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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袖珍女”与商洛巨人面对面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21日07:54 三秦都市报

  王新峰,37岁,商洛市洛南县驾鹿乡黄花帐村人,十二三岁时身高迅速增长,几年间长得和篮球明星姚明一样高;12年前因为劳动砸伤左腿而失去基本劳动能力;因为家贫,日益加重的病情和难忍的疼痛将他推到了绝望边缘。2004年,抱着一线希望,带着东拼西凑的数百元钱,他平生第一次来到西安,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帮助,目前王新峰腿上的溃烂面得到抑制,原本血糖测定高达18,现在降至8,多年积淀的小腿色素沉着明显减少……他说,“2004年,我死里逃生。”

  李琳娜,27岁,地道的西安女子,6个月大时,因为父母离异,自小由爷爷奶奶用羊奶哺育。家庭温暖的缺失,使她很早就辍学打工,十多年间,当过纺纱女工,当过营业员、保姆,还自己开办起钟点工服务社。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曾经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和一个可爱的5岁女儿,观点差异,使得家庭破裂。今年1月1日起,她成为西安教育电视台的一名工作人员。

  相同的经历

  李琳娜(以下简称李):两个月前,我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你的事情,从内心讲,觉得距离很近,我们的遭遇基本相同。我身边有不少朋友都在帮我,可是真正对我比较了解的人不多,这也是我特别想和你见面的原因。

  王新峰(以下简称王):昨天,博爱医院徐伟主任一大早就拿来一份《三秦都市报》,让我看介绍你的文章,我知道他是想用这个方式开导我哩。仔细看过后,我挺感动,没有想到你这么小的年龄,还能这么有勇气面对生活。

  李:你有2米多高,平时生活方面比如买衣服方便吗?我自己的衣服就很难买到,大多都要到童装店里去碰,脚上这双“流氓兔”休闲鞋,还是朋友在上海帮我买的,还是有点大,垫上鞋垫还好些。

  王:一般商店都没有我穿的鞋,1996年在老家洛南一个厂家订制了5双黄胶鞋,来年再去,厂子已经倒闭了。夏天还好说,有母亲做的简易凉鞋,冬天的棉鞋还是要靠碰运气。来西安后,不少热心人听说我买衣服难,主动给我送来大尺寸的衣物。

  李:我的饭量很小,一顿连半碗米饭都吃不了,我想你应该比我好些吧。

  王:搪瓷碗盛饭我一顿能吃三大碗,要是蒸馍至少要吃四五个,还要喝一大碗稀饭。家里本身就困难,我又不能帮家人干活,生活完全靠年迈的父母,这是最让我难受的。

  李:你的腿伤让人看了都心疼,现在能正常下地吗?

  王:来西安前,多数时间是卧床休息,走路需要架着两根树棍支撑,乘车来时,因为树棍太长,临时搁下了一根,可是少个支撑基本上没法行走,走路主要靠母亲和好心邻居搀扶。在医院治疗后,现在能走一些路,不过不能太长。

  李:你的情况我也有体会,生孩子时,医生说我骨盆太窄,顺产不可能,最后剖腹生下我的女儿,哺乳时,我力气太小,抱不动孩子,只能躺在床上喂她。就连给女儿洗澡我也支持不住,有时真觉得自己太无能。

  王:别看我个头高,和你一样没力气,女儿从出生第三天跟我到现在9岁多,我也很少抱她。(话虽这样说,王新峰还是友善地将李琳娜抱到左腿上,时间不长,他的脸色就开始泛白,腿也轻抖起来。见此情形,李琳娜懂事地挪下身。)

  相同的牵挂

  李:听医生说,你在博爱医院治疗已经有70多天,这样长的时间,有没有让你惦记的人?要是换了我,可能早就想念亲人了。

  王:想是真的想,最想念的是我女儿(抱养的),她很懂事,学校离家有将近2公里路,她放学回来,先是给我倒尿盆,然后再帮我父母做家务,吃饭时,她先把我料理好,最后才端着饭碗坐在床前,边吃边陪我说话。(说话时,巨人眼圈发红,头也垂下来。)

  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想法不同,2002年我和丈夫办了离婚手续,自己经济不稳定,女儿没能带在身边一起过,在和她一起相处的很有限的时间里,总觉得对不住她,心里很难受。现在女儿的个子已经到我胸前了,我就特别想多挣些钱,早日争取到抚养权,好好照顾她。

