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商报报道】本报记者朱福林报道2004年末的一场大雪，让南京这个六朝古都宁静了下来。在位于中华门外的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里，几位胸前挂着牌照的工作人员在门口跺着脚，市场里民工稀少，很多原本打算在南京再待一段时间的民工都在雪后开始回乡。
600元/月的打工样本
在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遇见小黄的时候，他正和几个盱眙老乡在商量着什么，准确地说在等待着什么。通常在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待过一段时间的民工都知道，好的工作是不会贴在那些招聘窗口的，真正需要人的企业会火急火燎地过来招人，而不是不紧不慢地贴出一张小纸片。“在找呢，他们都不讲信用。”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面对记者时，有着他的老乡没有的勇敢，同时腰上还别一部周围人几乎都没有的夏新A6手机。当一大群人围上来的时候，同行的女记者感到有一些微微的紧张。小黄在南京找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家具厂的搬运工，工厂就在离安德门不远的铁心桥附近，这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家具厂。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搬运包装加工好了的木门，工资是每个月600元，包吃住，工资能按时发。“工作太累了，每天被木胶水的味道呛，钱也太少了。”小黄说。第一份工作干了几个月，他又跟着老乡到一家包装盒厂工作，待遇和第一份工作一样，600元一个月，包吃住。在包装盒厂的这份工作是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但是钱同样太少了，他每个月要交50元左右的手机费，要抽烟，要和老乡聚一聚，偶尔也会到夫子庙去买衣服，600元发下来很快就所剩无几。而且这家包装盒厂规模很小，老板直接管理他们，“老板不讲信用，说加班就加班。以前在家具厂的时候加班一个小时还有10块钱呢，在包装盒厂什么钱都没有，老板说几点下班就几点下班，上班要是迟到就要扣钱。”他的这两份工作都没有签合同，在家具厂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曾经找过经理要求签合同，但是家具厂不愿意和他们签，事情闹过一次也就算了。在包装盒厂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提签合同的事。老板在招他们的时候许诺的好多东西都没有兑现，包括三个月后涨工资，一天工作8个小时左右，不会长等等。有时候他们加班到晚上八九点，老板一分钱都不给，他们找老板理论的时候，老板说你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就走人。最后包括小黄在内，走了一批人。从包装盒厂跳出来后，小黄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工作了，“住在老乡那里，他们租了房子。”面对就业市场招聘窗口贴出的高工资工作，小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什么东西，没学”。谈到以后有什么打算时，他说只有等等看有没有什么好工作，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回盱眙老家。记者问他什么是好工作，他说起码工资有八百一千吧。采访结束后的一个礼拜，小黄从话吧给记者打了一个电话，很兴奋地告诉记者，他发现了一伙假乞丐，“比我们都有钱”，在他们老乡聚会的小饭馆里，每天晚上都有一伙乞丐过来大吃大喝，“全点的好菜，还笑话给他们钱的人是傻子，你过来，我带你去看”。当记者问到他的工作时，他支吾了几声，记者猜工作找是找到了，不过工资肯定没有他想要的八百一千，同时他打这个电话来的目的还是发现了不平衡，“他们竟然每天都去，还租了房子，比我们都好。”
一个标本打工家庭
