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河南十佳母亲” 评选活动候选人事迹选登 我和我的六个“小鸡娃”

　　致读者

　　这是一组关于母亲的故事。

　　3月24日，本报与河南省妇联、妇女生活杂志社联合举办“感动河南十大母亲”评选活动，活动刚刚开始，推荐信件，就像暮春的柳絮一样飞来，电话也热得烫手。孩子述说抚养

自己、教育自己的母亲，丈夫推荐相夫教子、相濡以沫的妻子；自己的母亲、单位同事的母亲、社区里人人称颂的母亲……从人海中走出，走到台前。

　　从今天开始，本报记者走近她们，讲述母亲的故事。采访时间：2005年4月18日晚采访地点：王淑荣家倾诉人：王淑荣 女60岁豫剧演员采访人：记者 韩磊 实习生 许瑞红

　　4月18日，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7点30分，当记者如约叩响王淑荣家门的时候，她的老伴王宽给记者开了门，五六个男孩、女孩一起拥到记者跟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叔叔好！”，孩子们一个个笑靥如花，每人手里拿着一块冰糕啃着。“刚吃过饭，每个孩儿还要再吃一块冰糕，都成习惯啦。”王淑荣递给记者一杯竹叶熬制的绿茶，自己也在两个小姑娘的簇拥下坐了下来。

　　1998年，我和王宽头一回见到袁钱粮时，这孩子才9岁，还没有上学，整个人又瘦又小，脚上连鞋都没穿，看着真让人心疼啊。钱粮这孩子太可怜了，他八个月大的时候，爸爸得白血病去世了，一岁不到，妈妈改嫁走了，奶奶常年卧床不起，七十多岁的爷爷也几乎没有能力养他了。他奶奶听说我们回去了，就找上门乞求我们把孩子带走学戏，她对我和王宽说：“带孩子走吧，给他一口饭吃，叫他逃个活命。”听到这话，我的泪就止不住了。9岁的孩子没人管，说不定以后会走弯道的。我们俩是搞戏曲的，可以教孩子学这门本领，最起码能有口饭吃，不至于学坏，想到这儿，就横下心要了钱粮。

　　那时候，王宽老家淮阳县的乡亲们都不富裕，有的人家特别穷。听说我们收养了一个孤儿，就陆陆续续有人找上门，向我们介绍。于是，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就这样，1998年7月，我们又认识了父母双亡的汪家三兄妹汪文胜、汪雯和汪欣，最大的文胜9岁，小妹妹汪欣刚5岁。这三个孩子和袁钱粮的境况差不多，父母都去世了，爷爷奶奶年龄大了，身体都不好。可怜仨孩子正长身体，一个个却面黄肌瘦，身上没一件像样的衣服。老大、老二正上学呢，从来没有用过新书、新本子，都是别人用过的旧书、旧本子。得知情况，我们当时就决定资助他们上学。我问了一下，500块钱够一个孩子上一年。当时我和老伴的退休工资每月有3000多块钱，感觉足够养活他们了。再往后，我们又收养了王海波，他是我们收养的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今年已经18岁了。另外一个是我的外孙海龙，海龙三岁时父母离了婚，后来孩子患上了进行性肌肉营养不良症，慢慢失去了行走能力，现在坐在轮椅上已经13年了，孩子今年16岁，大夫说这种病最多只能活到十八九岁。就这样，我们前前后后一共收养了6个苦孩子，他们都管我叫奶奶，管王宽叫爷爷，就这么组建了一个特殊家庭。

　　王淑荣穿一身黑色中式古典服装，上衣宽大的圆领镶着细细的红边，长长的老式线扣也是红色的，一如她家客厅里挂着的演出剧照里流苏的那种纯正的红。她就这么双手扶膝端坐在沙发里，始终面带微笑地给记者说着。此时，几个孩子都回书房写作业了，老伴王宽去了茶座，只有王海龙坐在轮椅上，乐呵呵地看着我们说话。

