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日报报道】在江宁区第二人民医院的东南角，竖立着一栋3层高、有些灰扑扑的楼房。楼下不起眼处挂着一块蓝色塑料牌，上面写着“精神病科”。我市2004年“解锁行动”中已被解锁出来的6名精神病患者，就在此处治疗。日前，记者在这里采访时了解到，病人正在渐渐康复。在他们康复的背后，记者看到、听到、亲历到女护士们艰辛的付出，令人动容。
为教一女患者洗澡，两护士协助，两护士陪洗
“江宁区横溪镇红旗龙安桥村人，今年41岁，曾经外跑18年……”在阿英（化名）的入院病历上，记者了解到，由于常年被关锁，她几乎丧失一切自理能力。2004年10月18日，解锁后，阿英被带到该院精神病科3病区。像大多数被关锁者一样，由于久不清洗，蓬头垢面的阿英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3病区的两名小护士，带她来到医院浴室清洗。见到这么多人，阿英吓得缩着身子，直往墙角躲。两名小护士轻言细语地劝导着，好不容易让她脱了衣服，站到喷头下。但一接触温水，她却哇哇叫起来，激动地甩着胳膊，不让任何人接近。尽管有心理准备，她这一折腾，两名护士猝不及防，溅了一身水，而阿英仍闹着不肯洗澡。无奈，两名小护士又喊了两名护士过来帮忙，而她们自己则脱了部分衣服，站在喷头下，一边哄劝着阿英，一边手把手地教起她来……等到阿英洗得干干净净出来时，4名护士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对此，护士小韦说：“我19岁那年分过来，当时接受不了（这种工作），一个人哭得泪汪汪的。赌气说，要找一切关系赶紧调走。可这一待，已经5年了，真要调到别的地方，还怕自己不适应了呢。”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的病人真可怜。”
“求爱”遭拒后报复，男患者死死咬住女护士手指
2病区里住满了男性精神病患者，其中有3名解锁病人。推开铁条门，记者跟胡成才主任向病区里面走去。楼道里散乱地站着一些患者，目光游移地望着我们，让人心里直发憷。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在胡主任的脸颊上摸了一下，顺手望去，是一张笑嘻嘻的脸……他叫汪良（化名），今年29岁。由于出生时颅内出血伴随急性肺炎，经药物抢救后，他智力受损、发育迟缓，不会讲话，只能“啊、啊、啊”地要东西，被当地人称为“呆子”。20岁时，他开始精神异常，不时冲砸家中物品、打骂家人和村民。无奈，家人将其锁了起来。去年10月9日，他被解锁带到江宁区第二人民医院。从刚进来，他就恶作剧整人。比如，借口说饭菜难吃，他闹着不肯吃饭。护士小韦不得不像哄孩子一样，蹲在他面前，一手托着饭碗，一手用匙子往他嘴里喂饭。他则表现得很满意，大口大口地嚼着，很快就吃掉了一半。结果就在小韦抬起汤匙，准备喂他喝烫时，他却张嘴把嚼烂的饭菜吐了小韦一脸。相比较其他患者，汪良更喜欢“骚扰”女护士，像顺手摸摸护士的脸颊，或者拉拉胳膊等。严重时，他还会突然把人抱住，“啵”地在脸上亲一下后，再松手，笑嘻嘻地盯着哭笑不得的护士。对于他的这些行为，小韦和其他护士，总是默默地把脸上的饭菜洗掉，然后继续工作。据了解，男患者发病时公然向女护士“求爱”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比如，他们会郑重其事地问：“你给我做老婆吧？”这时，女护士就需要见机行事了。如果断然拒绝，会刺激病人病情，而且病人也会伺机报复。有个患者在护士给他喂药时，死死咬住该护士的手指，直到鲜血淋漓才松口；如果敷衍答应，患者则会当真，以后更麻烦。遭遇这些，她们没有任何怨言，在尽心尽力照顾病人的同时，只能尽量避免被骚扰、殴打。2病区的女护士们夏天从不穿裙子，不戴首饰，不化妆。平时，有框眼镜都不敢戴。她们用于对付发病患者的唯一“武器”，就是一件衣袖长长的保护衣。
9名护士3班倒着上班
从1984年算起，胡晓军在该院精神病科已有20年的工龄；再加上她的中级职称，现在，她在该科护士中拿最高工资——每月不超过1500元。其他的护士一个月只拿1000元左右，护工一个月只有500元。“说出来你别笑，我们每个月的奖金绝对不超过100元。2004年第二个季度，我3个月的奖金总共有24元，平均一个月8块钱。”胡晓军无奈地笑着说。客观地讲，就她们繁重的工作而言，该院精神病科护士们的待遇亟待提高。由于人手有限，一个病区的9名护士，需要3班倒着来上班。比如2病区，48名男性患者的衣食起居、打针吃药甚至上厕所等，都要靠这个病区的9名护士，而其中8名是女护士。白天要她们全程照顾患者；晚上患者睡觉时，一个女护士和一个护工，要轮流每隔15分钟查一次病房。对女护士们来说，凌晨1点—8点的大夜班，是她们精神高度紧张的时段。她们既要防止病人互殴或者自杀，又要提防病人侵犯、伤害自己，心理压力很重。而3名解锁病人，脾气较暴躁，具有攻击性。他们的到来，给该病区护士的护理工作带来更重压力。
社会有歧视，精神病科女护士也需关爱
“听到我分管精神病科时，外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啊呀，精神病！’”江宁区第二人民医院副院长吴宁生说，尽管他已经是副院长，但只要一沾着“精神病”3个字，别人都会立马换种态度。而此类遭遇在该科医生、护士身上，更为明显。“‘哎呀，跟疯子打交道啊，可别传染给我们！”小韦一边演示着外人对她们的态度，一边说，因为这类工作，一些人对她们严重歧视，以至于她们的婚嫁问题都很难解决。接受采访时，她们常说到两个字眼——“习惯了”和“我们的病人”。在她们看似繁琐、平实的工作后面，记者体会到了她们的不平凡。“病人的康复是我们最大的成就”，每个护士在提到自己的病人时，言辞间掩饰不住对他们的关爱和同情。离开精神病科前，胡晓军从书橱里拿出两幅水墨山水画送给记者。胡晓军微笑着说：“这是我们的病人画的。他们有时很可爱”。南京日报记者 刘艳青(编辑 思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