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伤的人在医院大手大脚花钱，事故责任人管不着，这在法律上是个空白陈云聪老太太非常困惑，她说自己的侄子和别人相撞，受伤的人住在医院，口腔里花了12万元之多。一颗钛钉就2.4万元，7颗种植牙花了6万多元。“我们全家都为此去看牙，但怎么都花不了那么大的数目呀。”因为是责任人和保险公司买单，伤者就能如此大手大脚吗？老太太怀疑医院也有问题，她说，由于医院拒绝她和律师看伤者的X光片，他们至今不知道伤者究竟装了多少颗牙。因为是责任方，权利在法律上得不到保护，官司打输了。她说：“照这样下去，医
院给人嘴里装象牙我们也得买单吗？”
嘴巴如何花了12万
2003年4月19日，陈云聪的侄子林某驾驶小货车，与一辆两轮摩托车相撞，车上3人受伤，其中黄某受伤最重。交警事故认定，摩托车是报废车，又超载违章驾驶。小货车也是责任方，要付75%的责任。黄某病愈后上法庭要求赔偿。林某请了律师。在法庭上才得知，对方嘴巴里花了12万多元。黄某出示的书面证据是：先后两次住院126天，第一次是57天，第二次69天。第一次出院小结上说：黄某下颌骨骨折，在医院里进行了复位、软组织清创、颌间结扎，术后13天拆除颌间牵引，伤口愈合，咬合关系良好，医生准许出院。由于牙齿被撞掉几颗，第二步治疗需要植牙。黄某说他第二次住院69天。他缺失了7颗牙。证据显示，一根钛钉就花了24379元，除去钛钉的钱，7颗牙齿则花了6万多元，其中一颗种植牙花了14897元。林某要求看X片，以确认黄某缺失几颗牙到底填进去几颗。医生说：“你们不是患者，无权看。”陈老太太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她看了对方出示的证据后，首先对第二次住院时间69天表示怀疑，只是种植牙齿，要住那么久？她仔细看了对方出示的明细单，写着：住院69天，床位费只收了198元。她到医院质问，为何69天的床位费才这么少？医院答复，黄某早就回家住了，只是出院一个多月后才来办理手续。可是，法院判赔时，却按照69天计算各种误工补贴和护理费用。对于几颗牙和一颗钛钉的钱，老太太也到医院质问，答复是，这些材料是进口的，在手术前，征求病人家属的同意，用了最好的材料。“为什么不征求我们的同意？”医院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可以通过打官司解决。”
为了取证，全家去看牙齿
为了取证，陈老太太及老公，侄子侄女等人，都相继到医院去看牙。他们去的是专业的口腔医院。让医生开具了各种牙齿包括烤瓷牙、金属牙、种植牙及钛钉的价钱。进口钛钉是3000元，加上手术费800元，加上贵金属瓷牙1400元，一颗牙齿最多只要5200多元。为什么黄某的花费就如此天文数字？医院的解释是：在种植牙时，需要其他的特殊材料比如骨膜、进口骨粉、膜钉等等，陈老太太认为这本身就含在种植牙里，不能另算。按照黄某提供的证据，法院一审判决，黄某花费12万多元，作为责任方的林某要承担75%，也就是9万多元。林某开的小货车有投保。保险公司在报销黄某花费时，按他们的要求，划去了很多不合理项目，只报了6万多元。余下的，还要林某掏腰包补贴2万元左右。
她本来对医院很有办法
陈老太太已经70多岁了。她是一个让卫生系统又爱又恨的人。她总共替11个人投诉医院，成功地讨回了公道。她的文化程度不到小学毕业，但自学过财会，到医药公司卖过药，当过出纳，特别会对账。很多别人看不出门道的东西，她却火眼金睛，内心亮堂着呢。有一次，她的孙子被蚊虫咬到，发烧住院。在未办理出院手续前，医生居然叫她去门诊挂号拿药，花了8元的挂号费。出院时，还开了49元的抗生素。她认为，住院就意味着患者和医院形成了医疗服务的合同关系，就不能再让他们去门诊挂号了。而49元的抗生素根本是不对症的。肝功检查费用也多收了。她到物价部门和卫生局投诉，都得到了热情接待。最终和医院达成调解协议。她拿着退回的242元钱，直接到红十字会捐了。她说：我投诉，是为了帮助医院进步，不为别的。而2001年7月，丈夫住院时，她在医院陪了2个多月，更发现了许多病友被收的不合理费用。出院后，6个特别佩服她的病友，写了专门的委托书，请求她帮忙讨回多算的费用。最多退回了1万多元，最少退回了2800元。还有一次，一个病人慕名找到她。那人在医院用了当时尚未定价的最新款的超声刀，手术前医生说300元，手术后说500元，出院清单中变成了1000元。她也帮助投诉成功，讨回了包括赔偿在内的3000元。她说，很多人在住院时，都是由医生决定花费，病人根本不懂。她算一个少见的清醒的消费者。卫生局和医院也都曾经想聘请她做行风监督员，她认为自己年纪太大了，婉言拒绝。这一次，侄子的事是法院判决的。她没法代理。侄子和他的律师，在取证过程中都遇到了困难，她去找了医院和卫生部门，但大家都说只能依法办事。有一次，医院被她逼急了，竟然脱口而出：我们是代表政府的，你怎么和政府作对？
律师：的确是法律空白
记者请崇宇合众律师事务所的曾健律师当面回答了老太太的疑问。曾健说，法律规定，只有患者及其代理人、死亡患者家属及代理人、保险机构等这几类人可以看到医院保存的病历材料。交通事故的责任人，跟伤患者的关系是极其密切和特殊的，但在法律上他们应享受什么权利却是空白。即使作为责任人的律师，在向医院调查患者病情时，也是困难重重。法律虽然规定，律师在调查取证时，机关单位可以提供资料，但没有任何法律法规明确保障。“可以提供”意味着“也可以不提供”，这是没有强制性的。事实上，律师遇到不提供的情况更多。这个问题从法理上来说，可以由法院调查解决。现实情况是，法院审理案件已经由“究问制”——法院占主导地位，由法院调查取证作为依据，转化为“当事人制”——由当时人自己举证作为判案的依据。这两者有本质的不同。法院案件超负荷，在这种“当事人制”之下，再请求法官出去调查取证，更不太实际。因为取证难，这个案件早已过了上诉期。律师请她申请再审。她还犹豫。记者林小红(厦门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