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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第一棒棒”的快乐生活(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26日06:25 重庆晚报
重庆“第一棒棒”的快乐生活(图)
  21岁当棒棒至今54年

  朝天门的第一根棒棒

  32个除夕在一元钱旅馆度过

  潘老头的精神胜利法

  昨天春运首日,民工纷纷启程回家。74岁的“棒棒”潘和林却还佝偻着腰,不紧不慢地穿行在解放碑。

  潘老头并没有回家的打算。因为他实际上没有家。

  他从未结过婚,老家在北碚静观。家里已没有一个亲人,一间老屋早已垮掉了。在重庆的32年,32个除夕他都是在一元钱旅馆度过的。这天,他都要到道门口茶馆喝五角钱一杯的茶,再到十八梯拿一元钱看三、四个小时的录像,然后回一元钱旅馆,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又是新的一年。

  他应该是重庆最老的“棒棒”了。

  1952年起他给静观镇上的餐馆挑煤,1972年来菜园坝当“扁担”,他不间断地做了54年“棒棒”。

  做一辈子棒棒,住一元钱一宿的旅馆,吃三元钱一顿的盒饭,潘老头论起贫富来,却称自己现在还算富裕。富从何来?

  一是自食其力。钱找得多,饭就吃干点儿,找得少,就吃稀点儿。

  二是好死不如赖活。他总拿自己与村里那个娶了两个老婆的地主相比,当时地主过得多好呀,可四十几岁就挨了枪子。如今地主坟头上的树,都长得粗壮了。“我住在大都市,转去转来,多快活。”

  棒棒生涯从“背老二”开始

  潘老头住在北碚静观镇和睦村,走上“棒棒”这条路,纯粹是生活所迫。两岁丧父,二十岁丧母,只留下他孤单单一个人。

  乡民也穷得断了粮。村东头那个老太婆,饿得跳进堰塘淹死了。

  生存的本能让潘和林操起扁担,给镇上的餐馆挑煤。那是在1952年,翻过三座山,跋涉三十里,可以收入七毛钱。七毛钱可以买一斤米,让肚皮撑个半圆。

  1957年公私合营,乡上成立供销社,他又找到一个饭碗:挑百货。六十里山路,挑着货物一个来回,收入一元二角钱,可以买六十个鸡蛋。

  当时,还没有“棒棒”这个称呼,人们喊他“背老二”,主要挑的是煤。

  菜园坝当搬运5次被收容

  后来村里大炼钢铁,山上树木砍得光秃秃,炼出来的却是一堆铁锅巴。再后来村里搞大集体,麦子竟然用白糖和盐巴淋,密挨密连鸡蛋也落不下去。潘和林从供销社失了业,又不得不面对大饥荒。

  一个小人物的命运,就这样与历史连结到了一起。

  1972年,潘和林在镇上听说,到重庆菜园坝担一担货,少说也可以换半斤米。他当天扛一根扁担,只身来到重庆。

  当时菜园坝还不容许搬运,理由是他们这些下力人,脏了重庆的窗口,丢了重庆的脸。他和另外两个人,只得避开火车站的管理人员,偷偷摸摸给旅客搬运东西。

  为此,他曾经五次被送到设在道门口的收容所。其中一次,收容所的干部送他们到石板坡,当时长江大桥刚开始修,他们二十多个人挖了半个月的桥基。

  苦虽苦,潘和林在菜园坝养活了自己。他挑着货物,步行到南坪寨子,或者红旗河沟,或者从石门坐轮渡到沙坪坝。当时,这些地方都还是大田大土。

  在菜园坝这个阶段,仍然没有“棒棒”的称呼。人们喊他“搬运工”,有的喊他“扁担”。挑的东西最多的是尼龙口袋,偶尔有一台缝纫机。

  朝天门第一根棒棒

  1980年,潘和林从菜园坝转战朝天门。他说,自己这一改变,是因为“改革开放”了,朝天门停靠了很多轮船。那一年,开始允许旅客在轮船上过夜,他帮这些过夜的人将东西搬上搬下。

  印象最深的事情,是1980年的一个月,天天都有三五成群的退伍和转业的军人,肩挑背扛着东西上下船。他称呼这些转业军人为“转哥”。那些转哥带的东西实在太沉,有的甚至带着一个大木盆,外搭一架缝纫机,甚至还有铁锅。

  扁担太软,又短,“转哥”的东西一个人挑不动,需要两个人抬。潘和林随便找来一根木棒,与同行一起将“转哥”的东西抬上船。从此,他们的谋生工具,就这样从扁担换成了棒棒。

  朝天门的人流越来越多,像潘和林那样扛着一根棒棒求生的同行也越来越多。现在,潘和林已经记不起,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人们喊他“棒棒”了。

