构思写作,六易其稿,终于完成了这部他一生中最后的重要作品。

  作品展示了18世纪后半叶,俄罗斯刚刚开始资本主义过程的社会情状,展示了资本主义的急遽发展给俄国农民带来 的痛苦,以及古老的俄罗斯社会受到的巨大冲击。托尔斯泰将历史事实与艺术虚构完美地加以融合,他善于洞察、挖掘人的内 心奥秘,寻求以最大的艺术表现力,揭示人物内心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尽管作品描写的年代与我们相隔了一百多年时间,但是 作品中人物的许多感慨,那个时代社会人心的剧烈激荡,今天读来丝毫都不感到遥远和隔膜,甚至有着强烈的感同身受。其中 的不少段落,我每每感到,简直也是在写一百多年后的中国。它令人折服地显示了真正艺术作品超越时空的永恒力量。

  二

  这次重读使我惭愧地发现,自己年轻时读书太浮光掠影了。书中有许多段落是那么精到、精妙,令人击节慨叹,甚至 “舍不得”往后面继续翻阅,然而我过去都并没有在意。也许是因为进入那种“中年心境”了,其中记叙聂赫留朵夫返回姑母 的乡下庄园时,回忆年轻时光的一段文字让我深深沉浸,它所勾起的惆怅情绪久久难以消释——

  聂赫留朵夫在窗口旁坐下,瞧着花园,听着。春天的新鲜空气和新耕过的土地的气息从小小的、开着两扇窗的窗口飘 进来,微微吹动他出汗的额头上的头发,吹动布满刀痕的窗台上放着的一叠纸张。河边响起“特啦啪达、特啦啪达”的声音, 那是农妇们在用洗衣棒捶打衣服,这些声音此起彼落,融成一片,在迎着太阳而闪闪发光的河面上飘荡。磨坊那边,流水从高 处落下来,发出均匀的响声。一只苍蝇惊恐而响亮地嗡嗡叫着,从他耳旁飞过。

  忽然,聂赫留朵夫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很年轻纯洁的时候,他也是在这儿,在磨坊的均匀的流水声中,听着河边那些洗 衣棒捶打湿衣服的响声,春风也是照这样吹动他湿润的额头上的头发,吹动那布满刀痕的窗台上放着的一叠纸张,恰好也有一 只苍蝇像这样惊恐地从他耳旁飞过。他不光是想起了当初他是个十八岁的青年的那种样子,而且感觉到他现在仍旧像那时候那 么朝气蓬勃、心地纯洁,有无可限量的前途。可是同时,如同梦中常有的情形那样,他知道这些都已经不复存在,他心里顿时 感到无比惆怅凄凉。

  我知道,这是因为如同聂赫留朵夫一样,在我这里,许多纯洁美好的东西也永逝难再了,那种朝气蓬勃的韶华时光一 去不复返了。

  在作品中,托尔斯泰将批判锋芒直指他所从属的贵族阶级,对贵族阶级的贪婪、伪善乃至凶残进行了入木三分的揭露 ,表现出伟大艺术家的博大心胸和高洁情怀。为什么托尔斯泰会这样做、有这样一种感情立场?是什么事情强烈地触发了他?

  三

  据托尔斯泰传记记载,晚年所遭遇的“利亚平之夜”,是他人生态度发生重大转变的转捩点。1883年12月,一 个寒冷的下午,托尔斯泰走到莫斯科的城市贫民中心希特罗夫市场,他发现许多乞丐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走去,于是也尾随而行 ,来到一个叫做“利亚平客栈”的地方。这是莫斯科市政府为乞丐开设的收容站,好几百名男女等在门口,他们衣衫褴褛,神 色凄惶。托尔斯泰站在男人队伍的末尾,那些穷人们都打量着他,目光中流露着不解和仇视。托尔斯泰试着与其中几个人交谈 起来,他们都有着几乎一样的生活遭遇:农村生活不下去,到城里做工,同样得不到温饱。其中有人试探着向托尔斯泰要钱, 他给了他。第二个、第三个也伸手要,立刻,一大群人把托尔斯泰包围了。现场一片混乱和拥挤,管理人员想把托尔斯泰保护 起来,把他从拥挤的人堆里拉出来,可是他被更多围拢过来的人挤得更紧了。所有的人都伸出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托尔斯泰 注意到他们的脸一张比一张更可怜、更疲惫、更屈辱。他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都分光了,人群才散去。

