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三层浪"好马吃回头草" 后知后觉的爱依然美丽

　　新桂网-南国今报记者洪静大年初六晚上，朋友请吃饭，苏先生也在，他从南宁回来过春节。“他的爱情故事充满戏剧性，完全可以上心灵驿站。”几杯酒下肚，朋友兴奋起来。戴眼镜的苏先生文雅地笑笑：“我是好马也吃回头草，让你见笑。”“吃回头草需要勇气，上‘心灵驿站’更需要勇气。”记者回答。“没问题，改天我带着‘回头草’一起去见你。”第二天晚上，苏先生打来电话，他已经坐在左岸咖啡厅等候。“回头草”没有来，苏先生解释，她参加另一个聚会了。“从哪里说起？”苏先生迫不及待地问。“从你记忆中最深刻的 地方。”

　　年少时的梦

　　19年前，远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暑假的傍晚，她独自在一块空地上“跳房子”。田田穿着粉红色棉质公主裙，扎两条羊角辫，辫梢绑着粉红色蝴蝶结，随着她跳跃的身姿上下翻飞。在白粉笔勾画的格子里，田田来回跃动，轻盈如燕，红红的脸庞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裙子，那蝴蝶结，那笑容，远志不禁呆了。“你会跳吗？”女孩发现他，停了下来。“不……不会。”远志尴尬地回过神来。“我教你。”女孩很大方。远志扭捏地走过去，跟在女孩身后笨拙地跳起来。女孩叫田田，不久前，才跟父母从外地搬来柳州，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那一年，远志14岁，田田也是14岁。暑期过后，田田进入了远志就读的第十二中学，意外地与他同班。远志清楚地记得，田田被老师领到他旁边的坐位上时，他手中的钢笔跌落在地。同学们发出一阵笑声。远志手足无措，涨红着脸。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犹似万马奔腾。“给你！”远志刚想弯腰捡笔，钢笔已经到了田田手中。同学们再次发出笑声。远志慌乱地接过，没有道谢。他感到莫名的懊恼，也许因为自己失态，也许因为田田过于大方，他觉得自己丢尽了面子。自此，他对田田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田田对他依旧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一年后，他们一起考入柳高，依然同班，但不再同桌。从高一到高三，他们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叉。直到高考前夕，一次晚自习后，远志在回家的路上相遇田田。她身着粉色衣裙，婷婷行走，衣袂飘飘。远志蓦然忆起，那个暑期的傍晚，田田跃动的身影，如一只轻舞飞扬的粉色蝴蝶，眼前的田田与那只蝴蝶重叠一起，令他再次悸动。远志情不自禁上前，跟田田打招呼：“嗨！”田田回头，颇感意外：“嗨！是你呀！”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默默前行。就这样，走过了他们的豆蔻年华。

　　年轻时的痛

　　远志考入广西大学中文系。拿到通知书那天，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找田田。在少年田田“跳房子”的那片空地前，他徘徊不定。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傍晚，同样的地点，远志像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从前。那一幕原来早已刻骨铭心，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小女孩也揉进了他的灵魂。远志守着记忆，等候田田出现。可那个暑假，她一直没有出现。10多天后，远志背起行囊，行色匆匆赶到车站，准备去南宁上学。登上列车，找到座位，往窗外一看，全身血液骤然凝结。田田牵着一个男生的手，正朝车厢走来。男生叫赖勇，是他们高中同班同学。他长得帅，家里很有钱。那只粉色的蝴蝶突然飞走了，远志的记忆一片空白。冤家路窄，他们3人依旧同校。大学好比一个天然牧场，远离父母管制，学习轻松自在。剩下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大家便用来谈情说爱，吃喝玩乐。远志沉溺于书本之中，田田沉溺于爱情之中。走出书本，远志时常陷入一个梦境，梦里有花有蝶，仿佛世外桃源。他走了进去，花蝶纷飞，世界旋即变成黑白胶片。田田越发美丽动人，她被男生奉为“班花”。远志很落寞。“苏远志！”大二的一个傍晚，远志捧着一沓书，走出图书馆，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呼唤。他转过头，原来是田田，她脸上的笑容如一枝盛开的玫瑰。“借那么多书，我看看，都有些什么？”田田伸手翻书，一本书掉落在地。他们同时弯腰去捡，“哟”的一声，两个脑袋撞在一起。“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田田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一下他的额头：“疼么？”远志若遭电击，浑身颤动。“赖勇在等我吃饭，我先走了。”田田的话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淋了下来。远志的心突然如脱缰之马，易放难收，身如棋盘走卒，只进不退！他突然说：“我也想请你吃饭，行吗？”田田眼里掠过讶异：“怎么突然想请吃饭？刚发了一笔横财？”“不是突然，是蓄谋已久，初二就开始策划了。”远志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个人，口若悬河，甚至有些油腔滑调。田田笑了：“这么说我非去不可，否则太对不住你了。”远志好像中了大奖，狂喜不已。那次晚饭成了怀旧大餐，彼此之间的故事虽然不多，却回味无穷。从此，他们常在一起聊天，彼此把对方当作知心朋友。远志悲喜交加。人相近，爱却远，花落去却无可奈何。

