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两年共767名少女妈妈受援助 最小者仅12岁

　　如果你是家长，会不会在孩子背着书包上学时，给孩子的书包里放进一只安全套？

　　虽然这个问题很唐突，但来自我市首家少女援助中心的数据统计显示：从2003年2月至2005年2月，两年间共有767名少女受到援助，平均每一天就有一名少女接受人流手术，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2岁。

　　由于无知所以无畏

　　即便是周末，在江北区红旗河沟的市计生医院也不静。2月26日下午2点半，医院三楼人流手术室外已经坐了不少人，她们看上去年纪很小，脸上甚至还带着稚气.。在医生的安排下，她们按顺序在手术前输液。

　　坐在椅子上，她们的眼睛避开医生和其他人。

　　在市计生医院，院长曾庆亮说，青少年意外妊娠援助中心成立两年来，先后为767名少女提供了医学援助。其中， 20岁以下的占人流手术的1/3以上，在接受援助的未成年人中，最小的仅12岁。

　　首位求助少女难倒医院

　　市计生医院筹划建立青少年意外妊娠援助中心的想法由来已久，并在几年前报批了项目。因为在政策上得到了国家计生委和重庆计生、卫生等部门的大量技术和药品支持，让市计生医院有能力和条件为弱势的非意愿怀孕者提供援助，并且手术费和一般性药品是免费的。“如果这些本来就是学生和弱势群体的少女因为人流手术而无法筹集到几百元的医疗费用，也许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后果。”院长曾庆亮说，2003年2月，市计生医院成立了中国第一个少女意外怀孕援助中心。

　　2003年3月2日中午，一名少女在援助中心门外徘徊很久终于进了大门。她向咨询台护士问了几句后，被带到3 楼进行检查，结果她已经怀孕7个多月。“她看上去精神恍惚，有时又哭哭啼啼，反复做她的工作，才知道她只有17岁，叫小艾，是个高中生。”曾庆亮回忆，小艾应该是援助中心成立后第一名真正需要援助的人。中心专家跟小艾沟通后，决定帮她做引产手术，但因为小艾拒绝透露父母和学校名字，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医院遇到了难题——没有监护人的签字，无法动手术。小艾坚决不同意医院告知她的父母，她说如果父母或老师知道了，她只能一死了之，马上跳楼。“我们请教了法律专家，没有监护人签字，一切结果都得由医院承担。这显然不恰当。”院长曾庆亮面临两难：一边是想尽可能地帮助未成年少女摆脱生理困扰，一边却又不能触犯法律。“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先稳定她的情绪，再慢慢的开导她，跟她讲引产手术对身体的伤害和危险。”曾院长和医院的医生护士连续给小艾做了4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终于小艾同意通知她的父母，并顺利做了引产手术。

　　当少女遭遇意外“激情”

　　去年4月，一名就读于沙坪坝区某中学的高二女生小美，到市青少年意外妊娠援助中心求助时，已经有5个月的身孕。“当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让中心医生奇怪的是，小美听别人说3个月不来月经才是怀孕，她一直等着这个时间，还是好朋友见她“胖”了不少，拿着报纸让她到援助中心去看看“病”。

　　知道自己怀孕后，小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求医生帮她做手术弄掉孩子，但始终不说父母是谁，学校在哪儿。 “我们做了好多工作，可她坚持不同意通知父母，我们只好让她留下电话后回去休息。”曾庆亮回忆说，小美很狡猾，留下的电话是空号，不过医院还是通过陪她一起来的女学生在沙坪坝的一所中学找到了小美。找到小美后，医院请来当时的一名义务志愿者随时观察小美的举动，可又不能让小美的同学和学校知道这件事。连续2天的观察，学校方面有了警觉，以为这名志愿者是人口贩子到学校来“打猎”，还惊动了保安。不得已，志愿者跟学校讲明情况，学校在第二天的家长会上找到小美的父母告知了此事。小美的父母都是工人，听说小美怀孕后，母亲嚎啕大哭，父亲咬牙切齿，一味地指责女儿，甚至还叫小美死了算了，别给家里丢脸。

