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奥斯威辛——大屠杀幸存者的记忆

　　国际在线消息：1945年1月27日，前苏联解放了奥斯威辛集中营。60年后的今天——2005年1月27日，77岁的大卫·赫尔曼作为大屠杀的幸存者之一重返此地，参加解放奥斯威辛60周年的纪念活动。在集中营旧址，赫尔曼回忆了当年他和家人在奥斯威辛的日子。

　　开往奥斯威辛的火车

　　赫尔曼家原在捷克斯洛伐克东部地区一个名叫穆卡斯沃的小镇上。1939年，匈牙利在德国的支持下占领了捷克东部。赫尔曼一家和其他的犹太人开始被赶到奥斯威辛。

　　赫尔曼的童年是幸福快乐的。作为犹太人的赫尔曼家族是小镇上的望族。19世纪，赫尔曼家族开始在小镇附近经营一家砖瓦厂。1943年，这个地区大约2万名犹太人被集中赶到了专门的犹太人聚集区。赫尔曼一家与另外24名犹太人居住在一起。赫尔曼说：“家里突然有了15个孩子。大人们总在担心要降临的厄运，但我们却觉得很开心，丝毫不知大难将临到头上。”但厄运确实降临了。

　　1944年，纳粹德国直接掌控了匈牙利。当在苏联军队和英美联军东西两线的夹攻下，德国人使出了他们最后的解数想把匈牙利的犹太人赶尽杀绝。在短短的3个月内，43.7万匈牙利犹太人被赶到集中营，四分之三的人一到那里就立刻被毒死。

　　穆卡斯沃小镇犹太人区里的居民就是这些人中的一部分。纳粹党徒冲进犹太人区，命令所有的人家在半个小时内准备出发。他们不准带任何贵重的东西，每人只允许拿一个袋子和一些厨具。德国人押着他们向西前进，告诉他们要去一座新的农场开始新生活。火车来了，赫尔曼的父亲焦急地上了第一趟火车，因为他想能早些到新农场去分得一块好地。赫尔曼回忆道：“我母亲想带走她所有的厨具，觉得到了新家后，我们可以继续享受她做的美味。”如今，这些当年犹太人随身携带的厨具有的被存放在奥斯威辛博物馆里，见证着当年那充满血腥的弥天大谎。

　　6天的火车行程令人非常痛苦，车厢里塞满了人，大家都只能站着。然而，这些犹太人没有料到，火车驶向的并不是充满希望的农场，而是杀人工厂。

　　死里逃生的夜晚

　　1944年4月的一个晚上，行驶了6天6夜的火车终于停了下来。大卫·赫尔曼和火车里其他的3000名犹太人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除了远处的狗吠声，那天夜晚显得异常的寒冷和寂静。突然，车门开了。

　　车下的纳粹党卫军士兵吼道：“出来！赶快出来！”但没有人敢动。

　　困在车中的犹太人就像战战兢兢的羔羊受到了狼的恐吓，老的、少的、强壮的、体弱的都拼命地挤在一起，越挤越紧，没有人敢下车。他们似乎觉得沉默可以挽救他们的生命。

　　纳粹党卫军士兵又吼道：“下来！现在，你们到了奥斯威辛比尔克瑙集中营！”

　　这些犹太人被赶了下来，纳粹党卫军士兵用手中的棍棒和鞭子抽打他们，他们惊慌失措地往前跑着。有人摔倒了，但还没有爬起来就被慌乱的人群活活踩死。

　　鞭打犹太人的是集中营里的特遣队员。他们都是战俘，通过帮助纳粹处理集中营里的尸体来换取些许自由。

　　赫尔曼当时只有16岁，在人群中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人。突然间他看到了母亲的脸。母亲冲着他喊道：“我已经活够了，但你还年轻，你自己要小心。”很快，母亲消失在了人群中。

　　天真的赫尔曼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也想不到这是他见母亲的最后一面。

　　一个特遣队员问赫尔曼：“你几岁？”

