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坝吞噬九条人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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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4日15:24 时代信报 | ||||||||
25条采砂船、60艘货船被200年一遇的洪水夹击从开县冲向云阳,最终撞上一个未完全炸毁的废弃水电站大坝 。9条生命和1000多万的财产损失谁来买单? 2004年9月4日,就在对开县井喷事故肇事人进行宣判的当天夜里,一场突然袭来的特大暴雨使开县成为一片泽 国,重庆开县再次成为了传媒关注的焦点。
在洪灾中,15户砂船老板的25艘采砂船和60多艘货船被洪水冲翻在了已经关闭的小江电站大坝坝底,还有9名 船工失踪,据事后估算,各项经济损失共计超过千万元。 “造成这个事故的直接原因就是,已经废弃的小江电站没有及时进行爆破、拆除。”船老板顾兴云说,“洪水是天灾 ,无法抵抗,但是砂船被电站大坝打翻酿成事故,相关政府部门是有责任的。” 日前,在此次洪灾中侥幸逃生的砂船老板和失踪砂船老板的亲属将负责小江电站拆除工作的云阳县政府和有关部门告 上法庭。原告方律师称,如法院确定了对方的违法行为,将进一步提起索赔。 从集体起诉到两个人的“标本” 2004年2月21日上午,万州,重庆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 在重庆立太律师事务所李刚律师的陪同下,易维汉、吴琼英两人代表各自的船主,前来法院起诉。多日的奔波使他们 显得有些憔悴,“我们很有信心,一定能打赢这场官司,”记者见到了两人时,他们异口同声地对记者说,他们很有把握。 其他的13户砂船户主却并没有一起前来,但他们在观望以后的结果。 “我们目前主要是没有经济能力支付起诉费用,”砂船户主何振炎说,在那次事故中损失了50多万元,现在只有两 艘船维持生产,还借了很多外债,现在根本没有金钱和时间耗在官司上,以后肯定要起诉的。 吴美君、郑海、刘提成、邬小荣等大多数的船老板都表示,一定要起诉。但是,他们又表示“由于事故损失太大,目 前正在恢复的生产和生活比较困难,还不愿意和官司扯上关系。” 事实上,吴琼英原本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要和官司扯上什么关系,她甚至不愿意生活中有太多瓜葛。 9月4日那场百年洪灾,不仅让家里遭遇了巨大的财产损失,而且更让她永远的失去了相爱多年的丈夫,失去了孩子 的父亲。而这个时间距离家里购买砂船还不到半个月,甚至还没有开始挖砂。 砂船出事,丈夫失踪后,家里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乱了秩序。由于经济拮据,孩子的学费都无法交齐。在向丈夫生前好 友寻求帮助的过程中,她还屡屡碰壁,遭受白眼。 “向法院起诉是我惟一的路了,”吴琼英顿了顿,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啊,外面还欠别人那么多钱,都还 不上。” 就是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把她和易维汉联系在了一起,两个人坚持要将这场官司打下去。“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吴琼英笑了笑,眼神里却闪现出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忧虑。 2004年2月21日下午,记者在案件的代理律师之一李刚那里了解到,他们已经向重庆二中院提交了起诉书。 法院方面认为由于案情复杂,加上随时可能引发的其他十余户砂船户主起诉,涉及面很大,所以要予以慎重考虑,法 院将在一个星期的工作日内予以是否受理的答复。 当砂船遭遇洪水猛兽 2004年9月4日,开县至云阳境内。 从这天夜里开始,持续24小时的暴雨,一下就是300多毫米。山洪像恶魔一般扑了下来,澎溪河里的水像疯了一 样涨了上来。 澎溪河是长江的次级河流,属于重庆库区最大的支流,在云阳县双江镇注入长江。 在暴利的驱使下,沿河的许多农民纷纷买船,投入15万元至30万元不等。大量挖砂船、运输船蜂拥而至。吴琼英 的丈夫砂船老板阳忠献就是看准了挖砂的好生意,准备大干一番的。结果,他购买了刚刚半个月,还属于维修期间的采砂船就 被洪水给无情的卷走了。 “太危险了,真的是一场恶梦!”说起洪灾,吴琼英的眼里仍然充满恐惧、至今心有余悸,他的丈夫阳忠献在事故中 被洪水卷走。她已经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时的情景的确非常可怕。”在洪灾现场采访的《今日云阳报》记者周斌说。他在当时的报道中描述:9月5日前 后,开县境内15条采砂船被洪水相继冲到云阳境内,全部船员落入滔滔江水。 汹涌的洪水向河边拴在树上的一采砂船猛扑过来,眼看4根小酒杯粗细的尼龙绳被一根根拉断,船上7个采砂工呼天 抢地,采砂船顺着澎溪河上滚滚的洪水摇摇晃晃地向下游云阳方向冲去。 “抢险队发现河中漂来的一艘采砂船,因水势太猛,无法施救,便迅速用电话与下游的高阳抢险队伍取得联系。”另 一名现场记者刘浩告诉记者,守候在高阳小江大桥上的施救人员已将10多根粗尼龙绳套上轻木棒或大渔网,一头拴在桥上的 粗钢筋上,另一头吊下,放到桥墩旁的水面上,以便船上的灾民抓住。” “当一艘采砂船快到大桥时,人们却发现船上只有一个人,心头不由一惊,施救人员立即向河中抛去粗大的绳索,以 便让他及时抓住。可就在这时,船旁漂着一根小面盆粗的槐树,船上的人却跳到树上骑着。眼看船到了小江电站,只见船重重 地撞到桥墩上,顿时翻扣过来,卡在了桥墩之间……”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水。”65岁的易维汉老人说,他从小就在澎溪河边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 么凶猛的洪水,“简直要了人的命。”在洪灾中,易维汉的女婿张兴明随着自家的采砂船消失在了茫茫洪水中。 与易维汉的女婿张兴明同在一艘船的幸存者彭真春回忆,采砂船一路颠簸冲到30公里以外的云阳县高阳镇,放下去 就是长江,但没想到的是,小江电站堤坝没炸。船上和河岸的人都在喊“赶快!快跳水”。在极短的时间里,绝大多数人都没 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船已经倒扣在水里了。但是,他侥幸扑在了一艘被打烂货船的木板上,得以获救。 “如果电站被炸毁了,河面就会变得更宽,也不会出现落差,砂船就可以顺河而下,抵达长江。” 船老板顾兴云说,到了长江,砂船就安全了,顶多也就是花点钱把船拖回来就可以了。 易维汉认为,如果废桥墩及时拆除的话,砂船的损失也不会现在这么大,至少会减少人员伤亡。 事后统计,在洪灾中,共有25艘挖砂船,货船60余艘在大坝被打翻,同时有9名船老板和船员失踪。重庆中山舰 救助打捞工程有限公司的打捞、搜寻发现7处沉船,其中挖砂船11艘、货船7艘,9名失踪人员在搜寻中没有被发现。 官方说法为省800万 2004年9月5日的澎溪河,洪水还未完全退去。 许多人沿着河边,不停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一片绝望、悲惨的景象。直到现在,遇难者的尸体都还没有找到。 事后的一个多月,重庆市云阳县政府多次组织相关部门进行沿江昼夜打捞,但是,由于砂船损毁十分严重,已经无法 使用。失踪的人员也是一无所获,重庆中山舰救助打捞工程有限公司的打捞人员根据以往经验说,像这种身穿救生衣在急流中 随船失踪的人员,一般都有可能被船挤压埋于淤沙之中或被洪水冲走。 悲情之后,人们纷纷把矛头直指小江电站大坝。 建于澎溪河上的小江电站位于云阳县高阳镇境内,70年开始动工,1974年在正式投入使用,总装机容量129 60千瓦,水库库容7000万立方米,常年发电量5500万度。供电范围覆盖万州、云阳、开县的大部分地区,曾是当地 一区两县的主要电源。随着三峡水库开始蓄水,要求上游拆除小水库、桥梁等辅助工程,位于三峡水库上游的云阳县小江电站 电厂大坝和厂房将整体爆破拆除,这是三峡大坝下闸蓄水后,上游为配合蓄水拆除的第一座小型水库。 2003年6月1日,这座在重庆境内颇有名气的云阳小江电站完成了最后一次放闸冲沙,在服役30年后被拆除。 当地政府在电站大坝的原址上动工修建新的小江电站大桥。 易维汉还找出了2003年6月4日的《三峡都市报》,上面登载了“小江电站明日爆破”的新闻报道。“为什么说 了要爆破的电站,到了2004年都还没有拆除掉呢?”易维汉和其他船老板心里充满了疑问。 “我们已经完成原小江电站的复建及房屋等建筑物的拆除。”云阳县移民局规划监理一科科长程良川在接受本报记者 采访时,作出了如下解释:原小江电站大坝拆除与否不影响小江的通航,也不影响小江上游的生态环境及泄洪能力,大坝未拆 除没有违反国家移民政策。 但是,船老板们认为,根据《长江三峡工程建设移民条例》办法第三条规定,云阳县人民政府具有清理小江电站的义 务。他们还拿出一份《重庆市二期移民验收委员会办公室关于云阳县小江电站库底清理有关问题的批复》,上面答复云阳县人 民政府《关于请求解决小江电站库底清理有关问题的请示》说,“小江电站发电停止日期定于2002年12月25日,拆除 小江电站建筑物及周边库底清理完成时间为2003年1月30日。” “事实上,大坝上的桥墩是在2004年9月4日洪灾以后才拆除的。”易维汉说,云阳县政府、移民局没有履行法 定职责,是导致砂船户们损失巨大的原因,我们要起诉他们。 对于桥墩问题,云阳县交通局局长段彬在接受本报记者的专访时表示,“我们是以小江电站大坝坝基为桥墩基础,修 建的小江电站大桥,提高了一个通航等级,而桥墩是在大桥建成后的2004年12月拆除的,当时没有考虑到水位会有那么 高,200年一遇啊。” 同时,“利用原来的小江电站大坝坝基做为桥墩基础为整个大桥工程节约了资金800多万元,这也是经过专家评审 后作出的决定,”段彬说。 政府为省800万的初衷是好的,但采砂船主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在起诉状上请求:确认云阳县政府、县移民局未 将小江水电站堤坝进行爆破清除的不作为违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