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债也要让孩子读书”(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25日01:59 新京报

　　甘肃省北站村人均年收入800元，全村7名大学生6人借钱上学

　　81岁的邢兆祥老人为了让孙女和孙子继续上大学，中风后，去年春天还在扶犁耕地。今年春天，他还要下地：“不干活，娃娃们在学校饿肚子可咋办？”他82岁的老伴李大涿患胆结石一直没敢看病。大门上方还挂着为他们祈福避邪的筷子和谷子。

　　本报讯（记者马金瑜）

　　昨日是本报送贫寒学子回家活动的第四天。当甘肃省陇西县云田镇北站村村委会主任陈进走进村小学时，在满是疤痕、窟窿和裂缝的课桌前掉下了眼泪。这位60岁的老人说：“这还是1957年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用的桌子，现在娃娃还在用啊！”

　　陈进介绍，北站村的孩子目前有150人左右，其中在读大学生7人。除一人上军校之外，其他6人全部在学校申请特困生活补助，学费全靠向亲戚借。其余的孩子读书90%左右都比较困难，尤其是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或者有一个病人的学生。“上学真难！”陈进说。

　　已在村委会任职长达21年的陈进说，全村人均年收入仅为800元，人均占有耕地还不到2亩。农作物以洋芋和玉米、小麦为主，耕地都是贫瘠的梯田，因为已经十年十旱，村里人自己种的麦子还不够自己吃，仍然需要购买面粉。村里100户人家每家都有一到两人外出打工补贴家用，包括50多岁的人，而买面粉的钱就出自打工的钱。

　　北站村地处干旱、半干旱的黄土高原丘陵地区，吃水靠雨水，几乎家家建有水窖，可储存20吨到60吨水。直到2004年12月，该村的部分村民家才通上自来水。

　　“家里只要有学生的，都负担重。”陈进说，“可是只要有一点希望能考上，家里借一屁股债也要让孩子读书。”

　　花絮

　　81岁老汉扶犁耕地

　　昨日上午10时，北站村的大学生邢喜平在院子里铲雪，准备将雪拉到地里去，“地里实在浇不上水。”

　　已上甘肃中医学院大四的他，在大学四年里从未过过生日。和上大二的妹妹邢亚平一样，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的生日。“最怕别人问自己的生日，也怕别人过生日。”他说，兄妹俩没进过一次肯德基和麦当劳，“只在门口看到人吃过。”

　　邢亚平在湖北黄岗职业技术学院读大专，每天早上一杯开水，有时候加一个饼子，中午只吃六毛钱的米饭和一块钱的素菜，晚上经常不吃饭，“吃不饱，但是也没有办法，为了上学，家里已欠了2万多元。”

　　81岁的爷爷邢兆祥从炕上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膛说：“不怕，我还能干活。”

　　老人在2003年中风，但在2004年春天，为了帮儿媳妇石金合耕地，他再一次跟在毛驴后面扶犁。他说：“今年春天我还要下地呢，不干活，娃娃在学校里饿肚子咋办？”儿媳妇石金合听到，眼泪涌了出来，她哭着说：“有谁家还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耕地呢？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啊……”

　　老人泪水打转：“哭个甚呢？我还要看我娃毕业当医生呢？只要我娃有出息，我再种几年地也能成。”

　　羊倌儿轧一斤面赚一毛五

　　和安锦明握手，就像不小心碰到了仙人掌。

　　这是一双48岁的父亲的手，手背皴裂、密布细小裂口。右手的手掌内侧，五角钱硬币大小的一块皮不见了，那是他给羊圈垫土磨掉的，伤口里面依然是细小的裂口。

　　安锦明的三个孩子都在上学，大女儿安静去年考取了西北师范大学。说起17岁的女儿，他高兴地搓着一双大手：“我丫头比我有本事。”

　　放羊的同时，他还要种家里的十几亩地。去年4月，县上的扶贫项目“养殖小尾寒羊”分到了村里，他分得10只羊。媳妇柴春兰为了照顾两个在县城读初中的儿子，给建筑工地当起了小工，一天挣10块钱。

　　“那是男人才干的活……她经常累得小肚子疼，人也老多了，她前几年还漂亮得很。“他说，”我的头发这两年也要掉光了。“

　　他拿出给别人轧面条挣的一把毛票，说：“我要挣够给娃娃的学费。”可是轧一斤面条才能挣一毛五分钱，但他说：“只要我的孩子不踩我们的脚印走，把我们苦死也行！”

　　记者手记

　　今天哭了四次

　　听见81岁的老人还要下地的时候，看见那双父亲的手的时候，看见那些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桌子和凳子的时候，我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可到如今，这里的孩子上学还是这么困难。为了改变孩子的命运，这些农民将耗尽自己最后的精力。

　　在推开陈宝雄家大门的时候，没有想到，他家的大门突然掉了下来。庄户人家的门是一家人的脸，可是为了省下给儿子读大学的钱，他们连换一扇大门的钱都舍不得花。陈宝雄的妈妈慢慢地挪着被风湿折磨的双腿，着急地说：“把你砸着没有？”我忍不住又哭了。

　　这些善良的人啊，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我的心里憋得要爆炸一样。我真想对着这里的山大喊：“你看看，这里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这里的孩子读书有多难？”

　　可是，我什么也喊不出，只有眼泪在流。

　　本组稿件/摄影

　　本报特派甘肃记者马金瑜、010－6319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