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惨死“无罪”亲人良心何安(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18日03:47 山西晚报

　　数九寒天，7岁女孩甜甜死在姥爷家的一张破木床上，骨瘦如柴的尸体裹着几十块布片，死状之悲惨，令人目不忍睹。孩子奶奶愤而控诉甜甜姥爷、母亲“丧失人性，将甜甜虐待而死”，法院因“证据不足”作出一审判决，其姥爷无罪，母亲无罪。

　　面对小甜甜那具疮痕累累、不足10公斤的尸体，“无罪”的姥爷、母亲又如何面对来自良心、道义的谴责？

　　甜甜死了恐怖死状惨不忍睹

　　2005年4月10日下午，大同市太平街康美祥大娘家里，拿着一摞照片的康大娘，向记者一一指点，“这就是我的小孙女甜甜，你看看多袭人（大同方言，讨人喜欢）！”

　　照片上的甜甜白白胖胖，表情各异，煞是可爱。但是，这个被奶奶称作全家“开心果”的孩子如今已不在人世。2003年12月23日，7岁的小甜甜死在大同县马连庄村姥爷李德成的家里。直到今天，康大娘一想到小甜甜的死状，“半夜起来也会满屋子转，疯了一样”。

　　被送到姥爷家前，小甜甜曾经与奶奶形影不离，相依为命。父母感情不和，无暇也无心照顾甜甜，从2000年开始，当妈的更是把甜甜扔给奶奶，自己躲回了娘家，对女儿不闻不问，甜甜就在奶奶无微不至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2002年9月5日，甜甜的父母离婚，甜甜被判给母亲李美云抚养，父亲每月支付70元抚养费。

　　甜甜走了，康大娘的心像被揪空一样，茶饭不思。带着甜甜爱吃的零食，康大娘和儿子一次次前往大同县李德成家里，希望见见甜甜，每次都被李放出的狼狗咬得“落荒而逃”。送东西不成，那就寄钱，但一连三次，甜甜父亲寄出的数百元抚养费均被李德成一一退回。

　　2002年12月21日，甜甜母亲再嫁他乡，小甜甜由姥爷代为抚养，李美云每月出100元抚养费。康大娘听到这个消息，更加挂念甜甜，她和儿子带着大包小包再次来到李家，却被李德成轰出了大门。最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李德成喝令“滚”之后，还扔下一句话，“孩子你们是见不上了，老子早把她捏死了。”康大娘大惊失色，急忙报案，后经查看，甜甜在姥爷家的床上坐着，这才放下心来。

　　2003年9月30日，再婚的李美云生下一子，母爱距离甜甜，越来越远，康大娘为之寝食难安，却无计可施，只能暗暗祈祷小甜甜健康平安。但是，等她终于能够见到日思夜想的小孙女时，昔日文静可爱的甜甜已经成了一具布满疮痕的干尸。

　　最让康大娘心碎的是，当大同县公安局法医赶到现场，为小甜甜拍照、称体重时，姥爷李德成将小甜甜枯草一样的头发抓在手里，若无其事地提来提去，身高1.2米的小甜甜体重仅有10公斤。

　　大同怒了绝情母亲人性何在

　　甜甜悲惨死亡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康大娘所住的太平街。那些曾经为甜甜看病、理发、照相的邻居们大为震惊。2004年3月12日，大同晚报以《甜甜，你在天国还好吗？》为题，披露了这起7岁女童蹊跷死亡事件，大同电视台《特别关注》栏目也对“小甜甜之死”提出了诸多质疑和呼吁。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小甜甜的生前身后事引起了众多大同市民的同情和关注。

　　身为母亲的李美云，为了自己的幸福，离婚前就把多病的甜甜扔给了奶奶，一走就是两年。离婚后，又以每月100元的价格将孤苦无依的女儿“转让”给了性格孤僻的父亲和神经失常已30年的母亲，自己心安理得地与第二任丈夫重建家园、结婚生子。这种不负责任的冷血行为，将善良的大同市民深深激怒了，他们纷纷致电媒体，予以谴责：“身为人母的李美云，人性何在？母性何在？”

