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 我等你回来

　　采访时间： 记者 辛渐 实习生 李艳桦倾诉人： 谢阳 男 农民

　　见到谢阳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可是谢阳似乎还停留在隆冬。自从见面时礼貌的一笑之后，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

　　我和玲玲相识在1989年，那时我在村里开了一个理发店，日子过得在本村还算可以吧 。父母见我年龄不小了，就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可是见了几位姑娘之后我非常失望，直到我见到了文静秀气的玲玲。至今我还记得最初的怦然心动，含蓄、内向的玲玲话很少，几乎是我问一句她才回答一句，回答得还有些小心翼翼，胆怯、娇羞的玲玲立刻迷住了我，我顿时萌发了一种保护她、爱怜她的冲动。

　　在得知玲玲对我也有情意时我真是兴奋异常，从此我准备好好收藏她的爱。我像一匹驰骋在爱情原野上的骏马，如痴如醉。

　　在我们的爱情日臻浓烈的时候，我向玲玲求婚了，一向含蓄的玲玲干脆地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幸福得抱着她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如果要形容一下当时的感觉，那就是眩晕！对，就是这种感觉，那时我甚至会幸福得笑出声来。

　　1990年我如愿以偿娶到玲玲。为了让玲玲跟着我过上好日子，我拿出了多年积攒下来的钱在本村购买了一片果园，我们共同购置了一批梨树苗。我们精心呵护着那片满载我们希望与梦想的果园。

　　人们都说“知足常乐”，假如玲玲真的是一个知足的人就好了，那样我就有机会和她慢慢变老，有机会履行我的诺言，在她白发暮年之时依然拉着她的手和她并肩看夕阳西下。

　　谢阳点起了一支烟，讲到这时，他猛吸几口，在烟雾缭绕间他的叹息软弱无力。

　　假如我们的生活能够一直这样简单而平淡就好了，可是生活有时真的是很捉弄人。

　　我们的悲剧是从那场失败的官司开始的，由于我拒绝借钱给本村的一位邻居，于是他就反咬一口，和我打起了官司，我在吃了哑巴亏之后，损失了1万多元钱，随后我做生意又赔了7000多元钱，要知道那些钱都是我们夫妻俩辛辛苦苦挣来的！损失那么多我非常心疼，但我最心疼的是玲玲，她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不但没有过上好日子还惹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我觉得自己非常愧对玲玲，我也偷偷的想过玲玲会不计较这些，用宽容的胸襟包容我。然而我错了，自从我们的生活陷入窘迫境地，玲玲对我的感觉也就有了明显的不同，虽然还照着原来的习惯生活着，但是我们之间似乎开始有了隔阂。

　　2001年她向我提出想去郑州学习美容美发，我极不情愿让她去，她从没有出去过，我担心她独自一人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但她执意要去，我想这一段她的心情也不好，就让她出去散散心也行，分别一段说不定会更有利于我们的感情呢！于是我为她准备好了行囊，在3月份学校开学的时候把她送到了郑州，一切都为她安排好之后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也就是在同一年，我独自一人到北京打工，我想多赚点钱，那么玲玲就不用那么辛苦，我们也不用相隔两地，各自面对着陌生的城市。

　　5月份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往玲玲的宿舍打电话，她的室友却说她已经回家了，我非常奇怪，为什么没告诉我一声让我去接她呢？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可是家人却说她没有回去。我心急火燎地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立刻往家赶。在路上我做了无数次的祈祷，祈求玲玲平安无事，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玲玲正在等待着我的归来。

　　然而我诚挚的祈祷并没有感动上苍，我还是不得不接受玲玲走失的事实。在玲玲失踪之后我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寻找。我来到了郑州，留意每一条街道，询问每一个和玲玲有过交往的人，然而却音信全无。我每天坐着公交车，往来于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孤独感不时袭上心头。孤独无依的我在陌生的城市里寻找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无人怜悯，冷暖自知。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玲玲回来了。我记得那是十月份，一个给我惊喜，转而又把我抛向深渊的十月。面对我的诸多疑问，玲玲只是含糊其辞，一会儿说她去了商丘，一会儿又说她去了开封，我见她不愿多讲，也就没往下多问，毕竟回来就好。但是这次归来是何等短暂呀，我清楚地记得她只回来了一个月零七天，那天，我和母亲去榨花生油，留下她和两个孩子还有几个亲戚在家，然而当我和母亲榨油回来却发现大儿子和几位亲戚在打牌，玲玲和小儿子却不见了踪影。我不知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失落，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在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到了洒了一地的花生油。

