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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是哭实为“唱”——透视部分乡村的代哭现象(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8日20:18 新华网
听是哭实为“唱”——透视部分乡村的代哭现象(组图)
听是哭实为“唱”——透视部分乡村的代哭现象(组图)
  上海郊区原有风俗,红白喜事要哭。哭时如唱歌,因此又名“哭歌”。后来“哭歌”渐渐消失。如今,本市郊区一些家庭做丧事,又开始流行“哭歌”,自己不会哭唱,就请人代哭。

  代哭现象,是旧民俗的新变种。我们希望,郊区居民富裕了之后,办理丧事不要铺张浪费,更加希望,民俗不要演变成“恶俗”。

  了解情况才开哭

  上午11时多,葛慧新裹着外套,茫然地坐在厅里。从早上6时连唱带哭忙到现在,她有点累,眼睛里有许多血丝。另外也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她毕竟还有点拘束。

  葛慧新到这户姓蒋的人家,是来代哭的。这户人家的老祖母过世,生前叮嘱子孙,要办得热闹些。儿子到别人家拜丧时,见过对方请了吹打队、代哭人,于是打电话叫葛慧新来。

  “我在他家,用4个身份拜老祖母。”葛慧新说,声音很哑。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各代哭半个小时,每个身份,各有一套唱词。

  “亲娘啊——,苦恼啊——”葛慧新拿了张小凳子,坐在女主人身后。她低着头,拖着腔开始哭起来。边哭边说,如唱沪剧般抑扬顿挫,一字一顿。大意是:儿孙福还没享,老人怎么就走了呢?她一边唱,一边眼泪哗哗流下。

  “这些词我都是现编的。”葛慧新羞涩地笑了笑说,“进门之后,我会先问这家人,死者年纪多大,生什么病,家里有几个人……大致情况知道,我就能哭了。”

  从前人人会“哭歌”

  葛慧新说,代哭是几百年来一直就有的习俗,以前有钱的太太小姐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哭,就请人代哭。

  南汇区文化馆的谈敬德却有另一种说法:“解放前,上海郊区的女子,人人都会哭歌。女孩子要是不会哭,被人看不起。”老一辈的人告诉谈敬德,那时的小姑娘,利用插秧、摘棉花的空闲时间,拉着年长的人学唱“哭嫁歌”和“哭丧歌”。当时的人们,红白喜事花样一套又一套。出嫁前夜装嫁妆,女儿要哭一场,轿子进门哭一场,梳妆时又要哭一场。至于哭丧,死者“三七”“五七”的时候,媳妇凌晨4时天还没亮就要开始哭,这种哭有个名字——“开大门”,寓意死者见阎王前一路要过十几道门。“连哭20多分钟,一句唱词都不重复。这才叫厉害呢。”谈敬德说。

  解放后破“四旧”,哭歌和封建迷信联系在一起,乡间渐渐听不到这种带旋律的哭泣。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文化部收集全国各地的民歌曲调。我就想到,这种哭歌,也是民间歌曲的一种。”谈敬德在音乐学院进修过,对旋律敏感,和同事们一起拿了录音机去收集素材。后来他碰到中央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对方大吃一惊:原先只知道湖南广西的土家族有哭歌,没想到上海也有保存完好的哭歌文化。

  当时的南汇县文化馆把收集来的哭歌编了本小册子。没想到,跑来一位南汇东海乡前进村的农民徐文才,说要买几本。徐文才颇有生意头脑。后来谈敬德听说,徐文才在街上设了一个摊,手帕一扬,如女子般悲悲戚戚连唱带哭,当街表演给大家看什么是哭歌。“他是不流眼泪的,不过那个唱腔多拖音,又带气声,听上去就是一声声的哽咽。”亲眼见徐文才唱过几次的丁保国说。

  徐文才的生意居然很好,前后卖掉好几百本小册子。“有人买着好玩,也有人买回去学着唱,因为那个时候,一些人开始意识到,这可能成为一门‘生意’。”谈敬德说。

  不哭就没有生意

  丁保国是拉二胡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他和一些朋友搭班,组成清音班,在当地人红白喜事时表演江南丝竹音乐,至今二十多年。

  “代哭是这几年开始流行的。”丁保国说,早先是一些丧家希望把丧事办得隆重些,就请亲戚朋友中会唱哭歌的来哭一哭。那些代哭人多半上了岁数,她们先是代亲戚哭,再到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家里,代人哭。再后来,就成了职业代哭。

