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那个“结”

　　倾诉人：小雨 女采访人：本报记者 张鸿飞采访时间：1月9日 1月22日 1月30日采访地点：农业路某西餐厅、河南报业大厦

　　1月9日那天，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如果我打扰了你，请接受我的歉意，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想讲讲我的故事，你有时间吗？”

　　说实在的，这条短信让我不以为意——干记者这行当，经常会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来电和短信，有时你真回过去了，对方也不一定接。谁知晚上我的手机又“嘀嘀”了三次，内容一模一样。于是我拨出了这个号码。听筒那边传来一个急切又惊喜的女声：“我现在就想见见你，请你一定抽出时间，否则你明天也许就见不到我了。”

　　眼前的小雨留着短发，虽然经过精心修饰，但眉宇间仍看得出憔悴。她的语速很快，好像要把积攒的话一下子都倾泻出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和我现在的老公军是1997年6月26日认识的。我们的介绍人是我姐姐的一个朋友。有一天，这个朋友对我姐姐说，自己在舞厅认识了一个在铁路上跑车的小伙子，人挺好，家庭条件也不错，父亲是老干部，母亲是教师，为人很和善。于是，在她们的撮合下，我和军见面了。

　　军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米七的他白白净净，挺英俊，又很会说话，让人爱听。我暗自庆幸，像自己这样有过婚史的女人能遇到一个还是童身的男人，太不容易了。后来，有朋友告诉我军曾经进过监狱，但我想那不过是军在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个小坎，我会用自己善良的心去温暖军，让军重新找回自己。几个月后，我们结婚了。

　　和军结婚之前，我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也许是小时候日子过得太苦太孤单了吧，我渴望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我对婚姻没有太多的想法、太高的要求，只想有一个人能像大哥哥一样呵护自己就心满意足了。但是，婚后的生活击碎了我的梦想，在我们还没有孩子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为了将来的日子，也因为我发自内心对于军的歉疚和不安，我把这些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军。军的回答让我坚信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好男人。军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不要记在心上，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不过，军当时也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怀孕的第一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做掉。”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依偎在军的怀里，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最幸福的女人。我告诉自己，要好好地爱军，哪怕用我的生命！他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从相识、相知、相恋到结婚，我为拥有军这样的男人而始终处于兴奋之中，我觉得如果军是我生命中的太阳，那我——小雨就是月亮。大姐在为我们高兴的同时，也在为我和军的将来考虑。大姐和姐夫商量之后，给了我3万元钱，嘱咐我自己开一家店铺，于是，我结束了给大姐打工的日子，在银基商贸城租了店面，自己做起了老板。创业初期是非常艰难的，我一个人既要进货、上货，还要理账、做计划，但是我没有感觉到累。我是个没有乐感不会唱歌的人，但婚后的两三年里，我还是挺快乐的，唱着歌儿哼着小曲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自从操持上自己的生意，挣了钱后，给军买衣服成了我除生意之外的头等大事。我总记着这样一句话：看男人就要看他的领带、腰带和皮鞋。所以，我给军买的衣服、皮鞋全是名牌，价格几乎没有在千元以下的。你可能想不到，连军的内裤都没有低于二三百元钱的。说实在的，作为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作为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女人，在和军结婚之前，我也是个非常注重穿着打扮的女人。这不光是为了光鲜和漂亮，也是对顾客的尊重，为了生意更好做。但自从和军结婚之后，我就完全改变了。不说衣服了，我把用了多年的资生堂、玉兰油都换成了大宝SOD蜜。婚后第一年，公公过生日，我特地给老人家买了一块6000元的手表，我还把自己的金项链、金手链，给婆婆打了手镯，给军的弟弟打了项坠和戒指。2001年，军的弟弟要出国，需要筹措20万元的担保金，找到了我这个做嫂子的。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给他提供的账户上存了20万元，军的弟弟走时，我又给了他5万元。这样做不是因为我很有钱，而是，我认为这些都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应该做的。看着满脸骄傲和满足的军，我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1998年12月14日，我在郑州铁路中心医院生下了我和军的女儿——妞妞。在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他没有忘记自己婚前说过的话，要求我“做掉”这个孩子，可是我哪里舍得呀！妞妞就这样来到了人间。

　　记得怀孕4个月的时候，我大姐托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怀的是一个女孩，军知道以后立马就不高兴了，踹了我几脚。万般无奈之下，我悄悄拿了1000元钱，到医院去做引产。医生得知我有严重的心脏病，建议我最好留下这孩子，否则，不仅将来可能不能再怀孕，严重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当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哭声惊动了整个楼层。后来，还是我婆婆出面，军才勉强同意留下这个孩子。

　　电影《李双双》里喜旺说过“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和所有刚刚组成的小家庭一样，婚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军也处在磨合之中。我和军时不时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不愉快，但就像李双双和喜旺之间一样，很快就会过去。由于我和姐姐还有生意上的合作，彼此之间常常会有不同意见，若是在婚前，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亲姊妹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可是，和军结婚之后，有些时候就不一样了。1998年10月，由于我哥哥的原因，我们的合伙生意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当时，我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因为我行动不太方便，便和军商量，由军每天清早帮我出摊，军也答应了，可是没过两天，军就不干了，说早上五六点钟出摊太早太累。我好说歹说，军就是不听，倔得就是用十头牛也拉不回头。没办法，我只好给军写了一封信。我在信中流着泪央求，“你要觉得累了，就八九点钟以后再去帮忙，早晨我自己出摊。我辛苦一点儿，累一点儿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我也不会叫苦的，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就是这样，仍然没能够打动军。想一想将要出生的孩子，我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因为孩子的到来，而好起来”。醉酒的心天天在哭泣

