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画报：关于都市女性情爱观

　　都市新女“性”

　　从《欲望都市》到《好想好想谈恋爱》，关于都市女性情爱观

　　多次获得艾美奖和金球奖的《欲望城市》，在中国摇身一变成了《好想好想谈恋爱》，本寺的和尚外来的经，却也念得轰轰烈烈、脂粉弥漫，不但包括都市女性，诸多男士亦像 找到个可以窥视女性情爱隐私心理的锁孔般一身都是劲，一集都不放过。事实上，尽管自《男女字典》始，国内对《欲望都市》的三张拷贝皆多少引入了一些本土化元素，但总体上不仅人物个性与剧集本身情节构造是完全的“拿来主义”，甚至连角色的话语方式与生活习惯也纽约化了，这里隐藏了一个问题：东西方都市女性情爱观之间的相侵与相容、舶来与反哺究竟于当下是怎样一种情形？或许要从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才更为清晰些。 张嫣／文

　　本寺的和尚外来的经

　　电视机开着，几个女声飘忽入耳。一个说：“有了女人，男人才能温和下来，男人是需要女人拯救的。”另一个说：“这么说来，女人岂不都是受虐狂？男人明明那么糟糕，女人还得爱他们。”

　　正疑是否译制片，抬眼一看，竟然是穿清凉装的雯丽女士和戴眼镜的那英大姐在那里眉飞色舞、大发女权之威，转眼又个个变成“渴爱狂”，与身边的所有雄性谈了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恋爱。

　　原来是国产电视剧集《好想好想谈恋爱》，里面的女人每次恋爱都失败。

　　从1998年起，四个单身女人从纽约曼哈顿演了一出叫作《欲望城市》的戏。如果用一句话来表现其内容，那便是：“四个活色生香的曼哈顿白领女人，在都市物质生活的狂流中毫不掩饰的攫取自我”。从传统的观点看?熏这四个女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坏女人”，绝对的“物质女孩”，工作上追逐名利?熏 包里塞满避孕套，换男友如同换床单般家常便饭，心无旁骛地享受着肉体和心灵的单身自由。

　　至今，她们妖娆的身影在香港、台湾和内地频频打转，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好想好想谈恋爱》和香港剧集《男女字典》、台湾剧集《熟女欲望日记》一样俱是《欲望城市》的翻版。角色设置上，书吧经理谭艾琳对应了时尚智慧的专栏女作家凯莉，电视节目制作人黎明朗对应了理智女强人米兰达，电脑软件设计师陶春俨然就是清纯理想主义的夏洛蒂，当然也不能缺少造型师毛纳克隆了现代“荡妇”萨曼莎；甚至在剧情处理上，《好想好想谈恋爱》也用了类似于《欲望城市》画外音的独白形式，虽然有不少观众都认为那样的独白“不是正常人说出来的”，难道编剧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大男人？难怪和原作女性主义文本之间貌似神离。

　　性的消极或积极

　　在《第二性》中，西蒙·德·波伏娃这位终身未婚的女性做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宣言，她说婚姻让女人们变成了“寄生虫”，“婚姻是社会为女人们准备的传统命运”，她写道：“非但是让女人们担任主妇，她的职业使她依靠她的丈夫和孩子；她通过他们得到证明；但是在他们的生活中，她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中间物。不管她受到什么样的尊重，她是顺从的，第二位的，寄生的。”她坚信，除非到婚姻制度被废除的那一天，不然性别之间的不平等就会存在，“当我们废除掉这不符合人性的奴隶制度，以及这一制度蕴涵的一整套伪善后，人类的‘区分’将显示出真正的标记，人类伴侣将会发现其真正形式。”

　　这样的女性主义脑袋要和女“性”身体决裂，宣扬不要婚姻，不要成为男人的附属。70年代，美国新闻记者格洛丽亚·斯泰纳姆更为语出惊人：“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就像一条鱼需要一辆自行车。”女性是被动的，女“性”更是消极。不少女权主义者甚至理了男人头，狂热支持女性同性恋。于是要想一下：女性主义者和大男人们，究竟谁对女人更好一些？真的很难说。

　　随着《欲望城市》为首的新女“性”主义次文化开始萌芽后，女“性”不但可以需要男性，而且可以操纵男性。脑袋与身体怎能分家？女人穿上了“性”衣，就从隐身人回复成了肉身。这时，女性主义第一次结结实实地拥抱了“荡妇”。

