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诊所公然做胎儿性别鉴定 立法禁止难敌金钱

　　调查实录

　　“你放心，到时你来我给你看”

　　城中村棠下居住着大量的城市流动人口，一些小诊所就坐落在小巷深处。在小巷林立的店铺中，临街的卫×诊所的红色十字标志很是扎眼，而且玻璃门上贴着大大的“B超”字 样。

　　记者两人假扮夫妻走进诊所，发现里面只有几张办公桌、长条凳，简单的一些检查仪器，几间里屋都挂着门帘。记者谎称怀孕两个月了，问坐诊的男大夫：“我们想看看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能看B超吗？”

　　“当然可以，我们这里B超检查很准。你们两个月后来吧。”大夫说。

　　“怎么没看见你们的B超机？准吗？”记者怀疑地说。

　　“B超机就在病房里。”男大夫指了指挂门帘的房子说，“B超咋会不准呢，一看就知道男女，要是女孩你不想要，可以在我们这流产。”

　　“需要多少钱。”

　　“查男女要200块钱。”男大夫说。

　　药店也干鉴定性别的营生

　　据知情人透露，小新塘有一家药店可以做B超鉴定胎儿的性别。根据线索，记者找到了这家没有任何门牌的药店。店里冷冷清清，一个妇女自称是何医生，见记者进来，热情地问：“买药还是看病？”

　　记者试探地问：“我怀孕了，想做B超。”

　　这位何医生笑着说：“不光做B超，生孩子、堕胎、流产都行，这里住的人怀了孩子都在我这里做。”

　　记者问：“就在这做吗？我怎么没有看到B超机？”

　　何医生说：“哪能在这里做呢？现在上面查得严，一旦抓住几十万的机器就没收了！我在这附近有三个诊所，都在居民楼里，到时候带你去检查。包你100%准，要是担心不准，是女孩你可以在我的诊所堕胎，是男孩你就在我诊所里接生，顺产、剖腹产都能做，做手术的都是大医院的医生。”

　　“你们这里还有大医院的医生？”记者很怀疑。

　　何医生说：“有手术我打个电话就能约好大医院的医生。昨天我才给一个女的接下个男孩子，她高兴得不得了，要请我吃满月酒。去年我给她检查出是个女孩，就在我这里给做了。”

　　记者问及价钱，这倒是很一致，鉴定男女也是“200块钱”。但当记者表示想看看诊所时，何医生说：“我给你留个电话，要做检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你放心好了。”

　　介绍去医院鉴定胎儿性别

　　距药店不足百米有一家名为“来×”的小诊所，一位张姓女医生得知记者要鉴定胎儿性别，便说，现在上面打击得比较严，做这个鉴定风险太大，万一被查出来B超就被没收了。“不过，”张医生颇为神秘地说，“我可以介绍你去大医院做B超。”

　　记者怀疑地问：“大医院能让鉴定胎儿性别吗？”

　　张医生自信地说：“明着当然不行，哪个医生说了就会被撤职。我是从一家妇幼医院辞职出来的，到时我领你去，就说是检查胎位，回头把结果告诉你。”她还给记者留下了手机号，“你到时检查出如果是女孩不想要，可以在我这儿堕胎。”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这样介绍去医院鉴定胎儿性别的中介诊所还不在少数。在附近的另一家新×卫生站， 一个男医生也对记者说，可以联系去新窖一家大医院做B超鉴定。“我表哥是那家医院专门做B超的，你放心，100%准确。你去就说是孕前检查，事后悄悄给我表哥塞个红包就行了。”至于红包的数字，“随你们自己的心意了，一般我介绍去的，都包一两百块。”

　　记者担心地问：“你表哥这样做，不会被医院查到吗？”“查啥？谁查？你不说，我不说，计生委咋知道，他要查也要有证据啊。”他满不在乎地说。

　　他还建议记者不要去小诊所做胎儿性别鉴定：“不一定准，万一是男孩被打掉，那可后悔一辈子。”

　　专家说法

　　“禁止”难过人情、金钱关

　　禁止胎儿性别鉴定的规定、办法，我国早已颁布，为何屡禁而不止？修改《刑法》能遏止住这些唯利是图的小诊所和偷拿红包的医生吗？

　　的确有专家对立法禁止胎儿性别鉴定的可行性表示怀疑。广州市红十字会医院功能诊断科主任郭顺华大夫表示：通常所讲禁止医生、医疗机构做胎儿性别鉴定，其实并非禁止做“鉴定”，而是禁止医生把所看到胎儿性别的情况告诉给做B超的孕妇。在人情、金钱面前，在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前提下，要医生守口如瓶根本不切实际，仅仅把平衡人口性别比例寄希望于禁止做“性别鉴定”是不可能的。即使立法也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并不能完全杜绝胎儿性别鉴定的行为。

　　加强社会保障是根本

　　广州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局宣教处处长段建华接受记者采访时坦承：对小诊所和部分医院的医生私自做胎儿性别鉴定的行为，取证难、打击难，查处难。

　　“我们经常接到群众举报，某某诊所鉴定胎儿性别，但计生人员去查时，却无法取得证据。没有一个诊所会出具性别鉴定证明，医生用语言暗示就可以让孕妇知道结果，一些医院的医生碍于人情或收了红包，也会透露鉴定的结果。所以很难查处。即使确实掌握了小诊所鉴定胎儿性别的证据，也只能没收B超机、罚罚款了事，这样的小诊所还会重起炉灶的。”

　　此外，计生、卫生、药监部门是监督部门，不是执法部门，从而造成管理和执法上的脱节。医疗机构做胎儿性别鉴定禁而不止，而受到法律惩处者则较少。

　　段建华认为，打击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行为，《刑法》可以作为一种手段，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需要从社会保障、观念等各个方面来努力，单靠严刑是遏制不了性别比失衡的。

　　造成广东省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的直接原因是人为利用B超选择胎儿性别和终止妊娠，而根本原因是陈旧婚育观念以及社会保障不完善给群众带来的后顾之忧。

　　“女孩求职难、就业难等等问题不解决，就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群众的婚育观念。”段建华表示，只有通过制定、实施各项针对女孩和女儿户的优惠政策，切实解除女孩家庭的后顾之忧，形成关爱女孩的浓厚氛围，才能有效遏止出生人口性别比升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