  托尔斯泰怀着一种犯了罪的感觉离开利亚平客栈,步行回家。他踩着楼梯上铺的毡毯走进前厅,前厅的地板上铺着一 层呢子,他脱下皮大衣,坐下来吃了一顿有五道菜的饭,由两个仆人服侍。突然,二十多年前(1857年)在巴黎街头观看 断头机行刑时的感觉袭上心头:“看见成千的人在挨饿、挨冻、受辱,我不是用头脑,不是用心灵,而是用我的整个生命懂得 了,当莫斯科有几万个这样的人存在的时候,我和另外成千上万的人却在大吃牛排和鲟鱼肉,用呢绒毡毯盖马匹和铺地板,无 论世界上一切有学问的人怎样告诉我说,这样的事是多么必要,我还是懂了,这就是犯罪,并且不是一次性的犯罪,而是经常 不断地犯罪。”——这就是在托尔斯泰精神历程中有着重大影响的“利亚平之夜”。

  “利亚平之夜”犹如九级地震,深刻而持久地震动着托尔斯泰,从此之后,对于自己所属阶级的反省、批判就成为托 尔斯泰的基本人生立场,他严苛地剖析和批判自己:“由于种种我参与了的暴力、勒索和形形色色的诡计,劳动人民的必需品 正在遭到掠夺,而包括我在内的不劳动的人却绰绰有余地享受着别人的劳动……”多么严厉的自我审判!《复活》正写出了这 种令人灵魂震颤的自我审判。在作品中,聂赫留朵夫通过为卡秋莎(玛丝洛娃)奔走申诉,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贵族阶级的丑 陋肮脏,也越来越坚定了他与贵族阶级决裂的态度。最终,在聂赫留朵夫的灵魂中,完成了一场全新的升华——他实现了精神 上的复活。

  四

  忏悔,在托尔斯泰的晚年生活中,成为一种“可怕的逻辑”。他毫不苟且地弃绝自己的阶级,对自己进行极度苛刻的 “灵魂的清洗”,努力达到经过净罪的复活。在《复活》中,托尔斯泰曾经提及这种“灵魂的清洗”:“聂赫留朵夫生平已经 不止一次地发生过他称之为‘灵魂的清洗’这类事情。他所谓的灵魂的清洗,指的是这样的一种精神状态:往往经过很长一段 时期的间隔以后,忽然,他感到他的内心生活疲沓了,有时甚至停顿了,就着手把堆积在他灵魂里而成为这种停顿的原因的垃 圾统统清除出去。”

  在托尔斯泰—聂赫留朵夫身上体现出的这种精神忏悔的人格品质,是中国文学和中国知识分子所普遍匮乏的。我们坦 然接受生活所发生的一切变化,认为它们即使不合理,也是自己无力阻止的,于是就心安理得地适应它、顺从它。在日积月累 之中,许多随变化而来的尘埃和污垢已经层层淤积在我们的内心,使我们习焉不察了。阅读《复活》,使我从内心深处感悟到 ,我们极其需要建立这种对自己心志的“清洗机制”。——如果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能够经常保持这样的“清洗”,那意味着 我们拥有了一种极其可贵的禀赋。

  托尔斯泰说过:我们只有返回自己的内心,坚守自己的精神本性,才能够足够强大,不容易被其他人和环境所熏染、 裹挟,才能够避免接受错误的生命观而不能自拔。我想,葆有这种“清洗能力”也是一桩幸运和幸福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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