　　拥抱“荡妇”的最根本的实质就是女“性”自由。《欲望城市》的影响是全球化的，女人们都蠢蠢欲动，幻想自己就是无所不为的“纽约客”，渴望追求自由、平等的爱情和性。萨曼莎当然是“荡妇”中的荡妇。她对性爱毫不羞耻地进行追求，不仅要求多，还要求好，使女人更大胆地去购买诸如施虐工具或性玩具，而凯莉则引导大家如何调情、如何营造精彩前戏。有人说，“看了《欲望城市》看不起男人”——因为女人们不仅经济独立，连性都跟男人无关。《欲望城市》一众性爱女神向姐姐妹妹传递的快乐秘笈很简单：Have fun，and never regret。

　　回头是岸？

　　新女“性”论述在为“取悦男人、赢取男性注视”的做法提供了一个新的脉络和动力学，而这个新的脉络和动力操作已经改变了旧有的意义。女性主义在蜕变，都市女性开始对自己身份及性欲感到舒适自在，根本不须要践踏阳具来抬高自己。

　　对前女权主义而言，新女“性”伦理究竟是一种招安，还是一次反戈？让我们看结果如何：即便在最发达的美国纽约，主流男权依然起着倡导作用。《欲望城市》里，清纯贤良的夏洛蒂亦得到了不孕的“惩罚”，而“荡妇” 萨曼莎更是患上了乳腺癌，面临落发、性冷的威胁，《欲望都市》在煽动之后开始告诫：以逐猎男人作为女“性”的主导事业将会损害她的女“性”以及她最根本的生育能力。永不停息的生物时钟是如此频繁地被讨论，以至于它被假定为是在剖析女性时无法忽视的一个部分，是一个子宫型的沙漏。

　　所“性”的是，夏洛蒂找到了深爱她的哈利，领养了一个中国女婴；而萨曼莎也毅然扔掉了伪装的假发，她和愿意为她落发的“绝对猛男”又活色生香起来。与其说这样的结局是新女“性”文化对现实的一种妥协，不如说这是一种坚持。现实中的麦当娜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实例，“荡妇”而后贤妻良母，这不是悔过，关键所在是对“性”的自由、自信和坚持。

　　中国的电视剧炮制者们更是抢先一步要把这个女“性”幻想再推进，结果却弄巧成拙。最典型的是，《好想好想谈恋爱》里萨曼莎的翻版——中国“荡妇”毛纳生病时却没有一个男人来探望，最后表示“悔过”，决定结婚。当美国“荡妇”们都有个Happy Ending时，中国新女“性”仍被呼唤道：“回头是岸！”

　　“姐妹淘”

　　要说“性”解放，在西方其实是老生常谈的女权主义论题。即便在主流文化方面，玛丽莲·梦露的裙底春光和梅·惠斯特的只谈“七英寸”的开放尺度，也早就让世界人民领教过了。然而女性不但公开、而且惟一地去谈“性”，还是《欲望城市》开了先河。四个女人在酒吧里、餐厅里、party里、游泳池旁、高级品牌专卖店里，还有全球观众面前谈性、表演性、挫折性、享受性。她们无视周遭的白眼或者青眼，她们自由，因为她们正在“姐妹淘”。

　　“姐妹淘”其实在20世纪60年代就出现了，原文就是Sisterhood。Sisterhood在“姐妹会”、“女性情谊”之外仍有“女性权利”、“两性关系”等延伸意，这些巨大的概念正在等待着成为女人们的口号。过去的女权运动对Sisterhood的理解是：之所以女性可以亲如姐妹，友好而团结，恰是源自女性是两性关系中所居的弱势。

　　《欲望城市》里的“姐妹淘”显然不是建立在弱势的女性关系上，而是在男女平等的前提下。在无数次成功的性经验与失败的爱体验之后，只有4个敏感、脆弱、独立的女性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能感受到女人之于女人那真实、放松的一面。

　　《好想好想谈恋爱》几乎是只谈情不谈“性”，而《男女字典》只是照搬露骨的台词和“三级”尺度镜头。前者有“淘”无性，后者有性无“淘”。大大削弱了新女“性”主义的发展空间，这种驴马杂交成的欲望之骡，看似庞然大物，实则虚有其表无法繁殖后代，但好在还能大力推动中国女性主义磨具，虽然原地打转，好歹磨出点东东，哪怕残留一些物质、性幻想，或是自慰的零碎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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