  王:我有时很恨自己,一点能力也没有,不能给女儿一点照顾,还要拖累她。真羡慕身高正常的人,他们都能有一个正常生活,能把女儿驮在脖子上四处走。

  李:爷爷奶奶把我一手带大,现在奶奶患脑血栓住院,每天至少要花七八百元费用,爷爷白天要在医院守护,晚上还要熬夜看大门,可是我一点忙也帮不上,总还让他们操心。我真想把朋友送给我的空调、电视等电器卖掉给奶奶交住院费。

  王:年轻时,我也想过给自己找个媳妇有个家,可是当别人看到我的身高和贫困家境,都怕受拖累。村里人娶亲我几天都不出门,因为心情不好。随着年龄增大,我不再想这个事了,只希望自己身体好转,帮父母种好5亩口粮田,让学习成绩优异的女儿也像别人家孩子一样,能够安心读书。

  王:见过我的人都会说,我和中国篮球明星姚明一样高,听到这样的说法,我心里很难受,同样的身高,命运很不一样,姚明为国家争光,我却躺在床上,连累父母孩子。

  李:在广州潘宇汽配城打工时,年龄相仿身高也差不多的老板对我表示好感,悄悄地给我买来新衣服,还惦记着为我庆贺生日,内心里我渴望被人疼爱,可是对方有家庭,我经历过父母离异痛苦,考虑再三,我不能扮演第三者,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王:这次来西安城看病,最大收获是知道了许多以前从没有想到的事情,以后有机会要让我女儿进城读大学,这里和封闭的农村的确不一样。特别是在电视上看到姚明参与的比赛,真想见见他。

  李:从广州回到西安,我是被当地收容所遣送回来的,我想我的做法没有错,没有因为自己而伤害别人。几年后,最终离婚的老板还是联系到我,那时我也刚刚走出婚姻不久,谁能想到命运总是捉弄人,眼看好日子就要开始,他却在从新疆回来的路上出车祸永远走了。我现在只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多挣些钱,抚养女儿和回报养育我的爷爷奶奶。

  相同的关爱

  王:两个月前,我对生活几乎没有了任何想法,因为缠绕在身十多年的病痛,心里最大的愿望是能治好病。在博爱医院的70多天里,他们为我成立专家小组,研究病情,印象最深的是医院还为我请来一位老教授,给我换药医治腿伤,不嫌我腿脚部溃烂产生的怪味。

  李:当时听到朋友出车祸的消息,我感到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几次都想到轻生,一起长大的姊妹就轮番来劝说,还凑钱让我去上海散心。家里的空调和暖风扇也都是她们买来的,知道我身体不好,怕冷。特别是开办钟点服务社时结识的一位关姓伯伯,在电话里听到我声音不对劲,凭着听筒里传出的火车声音,在铁轨上把我硬拽回去,可以说,是他们给了我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王:细算起来,住进博爱医院光住院医药费已经花了1万多元,考虑到我的实际困难,医院还发动医护人员为我捐款解决生活费用。我的事情见报后,许多热心人来到医院,给我送来衣物、药品和书籍,还有一位老人特意送来300个乌鸡蛋,让我补身子……

  温情背后的现实

  临近对话结束,李琳娜忍不住向身边的博爱医院院长助理张正湘发问,“难道就不能彻底治好王新峰哥哥的病,让他有个正常的生活吗”?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令更多热心人关注。“他的脑垂体肿瘤已达3.6厘米,他还患有糖尿病,麦管炎、甲状腺等疾病,单是糖尿病一项就很麻烦,因为糖尿病不利于身上创伤愈合,这也是巨人腿伤久不能愈的原因”,张正湘坦言,接治“巨人”,他们最大的愿望是帮助他复原,但从现实情况看,操作起来比较难。

  对于渴望成为央视少儿节目主持人的李琳娜来说,要实现梦想,也会有一段漫长的路。毕竟27岁的她只有初中就学的背景,面对电大大专课程,这个心劲很强的女子也忍不住喊累,毕竟基础薄弱,不少课程特别是英语在她面前还是个不小的障碍。

  单从他们个人愿望来看,展示出这样差强人意的现实,多少有些冷酷。但若是从社会对弱者的关注来看,他们又算得上幸运,因为有媒体有热心市民关注,可是他们毕竟只是个体,和他们有着一样经历的人还有许多,他们同样需要得到社会方方面面的重视和帮助,或许,这也是我们将“巨人”王新峰和““袖珍女””李琳娜个案放大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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