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老李瞒着女儿当模特

　　56岁，一个干不动太多体力活的年龄；3小时10块钱，一份看着轻松干着辛酸的职业；当模特队伍在民工市场异军突起时，本报记者走进他们的生活

　　民工老李在春天的大风里站了4个小时，没能揽到一个活。今年他56岁，儿女各一，可他干模特两年多，只有老伴知道他还干这行养家。

　　老李是鲁美学院周边模特市场的坚守者之一，他春节后第一次到这来，经历民工模特市场从三四百人的熙熙攘攘，到一下子冷清下来还不太习惯。

　　民工老李

　　56岁的他干重活力不从心

　　老李56岁，个子不高，穿着十分老旧的黄呢子料大衣，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他的眼睛充满了那种显而易见的狡黠。他站在了鲁迅美术学院南侧的马路边，这里在几个月前还是热闹地挤满了三四百人，等待周围近300个画室的挑选。而现在艺术类考生的考季一过，画室再来招人的次数就少多了。

　　“记者同志，我们都生活好了啊，你们这大风天出来采访也挺不容易的，感谢对我们这些民工的支持啊。”他站在了记者的上风处，鲁迅美术学院的南门是个大风口，只要一张嘴，风就裹着沙子不停地往嘴里灌。

　　经过一轮协商，他终于同意按照模特课程一倍的收费标准接受采访，并且有限度地允许记者刊发他的照片。

　　老李家本来住得离鲁园不远，后来拆迁就举家搬到老瓜堡，在那以每月150元的价钱租了一个房子，从此他开始骑车到鲁园打零工，每个月赚几百块钱养家糊口。后来年龄越来越大了，52岁的他开始感觉到自己有些干不动活，找他干活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模特老李

　　当模特让他看到求职希望

　　2002年8月，老李发现和他一起在鲁园等活儿的人越来越少，一打听，才知道都当模特去了。

　　“当时听说这事吓了一跳，一说模特就想起来脱光了让人画，我这把年纪可不成。”老李的第一次模特经历现在说起来已经平平无奇，等他下定决心为艺术献身时，艺术只要了他那张已老气纵横的脸蛋。当天正好有画室需要老人模特，就把他选中了，说好每节课三个小时。“当时我真是老实，小时候当学生也没这么端正地坐过。”老李在凳子上板正地坐了三个小时，才把10块钱赚到了手，这让已经干不动零活的他，有了职业发展新方向，从此他开始早早到这个自发形成的模特市场报到。

　　老李看待这个职业，很有些神圣感。“虽说自己就是个打零工的，不过当那些学生称呼自己大爷并专注地看着我时，自己的表情也庄严起来。”老李认为这种尊重很重要，尤其是做这份职业拿到报酬的时候，也格外欣慰。老李说，旺季时，他靠做模特每个月能赚400元，一年算起来，2000元的收入也够生活了。

　　父亲老李

　　干模特的事不能让女儿知道

　　每天早上起来后，骑上自行车，老李连蹬一个小时，就能从老瓜堡到模特市场了，这时候是早晨7点半，等到8点半左右，开始陆续有画室到这来要人了。从这个时间起到晚上6点半就是老李的主要工作时间。

　　模特市场每年的旺季只有三四个月，这段时间老李每天都要坚持站10个小时，不过像他第一次那样幸运的时候并不多见。“我们这些老头没人爱要，画起来太难，这帮学生考试时也是画年轻人，用我们就没啥必要。”和老李搭伴的老张说道，他52岁，也总抢不到年轻人的活。

　　和抢不上活一样无奈的是，老李回到家必须对自己正要参加高考的女儿守口如瓶。“这职业好说不好听，我当模特就是画我脸，可我总觉得我要是说出去，女儿肯定认为我是那种人体模特，那就热闹了。”

　　不过幸福的时候也有，提起一天最多干过3节课9个小时，老李仍觉得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晚上9点半课程结束时，他拿着40元报酬，兴冲冲地骑上了自行车，一路哼着小调就回了家，到家已经晚上11点了，他幸福地吃了老婆留的大白菜炖豆腐，睡觉去了。

　　同伴老李

　　年轻人比老年人吃香

　　老李和他的同伴朝夕相伴，不少人看着都脸熟，不过这些人的竞争关系，让他们根本没有切磋“业务”以及各自生活的机会。在他一旁的老张，如果不是记者撮合，两个人还都不知道另一个人的姓呢。

　　由于模特的旺季均在冬季，他描述每天上班时的场景要比当模特时辛苦得多。早上8点多，吃过了早饭，他骑着自行车就往鲁园方向赶，今年的冬天有点冷，御寒的衣裤特别厚，加上路面有些地方有冰雪，老张这时候唯一希望的是，到地方就接个活，然后顺理成章进屋子里暖和一会，歇一会，即使坚持三四个小时一动不动也心甘情愿。

　　在记者和老张、老李聊天的时候，一个年轻人骑车奔了过来，原来他也是模特，不过由于他的年龄优势，他不用站在马路边坚持等客，白天他当业务员，晚上才过来接几节课，这样算起来，每个月收入也是个小白领。

　　“老了，你看年轻人溜光水滑的，就是比老头吃香。”俩老年模特说起话也是酸溜溜的。

　　民工模特

　　从业时间越长机会越少

　　鲁迅美术学院周围像老李这样的民工模特有五六百人之多，当11月、12月开始了考试季节的准备时，这些民工模特也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老李只是其中一分子。

　　比老李的境况大大不如的也不乏人在，一些外地民工没有住房，只能到鲁园附近的一些集体出租房居住，一个月交上40元钱，闻着同伴们的臭脚味睡去。

　　鲁迅美术学院一个摄影系的学生告诉记者，学校里不论是正常美术专业教学、艺术类美术专业考试，都需要大量肖像模特，而像老李这样的模特就足以满足这些需求。他本人就曾经画过这些模特，当时就用老李这样轮廓明显、特征突出的模特。而到了考试的时候，就要找那些面部圆润的年轻人了。

　　一位美术老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由于一个模特只能用几次，所以老李这样长期谋生的模特，谋到工作的机会将可能变得更少，同时民工模特的生存，已经与时有起伏的高雅艺术紧密联系到了一起。当美术专业被众多考生青睐之时，需求的模特也就越来越多，而老李们的生活才可能好起来。

　　记者　刘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