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讨薪农妇熊德明温州维权全程记录

　　因向总理直言民工欠薪问题而被称为“讨薪农妇”的重庆云阳农村妇女熊德明出名后，一言一行都受到了媒体高度关注，由她出马为家乡的农民兄弟讨薪索赔，其意义也似乎变得格外与众不同。11月30日，在患矽肺病的同乡亲戚数十次央求下，熊德明带着一大叠荣誉证书以及报道她的报纸，前往温州帮助索赔，她表示“要让他们知道我就是那个向温总理说大实话的‘讨薪农妇’”“信心很大，一定要讨个说法。”一到温州，熊德明就在数十家媒体的簇拥下，开始了她首次维权之路。本报记者全程跟踪了熊德明的温州之行，这里逐日予以

披露，相信不会是索然无味的“流水账”。

　　——编者

　　11月30日凌晨，重庆机场“信心很大，定要讨个说法”

　　29日晚8点，熊德明从云阳老家赶到重庆，受到重庆媒体的强烈关注。30日凌晨7点，寒风夹杂着冷雨，熊德明满面笑容踏进机场。她身穿黑色西服，身背旅行包，左胸戴着一北京女记者赠送的水晶胸花，左手提着一大包云阳土特产——柑橘，她说这是送给温州老朋友的。

　　记者问：“熊大嫂，此行去温州索赔有信心吗？”熊：“当然有，而且信心很大，我一定要向温州政府讨一个说法。”记者：“首次外出维权，你学过《劳动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吗？”熊德明很腼腆地摇了摇头。记者：“那你凭什么手段去索赔？”熊从包里拿出一大叠材料，有重庆市委、重庆市政府颁布的“重庆争光贡献奖特别奖”等荣誉证书，荣获2003年中国年度经济人物证书，以及媒体报道她的报纸，“要让他们（温州市有关部门）知道我就是那个向温总理说大实话的‘讨薪农妇’，相信他们是讲道理的”。

　　11月30日14：40，温州机场 与民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熊德明与上海电视台、重庆电视台等全国10多家媒体一起到达温州永强机场，熊一走出机场就看到了民工们拿着的牌子：“欢迎熊德明”。老表张本泽快步上前激动地说：“我们在这里等了5个小时了!”20多名来自重庆云阳、巴南、鱼洞、合川以及四川达县、邻水等地民工纷纷围住她，各自拿着证明材料向她哭诉患上矽肺病的不幸遭遇。一位妇女“扑通”一下跪在她的脚下哭道：“大嫂，我丈夫在温州患矽肺病死了，欠下10多万医疗费，他们一直在拖，你千万要为我们作主呀！”熊急忙安慰说：“快起来，我会给你们讨说法的，不要这样。”两人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12月1日上午10:00，龙湾区政府 高兴地接受了当地政府午宴

　　熊德明与20多名患矽肺病的民工来到了温州市龙湾区政府，该区副区长方志方早已恭候熊多时。方志方代表政府承诺，他们已开始整顿陶瓷厂，达不到要求的一律关闭，对患病民工按法律程序积极处理，并说当天下午就开始解决熊德明老表张本泽、张仁合的事情。熊德明听完介绍，激动地连说数声“感谢”，还说“我原来以为政府不理我。”中午，熊高兴地接受了当地政府安排的午宴，方志方亲自作陪。

　　下午5点，满怀希望的熊德明和法律顾问况力彬赶到了劳动局，结果却被劳动局副局长李谊挡在门外，理由是：“有记者跟进去，老板就拒绝谈判，另外熊德明没有民工们的委托手续，法律上她说不过去”。

　　12月2日早8：00，温州某宾馆后悔来索赔，连续两天失眠

　　熊德明接受了本报记者采访。她说，连续2天晚上都失眠了，走的时候就担心，她自己一个农家妇女，区政府和企业老板不一定买账；温州方面要是不解决问题，自己怎么向民工交代；现在一天到晚，耳边总像有电话响，无数记者像追星一样死死缠着她不放，闹得她寝食难安；还有素不相识的民工或者乡亲诉苦，让她2个晚上彻夜难眠，她开始后悔来温州索赔了。

　　10点，数十家媒体记者令熊德明烦躁失控，央视一记者与重庆一女记者之间的冲突，使熊德明撕心裂肺地哭起来，酒店保安迅速赶到将熊德明带走了。

　　12月3日晚8点，温州某宾馆

　　调解成功2例，感叹没白来

　　当晚6点，温州龙湾区劳动局迫于舆论压力，让熊全程参与了李中全、李军华和李中尧3位民工的调解过程。四川达县民工李中全患的是1期尘肺，按规定可以拿到9.8万元赔偿，老板孙士丰说：“现在厂里有麻烦，我开价2万元。”李中全坚决反对：“不行，最少8万，否则我们就打官司！”熊德明赶紧对孙士丰说：“民工为你干了3年，如今劳动力尽失，都是要快死的人了，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她又转身对李中全说：“你喊价也别太高，最好是调解快些，你们是拖不起的。”经过半小时调解，孙士丰一拍桌子：“4.8万！不行就拉倒。”熊赶紧给李中全递眼色，李无奈只好接受。随后民工李军华也以2.6万元和解。最后调解的民工李中尧因双方差距太大，最后调解失败。熊感叹终于没有白来。

　　12月4日上午，宾馆会议室

　　亲戚索赔无望，谈判十分钟结束

　　上午10点，在劳动局主持下，熊德明亲戚张本泽和张仁合所在陶瓷厂老板王景林匆匆赶来。本来王景林已口头答应向张仁合赔付10.5万元，但厂方股东商议后，决定从3日开始停产，只同意给张仁合1.5万元，熊德明顿时被气哭了，大骂王景林没良心，谈判只持续了短短10多分钟，双方不欢而散。

　　12月4日下午4点，温州机场突离温州，记者机场拦截

　　下午1点，熊突然要求当天离开温州，她说索赔太难了，她已感到无可奈何。她给张本泽打电话说：“我要走了，想见你们最后一面。”下午2点，众多民工、媒体记者以及龙湾区政府官员早早等候在宾馆会议室，但直到下午3点仍没见到熊的影子。记者见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熊德明，她说：“我这次来没起什么作用，真是无脸见他们了。”她与央视记者一起悄悄从安全通道来到宾馆后门，上了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得知消息的记者赶到温州机场，“你索赔情况怎样？”“首次出山维权是不是以失败告终？”连珠炮式的发问把熊问得不知所措。她冷静了一下说：“想做农民工代言人真是太难了……”15时40分，熊德明乘CA1540航班前往央视做节目去了。昨日记者得知，熊德明可能8日回到重庆。

　　声音熊德明讨薪是职能错位

　　钟瑶奇（重庆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

　　熊德明讨薪，利用的还是名人效应+媒体力量。但是，熊德明讨薪本身就是职能的错位，其一、熊德明不具备法定资格，其二、熊德明不具备专业知识，熊德明温州之行遭遇尴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替农民讨薪本是政府有关部门的事，农民工讨薪不找政府找熊德明，熊德明能够解决个别人的问题，却不能根本扭转农民工讨薪的困境。靠领导讲话和名人掀起运动式的讨薪，只能解决临时的、个别的问题，只有体制完善和法制健全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

　　熊德明因为给总理说了一句大实话而出名，她实际上是代表了总理的一种亲民形象。媒体将她塑造成了“讨薪英雄”，但是凭她个人的力量很难完成讨薪，如果管理体制不完善，熊德明的苦恼还将出现在更多的人身上。

　　本报特派记者杨道彬温州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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