　　小美父母这样的态度只会给她造成更大的心理负担。援助中心的志愿者赶紧把他们分开分别做工作。志愿者慢慢让小美平静下来，问她有男朋友没有，两人的感情如何。小美说，男朋友是高三的学长，她很喜欢他，一次男朋友送她回家，在家里发生了“那事”，后来还发生过，她一直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没人告诉过她。另一边，曾院长也让小美的父母反思一下自己，平时有没有关心过孩子，小美的初潮是几岁，有没有给孩子讲过基本性知识。这一聊就是一整天，小美父母最后同意让她做引产手术，小美人生中的一个难关算是平稳度过了。

　　“少女怀孕与道德无关，年轻人都是带着对爱情的美好愿望走到一起的。”曾庆亮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如今的青少年要面对太多社会压力，读书时是考试压力大，毕业后是就业压力，一般来说一个大学生毕业后的年龄在22岁左右，这在古代早已经是为人父母的年龄了。另外，也是现在学生的课时安排紧张，专门的心理健康教育教材在学校无法落到实处，作为其组成部分的性教育就更无从谈起了。像小美的家长就从未与她就性问题进行沟通，当在性问题面前有好奇和疑问时，不少未成年人会跟小美一样通过其他途径寻求“答案”。

　　还有另一个个案。沙坪坝区一所中学有位女生被诱奸后感染性病，在母亲陪同下到市青少年意外妊娠援助中心求助，但她母亲却拒绝了司法介入的建议。据这位女生讲述，施暴者是教育局下派到学校工作的一名30多岁的单身男子(后经查实教育局并无这一工作岗位)。事发后，这名女生的母亲却和那名男子达成协议，待女儿成年后即与他成婚。而且，为避免援助中心报案，此母亲隐瞒了一切具体信息。并在拿到治疗处方后，不再与中心联系，使援助中心失去了进一步帮助她的机会。

　　在援助中心，记者还了解到，所有意外妊娠少女最大的顾虑是：来中心求助可能会使自己的经历曝光，并增添不必要的社会压力。为了消除她们的顾虑以达到拯救更多少女的目的，援助中心严格为当事人保密，对于不愿透露真实信息的求助少女，中心绝不追问。在整个援助过程中，除检查、实施手术的医生和心理辅导师外，当事人不会与其他人见面。

　　志愿者的援助之手

　　今年2月20日，我市首支少女意外妊娠援助志愿队在市计生医院成立，共有60名志愿者参与其中，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包括警察、教师、律师、医生、心理咨询师等。

　　此前，志愿者有另外一个昵称，叫“爱心妈妈”，那时的志愿者多为年龄属妈妈级的女性，她们来自教育及相关行业，有教育心理学的知识背景，善良热心，为求助少女提供心理辅导，帮助少女解除焦虑，帮助其与父母沟通，为她们补上性教育课程……

　　重庆大学健康教育中心主任高级心理咨询师王浩就是其中一名“爱心妈妈”。“我喜欢在工作之余做一些公益事业，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些什么事情。能帮助到像我孩子那么大年龄的青少年，我觉得我这个妈妈当得称职。”王浩算不清这两年来都援助了多少位少女，但当她看到自己曾经援助的女孩又活泼开朗地生活时，她感到无比的欣慰。“她们曾经迷茫过，痛苦过，甚至想要结束年轻的生命；她们错过，幸好援助中心帮了她们一把，闯过难关后，还可以继续生活。”让王浩感动的是，社会上还有那么多人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帮助和挽救青少年，当面对这些传统意义上的“罪人”时，还有很多人接纳了她们，宽容了她们，“这是我们社会进步的表现。”王浩说。

