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陈久霖赢了

　　刘方

　　近日，国内的上市公司接二连三出事，先有中航油、创维数码，后有伊利股份；先是在海外，后是在国内。除了时间上的巧合，从这些公司出事的原因来看，也有相似之处：问题都出在公司的治理机制上——治理机制不健全、董事会虚置；在人治背景下，企业管理人过分集权、组织控制力不足等。

　　11月30日，陈久霖任职CEO的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发布了一个令世界震惊的消息：这家新加坡上市公司因石油衍生产品交易总计亏损5.5亿美元。净资产不过1.45亿美元的中航油（新加坡）因之严重资不抵债，已向新加坡最高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陈久霖赌输了，无论陈久霖还是中航油（新加坡）及其母公司中国航油集团，如今都处在舆论聚焦之中，而他本人，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

　　一时间，各种问责的声音纷至沓来。

　　监管部门说，要彻查责任，追究到底。

　　中国航油集团说，一切全是陈久霖为所欲为，他们根本管不住他。

　　媒体更甚，恨不得把陈的三代都给查了，得出的结论是，多年在海外打拼、如今在期货市场上铸成大错的陈久霖，对于石油衍生品交易的风险管理其实缺乏最起码的常识。他的风险意识几乎等于零，甚至直到今天。

　　然而，要是陈久霖赌赢了呢？

　　要是国际油价如陈久霖所料，一路直线下跌，要是中航油(新加坡)不是巨亏，而是大赢……

　　其结果是：

　　猜想一：老陈被媒体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年度经济人物”，其传奇不仅被写入新加坡国立大学的MBA教材，还会被载入清华大学、哈佛大学……的管理系教材中。老陈以前的记录是7年使一个小公司增长800倍，那么十年二十年呢，一两千倍未必打得住，届时，老陈简直够格出任全球的“财富英雄”。

　　猜想二：老陈继续当着中航油（新加坡）的“一哥”，集团派出的财务经理继续被他挪作他用、派出的党委书记依旧被挂在墙上，反正只要他每年上交大把银两，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猜想三：各航空公司继续以高于国际平均价1倍有余的大价钱从中航油（新加坡）买油，没办法，谁让人家垄断呢，咱顶多不给乘客机票打折呗。

　　猜想四：国内有关的监管部门、有关的法律法规，更是继续被老陈视为真空。反正，虽然咱2003年4月才成为第二批国家批准有资格进入境外期货交易的企业，但没关系，早在2001年11月中航油（新加坡）上市，招股书上已经将石油衍生品交易列为业务之一。2002年的年报显示，中航油（新加坡）凭投机交易获得相当盈利。咱违规了，咱违法了，但只要咱赚钱，法律法规、监管部门又算什么呢？

　　猜想五：至于中航油（新加坡）公司内部的资深交易员、风险管理委员会、内审部三道关口当然更是形同虚设，陈久霖的赌注会越来越大，永不服输的心理亦会越来越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中航油（新加坡）依然会爆仓。只是，那时候损失的，可能就不止5.5亿美元了。

　　但现在的事实是，陈久霖输了。但假如老陈的失败并不能使喜欢跟风并且相信神话的媒体和公众有所警惕，假如不能使赚钱就是成功的评价机制有所改变，假如不能使无限松弛的监管部门和停在纸上的法律法规发挥作用，谁又能保证，老陈之后，不会跟着老张老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