记者采访唐立霞夫妇的时候，他的丈夫刚吃过午饭，抹一下嘴钻进了一大堆脚手架中，记者只能搬个凳子，在他们的工棚里和唐立霞聊天。耸立在记者面前的这栋大厦是个大工程，中建八局和南通五建等几个大牌子挂在幕墙上。唐立霞在一个小包工头手下负责二十几个人的伙食，他丈夫做水电。“我们是韶山人，离毛主席那里就几里路。”南通五建在工地上开了一个食堂，一份饭六毛钱，黄瓜鸡蛋一块五，带鱼三块。“去食堂吃饭不划算，还是自己做省钱”唐立霞说，现在二十个人的伙食，一个月1000块也就差不多了。“刚从老板那里拿了几百块钱，没米了，一个月光买米就要三百多块钱。”唐立霞夫妇到南京快一年了，此前他们在深圳工作过一年。唐立霞一年里换了三份工作，在成衣厂、玩具厂和塑胶厂各工作了几个月。最低的工资是500元/月的玩具厂，最高工资是700元/月的塑胶厂，塑胶厂的人对她说，三个月后每个月加50元，一年之后能拿到1200元/月。但是唐立霞没有能等到拿1200元/月的那一天，“车间里气味重，对身体不好”。在深圳的一年里，唐立霞就觉得她工作的地方乱，宿舍里的姐妹就有被抢手机和金项链的，她们晚上出去的时候都是结伴走，单独一个人不敢出去。2003年底来到南京后，她也换了几次工作，对现在的工作她很满意。他们夫妇俩在上海路附近租了一间200元/月的房子，租这样一间房子对他们来说并不算贵。唐立霞的丈夫一个月能有1500元，而她现在一个月能拿到750元，还包两顿饭。上下班也不像在深圳，迟到一分钟就要扣10块钱，旷工一天扣三天钱，只要把中午晚上两顿饭做好了，她一天的工作也就完成了。“现在挺好的，南京挺好的，我们都过来半年了，还没有回过家呢。”唐立霞有一个10岁的儿子，和姑姑生活在一起。唐立霞的丈夫到南京已经快一年了，而她到南京也半年多了，“想回家看看儿子了，”唐立霞说，“等存够钱了就回家，让儿子上好一点的学校。老房子也要翻新一下。”唐立霞新买了一部手机，虽然没有电话或者短消息过来，她还是时不时地把手机拿出来玩玩。记者问她会在南京待多久，她笑笑说再做几年，还要供儿子上大学，“上大学要好多钱”，“过年回家，过完年再回来”。唐立霞算了算，出来打工已经有三年了，现在，她已经能说一口不错的普通话了。
一年涨了100元
年底的一场大雪和寒流让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冷清了许多，原本坐在招聘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聚在市场门口，见人就问“是不是找工作啊”，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的每一个招聘窗口都是独立的经营实体，每介绍成功一份工作，窗口收取民工35块钱的费用，同时也收取招聘单位若干费用。在市场冷清的时候，他们纷纷跑到门口来拉人，多介绍一个人，他们就多拿一份钱。作为江苏乃至华东地区唯一的民工就业市场，安德门民工市场的工作人员对民工工作和工资情况的变化最有发言权。7号招聘窗口的工作人员对记者说，到年底的时候，进市场的民工人数确实没有前几个月多，但是工资情况变化不明显。“到年底了，工资少的（招聘岗位）就难招到人了。”就在记者和该工作人员聊的时候，一家单位打电话过来询问有没有招到人。“600块一个月，搬运工，年底了到哪里去招人啊。”该工作人员抱怨说。年底民工对工资要求的上浮渐渐体现出来了。南京某大型超市曾经在市场里进行了一场专场招聘，工作岗位主要为搬运工、仓管等，月工资为500元。“结果一个人也没有招到。”市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500元一个月太低了，虽然名气大，但也没有用。市场办公室的袁主任给记者一组2004年的市场统计数据，2004年安德门民工市场接待了50万名民工，而2003年只接待了22万人。2004年市场给4.15万名民工介绍了工作，其中4万人实现了成功就业，成功率达到96%。市场共提供了5.8万个工作岗位，用户信息3.2万条。安德门民工就业市场的工种主要以企业用工为主，50%以上的都是技术行业工作。从统计数据来看，2003年的民工平均工资为600元/月左右，而2004年民工平均工资上涨了100元，达到了700元/月，并且能包吃住。“这是一个概数，民工的工资很难有精确的统计。”袁主任对记者说，“民工一般都不签合同，拿到手里的钱不确定，工作变动也大，很难精确。”在民工中，技能的有无和熟练程度成为工资多少的评判标准，一名熟练的氩弧焊工人的月工资超过2000元，而一名搬运工的月工资常常只有500元。（2版《民工状态·薪酬》）(编辑 云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