　　虽然，事实上走进援助中心求助的少女，只是需要援助的未成年人中的一部分，但是中心的志愿者们却坚信，以她们的努力可以帮助这批少女，及至赢得更多未成年人的信任，也带动更多的成年人重视对子女的性教育问题。最终，使越来越多的未成年人树立正确的性观念、使越来越多的少女拥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总有一天彻底消除“少女意外怀孕”这一社会问题。

　　谨记“无伤原则”

　　学校尚未普及系统的性教育课程，家长受传统观念的影响羞于向子女传授性知识，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减少未成年人意外妊娠的发生？

　　市计生医院院长曾庆亮说：“如果少女在遭遇激情时，能够记住‘无伤原则’的话，那么情况不至于太坏。”曾庆亮对“无伤原则”进一步解释：第一，在发生性行为前，是否能确定两人今后共同的人生目标，及共同预计出行为产生的可能后果，如结婚、养育小孩是否能被双方共同接受；第二，确定对方有无可传染的疾病，如乙肝、性病、艾滋病等；第三，确信对方及自身没有其他目的，比如：不是以发生性行为为砝码来确保对方不离开自己；第四，一旦在非本人意愿的情况下发生了性行为，那么不论对方是谁都要及时报案并及时到医院检查。

　　除以上四点外，比如尽量避免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学会对男朋友不合理要求说“不”，都是少女自我保护的基本常识。相比系统的性教育，“无伤原则”简洁明了且可操作性强，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

　　曾庆亮说，花季少女们必须谨记的是，即使青春期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但是妊娠会给女性身体结构如宫颈、骨盆等带来系列变化。要达到终止妊娠的目的，手术过程中就必然会使用药物，来促使这些结构提前达到分娩的状态，这对女性成熟的身体仍是一种伤害。使用避孕药虽能防止受孕，但长期服用也会导致少女不孕、月经紊乱、停经等。曾庆亮说：“只要是避孕药，就不可能没有副作用。只是其大小程度不同而已。”

　　“性问题”堵不住

　　尽管素质教育被作为科学的教育理念得到普遍认同，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大部分人仍将未成年人的综合素质狭义地理解为专业成绩加艺术体育特长或其他个人能力等，而忽视了对未成年人健康、成熟的性心理的培养。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性教育的缺少，使得恋爱中的少男不懂得如何成熟地看待性，使得少女们面对恋人提出的性要求时，不懂得或者不善于说“不”；也使得她们在面对性侵犯时，不懂得如何有效地保护自己。而且，在性行为已发生的情况下，她们不懂得如何避孕及处理可能产生的后果；一旦受孕后，也不能及时采取恰当手段终止妊娠。针对未成年人意外妊娠问题，医疗机构积极提供技术援助，只是治标的做法；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依靠对未成年人的性教育。它不仅包括生理方面的性知识的传授，还包括和心理、社会、伦理相关的性道德、性人格的培养形成。

　　“性这个问题堵是堵不住的，关键是如何去疏导，作为以前的条例，大学生意外怀孕了，本来就很痛苦，你学校还要开除，简直是落井下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对未成年人进行心理、社会、伦理相关的性道德、性人格的培养，这些不是目前中学教育中的生理卫生课就可以简单解决的。”曾庆亮说，“其实，我们教育部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在去年9月份把大学生管理条例进行修改，大学生怀了小孩不再开除了，还在广州搞了试点。这不光是小孩的责任，也有你家长的责任，也有我们教育的责任，也有我们全社会的责任。试想，把全部责任都推给小孩，她能够承受得住吗？”

　　防止少女意外事故的发生，要以教育为主。不仅要对青少年进行思想道德教育，要求他们像成年人一样遵守公民道德规范，而且要对他们进行科学方面的教育，让他们了解生命从孕育到诞生的全过程，知道如何避免意外怀孕这类事情的发生。