　　“16”，他答道。

　　这人又说：“记住，说自己18了，这样你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就这样，谎称自己18岁的赫尔曼在那个夜晚捡回了自己的命，因为年轻力壮的他在纳粹的眼里还是个可以被使唤的奴隶，没有必要和那些老弱病残一起死在毒气房里。

　　从此以后，赫尔曼开始了在奥斯威辛的生活。而白天还和他一块儿在火车上的母亲、父亲和兄妹们都在阴森的夜色中不知去向。1

　　奥斯威辛的记忆

　　摸着集中营里的铁丝网，赫尔曼无限感慨地说：“以前，这些铁丝网都是通电的。当有人无法忍受折磨时，就到这儿来自尽。今天想来，过去的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人们难以相信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对我来说，它就如同一场噩梦。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我离开了家人，一个人住进了奥斯威辛集中营。”

　　赫尔曼提到的是奥斯威辛集中营I，在距此仅3公里的地方便是有着“杀人工厂”之称的集中营II，即比尔克瑙营。1944年8月，营中关押的犹太人达到了10万人。这里的条件比奥斯威辛集中营I要艰难得多，这里生活缺水、环境肮脏、老鼠成群。在大型毒气室和焚尸炉修建好后，这里成为了纳粹最大的杀人工厂。

　　赫尔曼的母亲雷切尔就是在比尔克瑙营被杀害的。据赫尔曼所知，那夜分别后，母亲和那些年老弱病残者统统被关进了毒气室。纳粹只留下那些健康的年轻人，因为他们可以继续成为为纳粹卖命的奴隶。

　　赫尔曼说，他的脑中永远有两个记忆印在那里，一个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的他母亲的脸；另一个是营中那些巨大的埋尸坑。

　　营中牢房的床是上下3层铺的，每个床上要挤5个人。赫尔曼当时睡在最上铺。他说：“透过窗外的小树林，我看得见那些掩埋尸体的土坑。那些俄罗斯战俘用手推车把尸体不断地运来，然后倾倒在坑里。比尔克瑙营中的4个焚尸炉每天都不断地冒着烟。现在想起这些就是一场噩梦。”

　　奥斯威辛的幸存者

　　赫尔曼继续回忆说：“那是在集中营的第2天或是第3天，我正在为我的同伴做汤。在隔着铁丝网的另一间房屋外，我看见一个人正盯着我。他看起来很陌生，但却又有些眼熟。突然，我意识到那是我的父亲。他像我一样被剃光了脸上的胡须，我从来没见过父亲没有胡子的样子。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他向我微微地挥了挥手。然后，一个士兵把他带走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几周后，赫尔曼被带到德国布痕瓦尔德集中营，在那里他成了营中的一名劳工。在以后的日子里，赫尔曼在那里度过了战争的最后时期。为了保全性命，他忍受着纳粹分子的各种欺凌，坚强地活了下来，直到1945年被营救出来。

　　赫尔曼最小的弟弟维鲁密由于年纪太小，本来会被送进毒气室，但幸运地被一个纳粹党卫军收留下来作了劳工。兄弟俩在奥斯威辛营团聚了。战后，赫尔曼又和妹妹曼希以及姐姐斯鲁丽重逢。

　　从维鲁密那里，赫尔曼得知他们的父亲去世了。在到达奥斯威辛几个月之后，父亲因患病被杀害了。

　　60年后，阴森恐怖的奥斯威辛已成为过去。赫尔曼已是一位成功的皮衣设计师和商人。奥斯威辛解放了，但赫尔曼的记忆却永远得不到解放，他说：“每个晚上我都会想起它，过去的一切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报道说，1月27日，世界40多个国家的元首和代表聚集在波兰南部的奥斯威辛集中营旧址，纪念大屠杀中110万名受害者，纪念奥斯威辛解放60周年。（蒋黎黎）

　　2（来源：国际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