  谈敬德说,没人统计过沪郊一共有多少哭娘,他只知道,南汇区沿海一带有10多个人做着代哭的事情。

  葛慧新是2003年开始代哭的。她是奉贤人,今年44岁。父亲是道士,做法事时她曾帮忙打下手。1994年她正式加入一个“丝竹乐队”,到丧家表演。

  “一开始,我是绝对不愿意哭的。那是人家的亲娘啊,叫我怎么叫得出口,怎么哭得出声?不去,哪怕放1000块在我面前也不去!”葛慧新说,那时经常有丧家打来电话问:吹打吗?有没有代哭的?“我一口回绝,不哭的。于是对方就不要了。”几次之后,葛慧新慢慢觉得,生意开始不如以前了。

  “我只好豁出去了,叫我代谁哭就是谁了。”葛慧新说。

  第一次代哭,碰到的是那家的老祖母过世。葛慧新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有没有哭,仿佛只是捣了捣“糨糊”,敷衍过去就算了。后来那家问乐队的人:这个女的算是哭呢,还是唱?

  “几次这样下来,我想不行,要影响生意了。”葛慧新去求教母亲。母亲今年63岁,比女儿想得开,早女儿好几年就开始代人哭。母亲依稀记得老一辈的哭歌,于是一句句教女儿。

  “乡下的老人岁数一大,一般都有本事哭出来。我是这一行里年纪最轻的。”葛慧新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进入角色就流泪

  葛慧新在灵前放开嗓子连哭带唱。蒋家的几个儿孙辈原本在旁边屋子里,听到哭声大吃一惊,纷纷走出来看。

  “她哭得很真诚,而且还有眼泪。她哭唱的那些话,都是我们心里想说的话。”年轻的孙媳妇小吴说。不过小吴也说,私底下觉得奇怪,这个哭娘根本不认识老祖母,她是怎么哭出来的。

  丁保国见过多次“哭娘”工作,前一刻还在与人寒暄,下一刻坐到供桌旁,拿出块手帕盖到脸上就能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们同行竞争激烈,我的做法就是,真心待人家。”葛慧新想了想说。有一次,她去一户人家。这家人40多岁的儿子前一天还在替别人守灵,没想到打了一个晚上麻将,第二天突然心肌梗塞去世。她从原先的丧家转到这家代哭。“这个死者的儿子是个20岁不到的小伙子,站在旁边完全傻了。我坐下来,想到什么哭什么——‘亲爹快回转来啊,回来还来得及,亲亲眷眷都热热闹闹过日子’。”葛慧新说自己完全不知道,泪水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只知道旁边人哭得凄惨,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我是演员嘛,进入角色情不自禁。”葛慧新用了“演员”这个比较文雅的词形容自己。

  可是,葛慧新也有原则:本镇的生意不做。她说是因为难为情。“虽然不偷不抢,可是总觉得别人会戴有色眼镜看我。而且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总比别人低一等似的。可是像我这样的年龄,又没有文化,其他事都做不好。”有一次去一户人家,没想到对方一个亲戚是她以前认识的。葛慧新一开始很不好意思,后来那熟人说:以前没看出你有这个本事,真厉害。她才高兴起来。

  如今,葛慧新的“生意”集中在奉贤、松江、闵行一带。再远一点的,她去不了,而离市区近的,需要的人少。“这是因为文化辐射的影响。”谈敬德分析,“南汇的几个镇子上,就没有代哭的。越是靠海的几个乡村,越流行。”

  代哭毕竟不贴心

  “我们清音班,不大愿意和代哭的接触。”丁保国说,虽然这几年代哭的现象越来越多,但他们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有的同事说,那些代哭的,自己的父母还在世,怎么就去哭人家的父母?”

  “很多东西是代不出来的。”谈敬德虽然从事民俗文化研究,希望哭歌能够保存下来,可是他对代哭也有保留意见,“代哭的只能唱出一些套词,过世的人生前的好处,还是当事人自己最清楚。哭歌还是应该让人们自己学着唱。”

  葛慧新的嗓子已经哑了,她哭的时候太用力,这几年平时说话声音越来越哑。“我妈妈也在代哭,我说她傻,因为她每次都流很多眼泪。现在她眼睛就经常干痛。”

  下午4时,葛慧新离开蒋家。前一天下午二三时来这家,一天一夜里她哭了3次,加起来几个小时。原先讲好的价格是,她和另外两个拉琴的一共700元,蒋家觉得她卖力,结果给了1000元。葛慧新非常高兴,因为大多数人给哭娘的“喜钱”不过在一二百元之间。

  当天下午,葛慧新还要赶去七宝,另外一户人家。那家人的情况,她还一点都不知道。葛慧新“生意”很好,一个月只能休息一二天。骑摩托车赶路的时候,她决定不去想下一户人家,让自己嗓子、心情都好好休息。(记者任湘怡插图董春洁)(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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