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井下的生活挺快乐(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08日02:40 法制晚报

说起演戏，张姐就手舞足蹈　摄影/黑克

井下的日子每天要靠蜡烛照明

每天进出“家门”都要这样爬上爬下

　　地下井里安家　7平方米面积住仨人　电影厂厕所里洗漱　捡垃圾补贴生活———

　　北太平庄桥附近电影厂旁边，一个草坪的电缆井里，7平方米的面积住着三个人，同为北漂群众演员的他们把这个地下井当成了家，洗脸在电影厂的厕所，吃饭、喝水在附近的小饭店。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得到了这条线索，用了三天时间对这个特殊群落进行追踪，下井三次空巢不见人。昨晚，在飘雪盖城的时候，记者终于与他们进行了零距离接触。

　　井内7平方米3间房

　　记者从直径约70厘米的井口进入，经过两米深的通道就到达了井底。里面并不狭小，大约有7平方米，井口垂直下来的地方，因为露天，没人住，当成了天然“客厅”。厅的左、前、右三个凸出的方向，用广告布隔成了三间“卧室”，其中一间也就1平方米多一点儿，用来放捡来的废品，另外两间稍大，每间约有两平方米。

　　井口的盖子没有盖好，雪花直飞进井内。

　　演戏都是一条就过

　　昨晚是当“北漂”的张姐和老王在电缆井“家”里过的年前最后一晚。

　　张姐今年57岁，黑龙江人，戏龄3年，在这个圈里是个“大姐大”的人物，导演都比较“买”她的面子，她对那些新来的小辈们特别好，喜欢别人叫她姐姐。晚上9点多，张姐回到“家”，使劲儿地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满面红光、穿戴精神的张姐看上去真还有点“星”的派头。“听说您参与了好多的电视剧和电影的拍摄？”一听到说戏，她来了精神，“我自己都说不清演过什么戏了，我演过小贩，演过媒婆，当过‘大兵’，都是一条就过，从来不用二遍。”张姐爽朗地笑着，“所以有戏他们都爱找我，都管我叫老大姐。这不，今天《京华烟云》的现场我还有俩活儿呢。”

　　“我当群众演员都快3年了，开始就是好奇,想玩儿。”说起这几年演过的戏，张姐如数家珍，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我比他们主要演员更能入戏，哭戏从来不用道具，该下雨时就下雨。”张姐很自信地说。

　　迷上演戏甘心住地下

　　“20年前离开东北漂到北京，干过小贩，刷过盘子，做过木材生意，现在却迷上了演戏，做群众演员每天只有20元钱，为了省下租房钱演戏，我宁愿住在井下。”张姐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也不断在咳嗽。一张海绵垫子上盖着厚厚的两层被子，墙壁的台子上挂着一个烛台，一包包衣服垒在墙角。

　　想写自传拍电视

　　“每天要花上15元钱的伙食费，一个月就得400多元钱，光靠做群众演员根本不够用，每天除了演戏还得捡破烂儿。”张姐说，“吃个木犀肉得10元钱，一个礼拜吃一次就当改善了。”

　　“刚刚住到这里时，就想省点房租钱，现在我挺知足的，每天看到星啊、腕啊的也挺快乐的。”张姐的笑声依然很爽朗，夹杂着咳嗽声，整个地下井内都是她的回声。谈及以后，张姐显得很理性，“我的经历足够写一本书的。等我不想玩的时候就开始写，然后再拍成电视剧。”

　　“酒虫”老王参拍《无极》

　　与张姐同住一“屋”的老王，今年41岁，是群众演员里的少数几个北京人之一，家住顺义。三年前出来一直没回家，收过废品，送过煤气和水，干过保洁，现在演戏和做场工。老王说自己是个“酒虫”，因为在家里的时候把家都快“喝倒”了，才出来的。

　　头顶着4条碗口粗的光缆电线，老王盘腿坐在他的海绵垫床铺上，借着烛光，喝着小酒，说他无意是走上这条“演艺”路的。

　　“我当群众演员纯属巧合，有一天在电影厂门口休息，一个人出来问我是不是要演戏，就糊里糊涂地跟着进去了。第一次演《无极》没有出镜，只是站在人堆里，远远地拍了个全景。”借着烛光，记者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孔，眼睛大而有神，留着些许胡子，有些沧桑，但人显得还比较精神。“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知道那人就是‘血头’，给我们的酬劳100元被他拿走一半。”谈起第一次演戏他说得并不多，只记得是去年的3月15日。

　　住地下井算是“星级”

　　“一个月多的时候八九百，少的时候二三百，这样的收入根本就租不起房子。”老王猛吸了一口烟说道。其实，能找到这个不花钱的容身之所他已经很满足了，地上铺个海绵垫，身上盖层棉被，再把脏衣服盖在身上，这样就能度过寒夜。比起有些一起开工的兄弟住在四面通风的地下通道里，老王说，像他这样的住宿条件已算是“星级”标准了。

　　记者发现，在他的铺边放着两根铁棍，他说，这是防身用的，防个万一。

　　感叹人生如戏

　　老王从在戏里跑个龙套到现在干场工、做道具、打灯光，虽然“入行”只有一年，却对人生与戏有着自己深刻的感悟。他自叹，人生与戏一样虚假。他指着外面的雪说：“我就像一片雪花，人生如戏，变化无常。”说到这，老王停顿了很长时间，一口气把手里的半杯酒全喝了下去。

　　群众演员生活概况

　　据了解，在北太平庄桥附近的这家电影厂周围趴活的群众演员约有百人，他们近90%都来自外地。绝大部分人都居住在免费的公共场所，如地下通道、医院急诊室等等。

　　群众演员的收入其实并不高，拍一场戏从20元到150元不等。运气好的话每天能接两三个活，大多数时候没事干。一个月的收入有时还不能维持他们的正常开销，所以，大部分的群众演员还要靠捡破烂、收废品补贴生活。

　　记者手记

　　井下这块“宝地”是老王先发现的，张姐后住进来。曾经这里的两个人因为大家说不到一块去，被老王赶走了。老王、张姐每天拍完戏回来，都要聊一阵子，交流一下拍戏的心得。张姐总是“骂”他，让他少喝点酒。老王还是照喝不误。就像老王说的那样，不想家里的事，每天过得挺开心的。

　　两个人，同样的生活状态，却有着不同的生活体验，一个是“戏剧人生”，一个是“人生如戏”。

　　深夜12点，临走的时候，张姐那句“过节了，快乐点”让我难忘。老王披着军大衣，把我们送上井，“走吧，没事来玩。”让我感动。

　　作者：阮小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