  有人说“棒棒”是个带着歧视性的称呼,潘和林却不这样看。他喜欢别人突然在背后,高喊一声:“棒棒!”然后飞奔过去。他说,这个喊声给他带来收入,而不是侮辱。

  解放碑那件褂子

  潘和林1987年开始到解放碑,至今没有离开过。曾经在老家供销社担百货的经历,使他有意识迅速抢占重百大楼“主战场”。他见证了从三八商店到新老重百大楼的整个变迁。

  起初,南坪、沙坪坝和观音桥都还没有大的百货公司,人们都要“进城”,到解放碑来买家电,买大宗货物。那时他年轻,富有力气,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虽然苦而且累。

  潘和林还凭着挂在嘴边的一个故事,使他在重百大楼内外树立起了良好的口碑。这个故事是,年幼时他的母亲曾教诲,绝对不能偷和抢,如果犯了,母亲就要打他——与其说长大了去偷抢犯王法被打,不如自己打。这个故事赢得了重百大楼的工作人员对他的信任,有生意就找他。

  在重百,一晃就是十三年。从最初物价放开,人们排队买缝纫机、电视机,到后来冰箱、甚至吃的白糖、大米都一股脑儿抢购,潘和林一天到晚,都搬得不亦乐乎。

  十三年,解放碑、南坪、沙坪坝、观音桥的楼房一天天长高,而潘和林却变得越来越矮——他的背不知不觉变驼了,眼睛也花了。他用三元钱买来一副老光眼镜,戴两天却嫌夹得太松,于是在两条镜腿上缠了很多绷带,戴在眼睛上左边高右边低,容颜更显苍老。

  2000年前后,重百大楼要给场内的搬运工发放专门的褂子。对于“棒棒”而言,那是进出重百的一道通行证。潘和林没有领到那件褂子,原因是:他太老了。那一年,他69岁。

  潘老头对明天的向往

  失去重百大楼“地盘”之后,潘和林只能成为打街的“棒棒”。他成天行走在解放碑附近的大街小巷。他的背越来越驼,有人开始叫他“潘驼背”了。头发也白完了,尽管剃了个大平头,头上依然泛起白霜。

  而一天到黑,难以揽到一桩业务。生意的不景气,使得潘老头萌生退出江湖之意。

  前些天,潘老头回了一趟静观老家。他的出现让村里人意外不已,因为村里年老的以为他死了,而年轻的根本就不清楚村里有潘和林这个人。

  村干部到镇上帮他申请“五保户”的手续。按照规定,他可以每个月领到70元钱。

  办完手续当天他就回到重庆,一边继续做“棒棒”,一边等待北碚区民政局的审批。他说,实在做不下去了就进“幸福院”。就像他始终对生活充满信心一样,他对今后“幸福院”里的幸福生活充满向往。

  本报首席记者 朱明跃 实习生 兰显波

  棒棒潘和林语录

  *关于分工——能干的人开飞机,能干的记者写稿子,都是为了一口饭。我当一辈子“棒棒”,也是为了吃饭。哪个地方不同?

  *关于贫富——人生在世不一等,富的富来贫的贫。我这几十年,看到一些人被打下去又翻起来,过得比我这个棒棒还累。我觉得我富裕。

  *关于快乐——你说我当棒棒快不快活?活在这个世上,没得哪个打压,做我自己的事,就活得快活。

  *关于生死——一人吃得饱,全家不挨饿。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时肚皮饱咕咕,死时眼睛紧紧闭,行了。

  *关于婚姻——饱暖思淫逸,荤吃多了想女人。我天天为填饱肚子四处跑,没得精力去结婚。人家想吃肥肉你也想,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吃得到。

  *关于愿望——我没得好大的愿望。天天有饭钱就行。宁亏己,莫亏人。吃好点,耍好点。一天拄根棒棒满城转,既糊口又好耍。

  *关于平等——要是生活对每个人都平等,大家都不干活了。

  *关于民工——没有农民进城,城里的狗都咬人,空空如已。

  *关于工钱——君子不差(chai)饿兵。你拿饭钱给我,我就给你搬重东西,一分钱一分力。

  *关于吃饭——人活在这个世上,哪样最难?吃饭最难。人和畜同,吃得好,油荤重,就有精神做事情。

  *关于男女——男人不记(落难时的)穷,女人不记(生孩子时的)痛。

  四块钱:潘老头一天的满足

  渝中区兴隆街,因一元钱旅馆而在“棒棒”中间声名远播。这条街上到底住了多少“棒棒”,谁也说不清楚。

  “棒棒届”颇有名气的潘和林就住在兴隆街104号。这是他2005年1月以来的新“家”。早上8点,潘和林从睡铺上爬起来,顺手拿起眼镜。他睡的上铺离屋顶不足1米,这让他不得不佝偻着身子爬下楼梯。

  潘和林花白的头发被剃得紧贴头皮,右眼瞎了,戴着一副400度老花镜,镜腿高高翘起,他一身别人送的破旧中山服,脚上穿一双6元的黄胶鞋,虽年迈但很精神。

  “卧室”不足8平方米,用木板分成了上下两层,虽已四壁透风,但清晨的屋子里,还是弥漫着暖烘烘的怪味——人的体味加上臭脚丫、脏衣服、行李的酸馊味。

  “很便宜,一天才一元。”从潘和林欣慰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目前的住宿状况已相当满意。“现在才睡了6个(棒棒),最多时挤十几个!”