　　很快，妞妞出生时给我和军带来的快乐就成了转眼云烟了。

　　妞妞出生两个月后，我和军分床了。在妞妞满月那一天，我在给军洗头时，一不留心把擦桌子的抹布放在了梳妆台上，军就不高兴了，抓起鞋子不由分说照着我的头就打开了。不久，我俩和我姐姐闹了点儿别扭，还惊动了我妈妈。我妈妈担心出事，硬是给他磕了三个头求情。你知道吗，我妈妈已经是70岁的老人了。你想想，那时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为了我和军将来的生活，我还是和家里断绝了来往。

　　1999年，军在单位办理了内部退养手续。开始的两年里，军还每天去店里帮助我打理生意，我们的收入也比以前有了显著的增加。因为退养，军每个月只有400元钱的收入，为了我当初的诺言和军一个大男人的面子，我坚持每个月给军1500元左右的零花钱，并且，从不过问钱用到哪儿去了。

　　2002年夏季的一天，我特意在二七路一家酒楼订了桌，想和军谈谈我的市场发展计划。谁知不经意间一句“我想把我的店扩大一点”，竟然惹得军大怒，呵斥我“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警告我从此不许再踏入家门，包括我婆婆的家。就是这一次，我眼中的军变得陌生了，我一连四五天住在了宾馆。后来，在朋友和家人的劝说下，我还是回到了我和军的小家里。我在事后的日记中检讨了自己：责任在于我说话不注意，太强调自我了；对于军来说，只不过是脾气问题，我相信自己的力量，我会用百般的努力用温情和关心，和军一起找回从前。

　　可自己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回报，我等来的结果总是与我美好的愿望和企盼相反。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一边看电视，一边随手拿起一块布把自己的皮鞋掸了一掸，军看我没有给他擦皮鞋的意思就火了，一把抓起我给他买的那双900元钱的皮鞋，就从五楼的窗户扔了下去。不瞒您说，自从上次酒楼的事情发生以后，我特别小心，特别注意军的心情和脸色，生怕因为自己言语不慎，再次和军发生矛盾。连我的同学都说我晚上回家时，只要到了楼下，脸色就变了，大气也不敢出了，脚步也变得像小偷似的。

　　由于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零售批发生意实在不好做，2002年年底，经过多次市场调研，我选择了杭州的一个知名品牌，做河南的总代理。春节前的一天晚上，我和同学，还有我外甥几个人做完市场计划书后，沿着熊儿河堤回婆婆家。谈笑间，军来了，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把我踢到了熊儿河里。那一次我拨打了110，我的婆婆也赶了过来，把军痛骂了一顿。

　　随着时间的发展，矛盾不断产生，军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猜疑了。军居然毫无来由地认定我在认识他之前，和别人有过一个孩子，这让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但是，我又不能不承认军非常会说话，军的每一句话都能打动我说到我的心窝儿里去。有一天晚上，我喝多了离家出走，军说：“看到路灯下你摇摇晃晃的背影，我哭了。”就这样，我三次离家在外租房，三次都被劝了回去。你可能不会想象到军是什么样的人，一旦感觉到自己的道歉、哀求没有效果的时候，就下跪，给我给我姐姐和姐夫下跪求情，以求得谅解，要不，军就用烟头烧灼自己的手臂。看着军狰狞的样子，我满心恐惧，我为自己心疼，也为军心疼。

　　就这样，我迷恋上喝酒了，常常因为不能够自控而酩酊大醉。因为醉酒，我先后6次被送到120急救，许多亲戚、同学和朋友也因此和我断绝了来往，甚至和我反目相见。尽管，清醒之后我一次次向他们赔礼道歉，但都没有获得谅解。2004年平安夜过后的一天，我约了几位同学、朋友去纬一路上的一家酒吧喝酒，不一会儿，我又喝多了，和一位女同学发生了争执。被郁闷长期压抑的我在酒精的作用下发作了，我挥手一巴掌，打在我同学的脸上，在我第二次打她时，她还手了，她的老公也上来把我跺倒在地。清醒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夫妇打电话道歉，请求原谅。但是，我还是失去了这个朋友。

　　许久，小雨没再说话。餐厅里很静，柔和的灯光映射在剔透的茶杯上。有一丝怀旧的灯光里，我看到小雨的眼里有湿润的晶莹。“可能这些都是因为我心中的处女情结吧”，小雨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总觉得我是个再婚的女人，能和军走到一起很不容易。我觉得他的幸福就是我的一切，他的生活就是我的全部。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才走到了这一步。”编者手记

　　我不明白经济上可以独立的小雨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在家庭中充当弱者的角色，难道就因为自己离过婚，便要处处低人一等？是的，爱情这东西足以让一个女人为之发狂，可如果爱的时候弄丢了自己就不妙了。任何时候，懂得自尊自爱的女人才能赢得真正的爱。好在小雨已经开始认识到这一点并决定在新的一年里给自己一个新的起点。让我们祝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