　　毕业前的无奈

　　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他是你的天堂，风月无边；不爱你的时候，他便是你的地狱，黑暗渊薮。大四下学期，田田落入地狱，赖勇弃她而去，投入了新的爱恋。远志看着她消瘦、憔悴，感到莫名的痛和快乐。一天晚上，田田找到他，未语泪先流。远志本能地拥住她：“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田抽抽噎噎告诉远志，赖勇不但给她留下心灵之痛，更有肉体之痛，她怀孕了！远志抱着田田的双手突然松开：“这狗杂种！我找他去！”田田惊骇望着怒发冲冠的他：“你怎么啦？”“我爱你！像个傻瓜一样暗恋你！你当然不知道！”他冲她吼叫。次日一大早，他带着田田到医院作了人流。远志的心仿佛被人掏空。当天傍晚，他找了赖勇，朝他的鼻子就是一拳，赖勇眼冒金星。“你干嘛？”赖勇被他打得莫名其妙。“打抱不平！”远志回答：“玩弄女性应该受到惩罚！”“哈哈！为你自己打抱不平吧？是不是想捡我吃剩的豆腐？”赖勇恶毒的攻击狠狠地击中他的命门，比千斤重拳更具杀伤力，远志的心一阵抽搐。他梦想的爱情应该白璧无瑕，纤尘不染，如一张白纸，等他去描绘。男人都梦想成为对方第一人，而女人大都渴望是他最后一个，爱情因此充满了痛苦。那天，远志买了瓶桂林三花，把自己灌得不显人事。毕业在即，为找份好工作，大家托熟人，找关系，忙碌奔波。田田从容笃定，她有个当官的舅舅，早已替她安排了去处。远志想留在南宁，打入新闻界，他有能力，可没有关系，只能白日做梦。“让我舅舅帮你吧。”田田说。远志没有作声，默默地凝望着她，一场失恋，让她成熟了许多，也沉静许多，她比从前更美了。他情不自禁地想拥她入怀。“对不起！我——”田田挣开他的手，眼睑低垂。“你不会以为我在使用‘美男计’，让你帮我找工作吧？”远志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想到哪里去了，我们需要时间。”田田心平气和。一个月后，远志如愿以偿分配到一家电视台，田田进入了区直机关单位。离开学校前一天，远志约田田到了球场。“我们来做一个游戏，谁输了谁受罚。”远志提议。田田不解地望着他。远志找来一根树枝，很快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方格来。田田笑了，他们玩起了儿时的游戏“跳房子”。田田跃动的身子依旧轻盈，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时光仿佛退回10年前。远志如痴如醉，他冲过去，紧紧地拥抱了田田……一年后，他成了她的丈夫。

　　后知后觉的爱情

　　爱情是一株小草，需要施肥、除草、杀虫，否则容易枯萎。远志的爱情胚胎不良，一开始就大闹虫害，他的心被蛀成重伤，伤口时常复发。一天，远志不经意看到田田从前的日记，满纸都是与前男友赖勇之间的缠绵温柔，山盟海誓。他从肉麻到肉酸，再到肉痛，伸手愤然撕碎了日记本。“真贱！”他恨恨地骂道。“……”田田语塞，哭着冲出了家门。从此，他们各自的心中结成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远志像吸毒上瘾的粉仔，动辄吃醋。有时，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却偏偏要闹，明知道是鸡毛蒜皮却一定要拿放大镜来看，明知道多此一举却一定要多举，明知道鸡蛋里没骨头偏要挑出骨头。两个人的战火越烧越旺。“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天争吵后，田田哭着说。“没法过就不过！谁怕谁！”远志大声叫喊。“明天就去离了！”田田十分激动。“愿意奉陪！”远志毫不退让。那晚，远志一夜无眠，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手不离烟。田田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以及种种好处浮现眼前，他感到十分愧疚。远志决定向她赔礼道歉，让生活好好继续。田田从房里出来，双眼红肿。她匆匆穿戴完毕后，冷冷地对他说：“走吧，去民政局。”远志前晚准备的满腹歉词如同鱼刺一样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他木然地跟着田田到了民政局，两年婚姻很快换成了两本离婚证。仿佛一场梦，终点又回到起点。远志暂时无处可去，田田大方地收留他，让他搬进了书房，夫妻变成了邻居。进进出出之间，两人变得客气起来。半个月后，远志第一次煮饭吃，他摆上两双筷子，两个碗，像往常那样呼唤田田：“吃饭罗——”“我不饿，你自己吃吧。”田田面无表情。“哦，忘了你已经不是我老婆了。不过，没关系呀，远亲不如近邻，我请客，下次你再回请。”远志嘻皮笑脸，硬拉田田上桌，把筷子塞到她手里。三番五次，田田渐渐习惯，他们一如从前，举案齐眉。远志感觉和田田的离婚像是一场游戏，他决定在游戏中重新找回爱情。“急拐弯：好马不吃回头草，为什么？”晚上，远志躺在床上，不停地给田田发短信：“猜不出来吧，那草有毒。”“好马想吃回头草，为什么？”“前面没有草。而马非马，而是笨驴。”远志借着短信的调侃，表达自己内心的愧疚和希望。田田的眉间嘴角，渐渐绽出了笑容。转眼间，便是离婚周年日。那天正逢双休日，一大清早，门铃大作，田田起床开门一看，一束玫瑰艳艳如火，格外灿烂。“离婚周年快乐！”花中掉出一张卡片，署名是“一匹吃想吃回头草的马”。田田捧着玫瑰，眼眶发酸。转过身子，远志已立于面前，轻声问：“还有希望吗？”田田的眼泪“涮”地落下：“以后不允许你再欺负我！”两个月后，他们绿色的离婚证又换成了红色的结婚证。

　　采访手记：

　　爱情就像一个杯子，有人装烈酒，有人装果汁，还有人可能装淡水。岁月流逝，杯中之物都会流失，会变得空荡。你必须及时添加相应的酒、果汁、或者水，千万不要搞错，更不要随便添加太多的醋，更不要加毒药。否则，爱情起了化学反应，生出恨与痛，那就完了。像远志这样幸运的马毕竟不多，像田田那样回头草也很少。

　　作者：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