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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 父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08日08:11 潇湘晨报

  熊艳平

  继父走进我们的家庭,并开始跟我们一起生活时,我十二岁。说实在话,我不喜欢继父。甚至在与继父最初四年的交往中,我都排斥他,不跟他说一句话。母亲在我七岁那年,与我的生父离了婚。五年后,在大家热心撮合下,母亲认识了继父,并与他走在了一起。

  十六岁,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在我们那个贫穷偏僻的小乡村里,按理,我那更加贫困的家境,是实在无力支持我高中三年的巨额学费的。然而,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再不用跟继父在一起整日生活,我就是坚持要念高中,近于不通情理的坚持。母亲暗暗叹气,四处奔波着为我借报名费。继父则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说一句话。

  更过分的是,接到录取通知书的第四天,继父没跟母亲打招呼,整个人突然就不见了。母亲急得什么似的,唯恐继父出事。而我,却在心底冷笑:毕竟不是自己的父亲,危难之处见真情,这句话真对!

  第六天,母亲才打听到继父的消息。原来镇上一支建筑队要去市里施工,继父也报了名。他报名的时候,那支建筑队就要出发了,情急中,为了不错过这个机会,继父连一件换洗衣裳都没带,就跟着建筑队出发了。

  一个多月过去,眼看就要报名了,继父回来了。不过,继父变了。仅仅一个多月时间,以前高大壮实的继父,就变得衣裳褴褛,又黑又瘦,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他递给我一沓厚厚的零钞,声音沙哑地对我说:“这钱应该够报名用了,过几天,让你妈陪着你去市里报名吧!”说完话,便抄起农具,向着家里的农田走去。

  在母亲陪我去市里的路上,我才从母亲嘴里得知: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赚够我的报名费,继父不仅非常节俭,拼死拼活做事,还利用晚上的业余时间,背着蛇皮袋,四处去捡破烂。为了多捡点钱,几乎每个晚上,继父都打着手电筒,在街上整夜整夜地捡。第二天,照样打起精神去工地开工。有一次,因为睡眠严重不够,继父从二楼的脚手架上摔下来,背后的衣裳与一根钢管擦肩而过,只差一点点,那根钢管就会插进他的身体……

  当时,听到这里,我脑子里嗡地一响。随着这一声响,这四年来,我所有刻意跟继父保持的距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是坐在开往市里的客车上,我真恨不得马上狂奔回家,当着继父的面,诚恳地叫他一声:爸!

  光阴似箭,一转眼,我便长大了。继父也老了。直到现在,我都深深迷恋着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每每看到书中那个平凡而伟大的父亲,为自己病重的儿子一路卖血时,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出继父从脚手架上掉下来的那一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到这一幕,一种温暖的感觉便会充溢我的全身。这股温暖的感觉,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父女情深。尽管继父和我,始终不是真正的父女,但在我心里,继父却永远是我敬重和热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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