　　随后我从她的好友口中得知原来她在学美容美发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离过婚且家里有儿有女的男子，她上次的失踪就是去了那个男子的家中，他们还开了一间理发店，当我问她玲玲的地址时，她却说记不清了。

　　原来她不是走丢了，而是离开了我的世界。可是她可曾考虑过孩子的感受，破碎的家庭难道不会给他们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吗？

　　每次看到儿子我就觉得很难过，孩子只要说别人的妈妈怎样照顾自己的孩子，我就觉得揪心，我欠孩子的太多，可是我怎样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他一份温暖的母爱。我的小儿子，他又在何方？是否像我想他一样想着我和他的哥哥。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都会辗转反侧，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重现，我想到玲玲和小儿子，想到过去的快乐时光，想到我们的果园，想到我们的小屋，直到想得整颗心都支离破碎。

　　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玲玲，我跑遍了附近的几个村庄之后又开始向更远的地方寻找，我要为我的大儿子找到妈妈，我也要让我的小儿子见到他的爸爸。

　　村里也不时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但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还在等待着玲玲，我期望有一天她还能回到我的怀抱，我们还是一个温暖完整的家。逢年过节我也经常去岳父岳母家，有一次我和岳父喝酒，借酒消愁我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摩托车竟被撞坏，我的腿也受了伤，当我清醒过来之后，竟有种失望的感觉，为什么会醒来？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面对这么多的痛苦与无奈，死神为什么不收留我？为什么重又把我送回这冰冷、凄苦的人世间？可是看看床前懂事可爱的儿子，我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生活很沉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但我是个男人，我不能垮下来，家里还需要我的支撑。

　　为了凑钱找玲玲，我把家里的小梨树都卖了，人们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可是我的诚心为什么没有感动上天呢？

　　今年大年初二，我和大儿子去岳父岳母家走亲戚，大儿子竟然接到了玲玲的电话，有心的儿子记下了来电显示上的手机号，我拨过去，通了，听到玲玲的声音，我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那一个电话我们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可是玲玲依然不告诉我她的地址，只说对不起我，没脸再见我了，我对她说你回来吧！可玲玲却挂掉了电话。在大年初四我接到了玲玲的电话，她问我一些家里琐事并说她马上就回来，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走了，我非常欣喜地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玲玲说：“你不用接我，我自己回去。”挂掉电话，我不知是否该和儿子庆贺一番，因为我怕又是一番空欢喜。

　　我通过电话号码找到了玲玲的地址。初四我就带着大儿子准备去接她，因为我太想见到她了，太怕又一次失去她。在路上我又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玲玲的电话：

　　“你在哪儿？玲玲，我和孩子找你来了。”

　　“我在商丘，你在哪儿呢？”

　　“我在虞城，你跟我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过几天自己回去。”

　　又是一串忙音，我们的这次寻找又是徒劳。初四天气异常寒冷，回家的路上我骑车的腿都冻僵了，但我知道比这更冷的是我和孩子的心。望着儿子失望的眼神，我的心真的比刀割还难受。孩子，爸爸要怎样才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如何才能给你一份完整的爱呀？

　　我想玲玲不见我总该见一见她的父亲和哥哥吧，于是我、岳父及她的哥哥、嫂嫂在大年初六一同来到了虞城，起先村里的人不说，后来几位老人见我可怜，就告诉了我们她的住处。可是这次我们还是吃了闭门羹。

　　谢阳掐灭烟头，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本黯淡的神情依然在他脸上徘徊。他轻轻弹落身上的烟灰，向我们说出了他的心愿。

　　我不怪她，谁没有犯错误走弯路的时候，只要她回来我依然像原来一样对待她，我们依然还是一个温暖的家，我依旧记得我们的誓言，我还会以和当初同样的热情去接受她，容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