　　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未婚青年的性行为急剧增多，并呈低龄化趋势。据市计划生育科学研究所提供的资料显示，2002年我国人工流产总数为149.3万例，青少年约为40万例，占四分之一；2002年第四季度，10—29 岁的青少年性传播疾病新发病例为8.09万例，占新发病例总数的4.25％。在这样的背景下，继我市计生医院成立了全国首家未成年人意外妊娠援助中心后，类似机构在济南、杭州、黑龙江、西安、沈阳等地相继建立起来。

　　市计划生育科研所所长刘鸿在接受媒体报道时有些忧心，他拿出这样一组数字：近年来，青少年意外怀孕发生率以每年6.8%的速度递增；1998年，到市计生医院做人流手术的病例中，未婚的青少年占13%；如今，这个比例已经上升到33.6%。市计生医院的统计分析，每年寒暑假结束后的头两个月，来援助中心申请援助做手术的人数会上升，而她们中大多数的年龄在14—17岁。

　　少女怀孕问题全球化

　　少女怀孕现象在国外更为普遍。全世界每年约有1400万青春期少女生育，其中多数是非意愿性妊娠，每年有44 0万少女堕胎。

　　俄罗斯每年有4万多新生儿的母亲是15岁至17岁的少女，有60%的少男少女17岁以前就偷吃禁果，堕胎少女的人数年年增加。法国1999年共有1万宗少女怀孕案，堕胎的6700人次，急坏了法国的校长们。2000年2月初，法国学校决定向有需要的女学生免费派发事后避孕丸，引起沸沸扬扬的一片争议。

　　秉持绅士风度的英国是全欧洲少女怀孕率最高的国家。在英国，1997年约有90000名少女怀孕，其中大部分未婚，16岁以下者有8000人，14岁以下者也足足有2200人。一些人批评，学校的性教育太露骨是问题的成因之一；另一些人则认为，少女怀孕的问题反映了英国愈来愈多破碎家庭，孩子缺乏父母照顾。英国20岁以下女性产子的比率，是德国的2倍，法国的3倍，荷兰的6倍。荷兰少女怀孕率偏低，有人认为是跟荷兰及早施行性教育，以及避孕工具能被广泛推广有关。其实英国也有类似的措施，例如容许青少年随时到诊所领取避孕工具。可是英国在实行这些措施之时，却没有告诉年轻人什么应做什么不应做。有学者认为英国性教育缺乏肯定的道德信息，这与英国当代不愿对别人的行为作道德批判的风气有关。最近的一项调查结果充分显示了此中的分别，问及跟伴侣发生性关系的主要原因时，58%的荷兰女孩和56%的荷兰男孩均表示，是因为爱与承诺而跟对方发生关系。可是，这样回答的英国女孩只有48%，男孩就更只得14%。

　　英国16岁以下“少年母亲”的数目全欧洲最多。

　　在性教育方面，世界上做得最成功的国家是瑞典。瑞典从1933年开展性教育，从1955年开始，将性教育列为未成年人的必修课。早在两年以前，瑞典官方就已宣布已消除了少女怀孕现象。且瑞典的性病患病率极低，艾滋病毒感染至今只有5132例。

　　其次是荷兰。荷兰虽以开放著称，并法定12岁以上即可发生性行为；但因其成功的性教育，荷兰拥有的青少年怀孕比率在欧洲国家中最低。其青少年第一次发生性行为的平均年龄为17岁。

　　而美国自从将性教育的重点从性知识转向性道德，并从教育少男的性行为着手，其少女怀孕现象大有改观。据《纽约时报》最新报道，美国未成年人意外妊娠率已降到历史最低纪录：高中处女人数从1990年的39%上升到现在的50%以上。芬兰在这方面同样成效卓著，从上个世纪60年代开始对未成年人进行性教育，到70年代就进入了中小学的教育大纲，甚至为幼儿都提供图文并茂的性教育图书。此后少女怀孕现象极大好转，性病感染人数也大幅度降低。

　　香港政府通过建立专业的性教育网站，组织专家在线授课，提供权威教育材料，并向各中小学收取使用费用进行进一步维护网站，利用发达的电脑辅助教学网络，使中小学生在线接受科学的性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