  麻利地洗了脸,用手拍拍身上的灰,拿起那根赖以生存的棒棒,潘和林开始了新的一天。

  出门就是十几级台阶,潘和林明显有些气喘。“年纪大了!年轻时挑200斤爬坡上坎,现在平地才挑80多斤,业务就难做了。”语气中,潘倒没多大抱怨。

  潘和林一般每天都能找三四元,好时也能找十几元,碰到好心人还会多给点。“运气最差时,一分钱都找不到。‘挣多吃多,挣少吃少’,人要知足。”

  一路从观音岩转到解放碑,没人喊他做业务。解放碑到临江门又转3圈,还是没有。他在步行街上的长凳上坐下。

  “你做了这么久都还做棒棒呀?”得知潘和林干了54年的棒棒后,歇脚的李婆婆好奇。“只有这个能力的嘛,一个月给你两千元喊你当会计,你做得走哟?”潘和林笑笑说。

  话匣子一打开,他便开始给围观的人们讲述自己经历的奇闻异事。终于有人点到了潘和林的痛处。“重的挑不动,腿脚又慢。要是担东西时出点什么事,你能承担得起?”一年轻人问。潘和林抬头看了看,很平淡地说:“都是为个生活噻。”

  11点,“该吃午饭了”,潘和林脸上铺满了笑,“钱没找到,饭还是要吃。”他说青年路3元的套餐很划算,“饭菜都管饱”。

  在青年路,棒棒们看到潘和林过来,都热情地同他招呼。“一顿吃几大碗,连我们这些年轻人都吃不赢他!”众棒棒发出了感叹。

  满满两大碗下肚,潘和林很满足地放下了碗筷。“才七八分饱。不能吃太饱,人要知足。”潘和林又来到解放碑重百门前,靠墙站住,他说这样既可以休息又可以等业务。又是三个多小时,他又在解放碑附近转了2圈,没有业务。潘和林说:“没什么,只是明天吃得稍差点嘛!”

  “棒棒……”终于听到有人吆喝——前方约百米处,一对夫妇正向他招手,在他们身边放着两大包盒装鞋。

  “业务来了!”潘和林马上跑过去,麻利地从棒棒上解下尼龙绳,将两包绑好。“4元,到402车站!”。老潘高兴地答应着,挑起就走。“他经常在这儿,这么大年纪,怪可怜的,有时要照顾一下他的业务。也不重,三四十斤吧。”女老板边说边在前面引路。

  做完业务,潘和林乐滋滋地数着自己的收入,4元,对于他,就意味着明天中午又可以吃顿3元套餐,额外还能买两包“宝”牌烟。

  一直到晚上8点,潘和林再没拉到业务。“可以了!”他显然对今天的成绩很满意。他一路往“家”转,“中午吃多了,晚上不用再吃了!”潘和林笑了,很满足。

  记者 韩 利

  人在异乡名在家

  孤身一人流浪在外,靠体力当了54年棒棒的潘和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昨日,记者驱车两小时来到位于北碚区静观镇采访,结果令记者大吃一惊——一个离开故乡30余载的人,很多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知道潘和林这个人的乡亲,对他口碑居然极好。“耿直!”、“从不占便宜。”

  别人替他申请五保

  “五保申请书还是别人帮他递的,一年了他也没露面。”谈起这个怪老头,静观镇五保优抚办公室的陈女士印象深刻,去年3月6日,她收到了和睦村书记周光田递交来的一份五保申请书,上面称申请人“潘和林”无儿、无女、无住房、无经济来源,又年老病残,希望申请五保补助金。

  潘和林是谁?陈到村里调查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老流浪汉,离家30多年,去年2月,潘和林回村。乡亲们看着他无依无靠,就让他去申请五保补助。哪想到流浪惯了的他,没在村里待两天,又走了。看着他造孽,村支书周光田就为他写了申请。

  “翻了年镇上就为他解决这个问题。”陈女士如是说。

  乡亲记得他耿直

  昨日下午,听说记者打听潘和林,和睦村5社社长邓正模直竖大拇指:“潘瞎子,耿直,肯帮人。”邓社长告诉记者,潘和林由于右眼从小就瞎,所以村民都称他叫潘瞎子。

  “我生娃儿的时候困难,潘瞎子还专门给我十元钱。”村民潘光芬回忆,1990年她生小孩,刚好潘和林回村。听说这事,潘主动上门送了十元钱。潘光芬感激地说,那时自家穷,而潘靠下力挣这十元钱不容易,但他还是拿出来。这让她铭记至今。

  “其实大家都想帮他,可他从不想占别人的便宜。”村民们说。

  记者 李心成

  网络编辑:翁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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