　　小甜甜的悲惨死亡，也引起了大同市公安局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2004年4月9日，小甜甜一案成立专案组，经过大量调查取证，结合甜甜的尸检结果，专案组成员一致认为，甜甜母亲李美云、姥爷李德成已涉嫌虐待罪。2004年11月9日，大同县人民检察院向大同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指控作为监护人的李美云和抚养人李德成对甜甜所患疾病未作及时有效的治疗，致其病情恶化导致死亡。2004年12月2日，大同县人民法院对这起备受市民关注的案件开庭审理。

　　法院判了证据不足母亲无罪

　　与大同市民对小甜甜一案的热情关注相比，法律显得更为冷静。2005年3月4日，大同县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为李美云、李德成犯虐待罪证据不足，故判李美云无罪、李德成无罪。

　　此判决一出，各方反应不一。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向记者介绍说，我国刑法规定的虐待罪是指对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经常以打骂、冻饿、禁闭、强迫过度劳动、有病不给治疗、限制自由等手段，进行肉体摧残、精神折磨，且情节恶劣。甜甜的尸检结果显示，甜甜确因严重营养不良，导致多脏器功能衰竭而死亡，但有关证据表明，李德成父女为甜甜的病找过医生，在平日的生活中，也能尽到最基本的职责，所以，这个判决结果虽然可能不合人情，但却于法有据。这位法官甚至认为，甜甜一案与曾经轰动全美的辛普森杀妻案有某些相似之处，辛案主审法官曾意味深长地说，辛普森杀害妻子的鲜血连上帝都看见了，但法律没有看见，所以辛普森无罪。

　　一些熟知本案案情的法学专家也提出了另外的观点。毋庸置疑，李美云、李德成对年仅7岁的甜甜缺乏更多的爱心和亲情，否则，面对已被“打倒身子”的甜甜，不会只是草草请一下乡村医生；面对越来越虚弱的甜甜，不会连举手之劳的翻身都懒得进行，致使甜甜幼小的躯体长满褥疮；面对处于弥留之际、奄奄一息的甜甜，不会不让另一方家人与孩子见最后一面……上述种种行为，于情于理实难饶恕，作为司法部门，能否在情与法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惩戒了罪犯，又顺应了来自民间百姓惩恶扬善的朴素感情，确实值得商榷。

　　良知醒了扪心自问悔恨无边

　　大同市中级人民法院最终会对这起“牵挂人心”的案件如何判决？目前，所有关心甜甜的人在等待，处于案件漩涡的李德成、李美云更在等待。正如一位市民所言，即使二审法院再次宣告李家父女无罪，他们也难逃良心、道义的严厉谴责，与其说这是一起刑事案，不如说，它更是一笔“良心账”。

　　在大同的采访中，记者试图与李美云“面对面”，以解开众多谜团，但未能如愿。此前，李美云在接受某电视台采访时，怀里一直抱着刚生下不久的儿子，当记者问她“你觉得对甜甜尽到母亲职责了吗？”李面色麻木，并不作答。再问“如果你怀里的孩子也像甜甜一样……”话未尽，这个喜怒一直不形于色的女人忽然泪如雨下：“我后悔死了，不该让我爸带甜甜，我对不起女儿……”

　　甜甜走了，“卸任”的李德成如今过得可好？4月11日，由大同县公安局一位办案民警“保驾护航”，记者来到了大同县马连庄村李德成的家里。“这两天眼皮老跳，我就知道有事。”李德成一边把记者让进家门，一边没好气地嘟囔。

　　李德成的家是四间平房，他和患病的“婆姨”住着其中一间，家徒四壁。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李妻，那个曾经被李德成“委以重任”照顾甜甜的疯女人，一直蒙头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尽管是初春天气，但是，当记者踏进隔壁那间甜甜曾经“下榻”、堆满杂物的小屋时，仍然打了个寒战。在那张用木板凳拼成的床上，患病数月之久的小甜甜究竟过了些怎样的日子？花已凋零，星已陨落，面对身边一直表白自己“问心无愧”的李德成，记者忽然觉得，所有的追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告辞。李德成如释重负，将记者送出门外。院子里一条大狼狗上窜下跳，狂吠不止，同来的民警见状喝道：“再叫，弄死你！”一句随口的吓唬却令李德成大为紧张，只见这个因涉嫌虐待小甜甜而在大同“声名鹊起”的老汉，一把上前将狗抱在怀里，满脸正色道：“可不敢，这狗跟了我十几年，连着心呢。”

　　本报记者郭风情(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晚报网络编辑：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