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之前的相见(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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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31日07:49 华商网-华商晨报 | ||||||||||||||||
本报记者 卫涛 摄 本报记者 卫涛 摄 狭窄的胡同里是绝对不可能并肩站两个以上的人,而略显宽敞的小路上却残留着积雪融化后的脏水,当然,总有几个角落既干爽又阳光明媚,这里自然成了人们驻足的地方。 现在,罗士圈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三五成群地聚集于这样的地方,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共同关心的话题———拆迁。 贫穷 香烟 一元九 “收铁桶吗?”站在人群中的姚殿柱问一个收废品的年轻人。 “那我得先看看什么样!”年轻人回答。 然后姚殿柱、年轻人和记者一起走入了这个快要消失的家。记者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到15平方米的卧室,最惹眼的是写字台上的几本书、一部座机电话和几个喝光了的饮料瓶。 “铁桶多少钱卖他啊?”老伴在院子里喊道。 “15块钱一对!”姚殿柱同样喊道。 “要是15块钱他不收怎么办?”记者问。 “不怕没人收!这一阵子大家的院门根本不上锁,收拾出的东西就放在当院。收废品的进进出出根本不跟主人打招呼,相中哪件就喊一嗓子‘这个多少钱?’”姚殿柱说。 “服务上门,挺好的!”记者说。 姚殿柱咂咂嘴,说道:“这帮收废品的挺势利,前两天一个当着我面说‘你们罗士圈全是穷鬼’,我立马反驳他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赶紧把‘鬼’去掉!我们罗士圈只有穷人,没有穷鬼!” 记者正为姚殿柱的话开心一笑时,见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一个硬包装的烟盒。令记者感到意外的是,硬包装盒打开后,又是一个软包装,这才是他要吸的两元多钱的香烟。记者问姚殿柱这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说:“这样不好看吗?” 听到这句话,记者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一位中年人递给记者一根香烟。记者问他:“您这烟多少钱一盒?”“5块!”他很干脆地回答道,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你们来了我才抽这种烟的。”“您还工作吗?”记者问。“下岗了!”他说。“您靠什么维持生活?”记者问。“靠我是低保户!”他说。“您这个年龄还是个劳动力,没做点儿什么吗?”记者问。“去年开三轮来着,后来响应政府号召,把三轮卖给政府了!然后就在家待着!”他说。 香烟大概是罗士圈最受欢迎的消费品之一,无论老妪还是小伙都在吐着烟圈。在罗士圈一家食杂店里。香烟品牌不到10种,每种五六盒,而单价不超过3元。记者找了又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10元以上的高档烟———七八个品牌,每个品牌却只有一盒。“就这一盒了吗?”记者指着一盒烟打听道。 “还有!”女店主见有人买烟,“哗啦”从身后掏出了3盒同样牌子的香烟摆在记者眼前,当她得知记者只是随便问问而不打算买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见状,记者说:“我买两瓶饮料,一根香肠吧!”女店主很迅速地把商品拿给了记者,并追问了3次“还要别的吗”,只是价钱比沈阳市中心的大型超市贵了一元九角。 分的楼房我没要 在一个阳光充足的空场上,十几个男人正站在一堆儿。大家都很沉默,也许这一阵子他们议论最多的关于违建补偿金的话题此刻已经令他们自己都厌烦了,于是大家都只是默不作声地站着晒太阳。 “罗士圈这里怎么这么多违建房?”记者问其中一个中年男子。 “当初房子不够住,大家都自己捡砖头,自己找空地方盖起了房子。住了十几年,就寻思有个窝住,哪合计房票不房票、违建不违建的事啦!”中年男子说。 在79岁的姚庭瑞老人家,记者听到了类似的无奈:“当初脑袋不够用,不懂得换房票,有一阵子人家又贴通知又喊喇叭,那时只要几百块钱就能把房票办下来。”姚庭瑞说。 这时,姚庭瑞的老伴又似嗔怪又似打趣地说:“还不都怨你,当初你上班时,厂里几次要给你楼房,你都不要!” “为什么没要呢?”记者好奇地说。 “厂长开大会时说了,已经有房子的职工发扬一下风格,尽量别要,先给那些没有房子的职工解决问题。所以我就没要。”说完,老人露出憨厚的笑容。 “就要搬家了,你们家收拾东西没有?卖什么废品了吗?”记者问姚庭瑞。“还没呢!要是卖,先把我那套木匠工具卖了,干了一辈子木匠,再也用不上了。”姚庭瑞说。“那这立柜、箱子等家具是您自己打的吧?准备怎么处理呢?”记者问。“这套东西得搬到楼房去。我儿子说了,到时候可以拆了,木料可以当间壁墙的材料。”老人说。“他活到活不到那时候还两说呢!我儿子哮喘病、小脑萎缩!”姚庭瑞的老伴边向记者解释边望着站在外屋、背有些弯的儿子…… 明天不来了 在没搬离罗士圈之前,属于这里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所以老赵头儿重复着五年来同样的生活———推着三轮车卖菜,翟淑兰也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买老赵头的菜。 “韭菜、菠菜、黄瓜、洋葱、萝卜、大白菜……”老赵头像是吆喝给大家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白菜多少钱一斤?”记者问。 “3毛!”老赵头说。“大娘,白菜挺便宜,您怎么就买一棵?”记者问翟淑兰老人。 “一棵够吃几顿就得啊!眼瞅着要搬家了,买那么多菜干吗?”翟淑兰说。 “那您这棵菜没吃完就搬走了呢?”记者问。旁边一位同样在买菜的大娘接过话碴儿说:“不会吧?前几年吵吵过一次动迁的事,那架势恨不得一天都拆完。于是我把烧火的劈柴都扔了,结果最后并没有动。这回拆迁不会有什么变动吧?”在得到记者肯定的答复后,老太太终于露出平静的笑容。 推车卖东西是罗士圈一道风景,尤其夕阳西下的时候,卖菜的、卖水果的、配钥匙的穿梭于羊肠小道之间,停停走走,宛如一幅乡土画。就在记者为这幅自然画卷陶醉时,一阵悦耳的梆子声由远及近。原来是一个骑着三轮车卖酱油和醋的小伙子敲打出的声音。 “在罗士圈卖东西多少年了?”记者问。 “6年!”他说。“一天能赚多少钱?”记者问。 “二三十块!”他说。记者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小伙子先开口了:“现在卖不动了,没人会带着酱油搬家的。明天不来了!” 梆子声再次响起,小伙子的身影渐渐从记者视线中消失。 本报记者 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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