　　1998年，我们把孩子们先后都接到了家，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还发生了许多根本料想不到的事儿。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家人原来谁也没有生过虱子，这几个孩子进家以后，首先是我感觉头上痒，怎么洗也不行。后来，我让我姑娘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病了，结果一看不当紧，丫头叫着说：“妈，你头上啥时候长这么多虱子呀！”我这才知道，原来跟小汪欣睡在一块儿，染上了。结果一查，家里好几口子都有。赶紧去买灭虱子的药，跑了不少地方，郑州哪有这药啊，最后，还是在附近农村才买到了。于是，全家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灭虱运动，该打药的打药，该拆洗的被褥拆洗，总算把虱子消灭了。

　　刚把他们接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还小，每次给他们洗澡，一个一个轮流来，给他们洗一遍，我自己也像洗了澡一样，衣服都湿透了，累得浑身酸软。每次换洗衣服，一家人的衣服从晚上8点洗，洗到夜里12点还洗不完。可是看着孩子们个个干干净净的，透着灵气，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很有成就感，再苦再累都烟消云散了。

　　一下子添了5口人，我和王宽每月3000多元的退休金一下子就紧了起来。按照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我在家里照看孩子，洗衣服、做饭，王宽决定放弃清高和自尊，进茶楼唱戏挣钱补贴家用。

　　王宽是国家一级演员，退休前还是郑州市豫剧团的副团长，现在为了家庭，为了一下子多出来的这几个孩子，到了进茶楼卖唱的地步。从他进茶楼的那一天起，七八年了，除了生病、外出，几乎天天都去，场场不落。去戏曲茶楼唱戏，每天回家都没有准点，凌晨两三点回来是常有的事。就这样，我们两人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凑5000元钱买了几样乐器，自己会的手把手教，自己不会的请老师教，让孩子们学起了乐器。

　　每天下午，我在家教孩子们学习乐理知识。从未接触过乐理知识的农家孩子刚开始学习起来很吃力，我的脾气一向急躁，可是面对这一个个可怜的孩子，我怎么也发不起火来，连我都怀疑自己能这么有耐心，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们弄懂学会。现在，16岁的汪文胜拉板胡，14岁的汪雯和11岁的汪欣弹琵琶，16岁的王海龙弹电子琴，18岁的海波和16岁的袁钱粮吹笙，他们个个都学得很出色，我们家也因此组建了一个家庭乐队，每次回王宽老家都会演几场，我和王宽唱，孩子们伴奏，热闹得很。我敢说，全世界像我们家这样的演唱团体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为了不打扰邻居们，每天早晨，我就带孩子们去金水河边练功，春夏秋冬，几乎天天如此。现在想想，和孩子们一起练功是我最快乐的时刻。现在，孩子们在学校个个都很争气，学习、学戏都很刻苦，在学校里都是三好学生。看到他们一天天进步，我感到劲头倍增。

　　汪雯和汪欣写完了作业，从书房里出来，又一左一右坐到了王淑荣身边。看到本报的摄影记者在为王淑荣拍照，年龄最小的汪欣从电视旁边取过一顶硬纸做的6只小鸡围着一只老母鸡的“皇冠”戴到了王淑荣的头上。“奶奶，你戴上这个照相，一定更漂亮。”此时，王淑荣的脸上绽成了一朵花，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了。

　　我属鸡，今年1月份60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这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6个孩子一起制作了一张生日贺卡，用英语、汉语，还有图画把祝福都写在上面，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所以特意把这张大卡片贴在了墙上，每次看到，心里都是甜丝丝的。除了这张卡片，他们还送我一顶6只小鸡围着一只老母鸡的“皇冠”，孩子的想像力真是丰富，刚好是鸡年，6只小鸡象征着他们6个孩子，我就是那个被围起来的老母鸡了，哈哈！

　　当然，现在孩子一天天大了，慢慢也有了心思，我也越来越觉得教育孩子的责任更大了。过去他们小的时候，有吃有喝有学上,孩子们都很满足，现在，有些孩子又有了一些新的苗头，我觉得更应该好好引导他们，让他们健康成长，将来都成材。

　　去年，钱粮和文胜迷上了网络游戏。起初，我还一直以为他们在学校上学，因为那时他俩在学校吃住，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后来发现放在门口装零花钱的罐罐里的钱少得很快，我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孩子迷恋上网络了。我想，孩子都十几岁了，不能拿家长的身份压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一时走了弯路，只要耐心教导说服，总会学好的。于是，我让两个孩子在家住，经常和他们谈心，开导他们。可是后来我发现网络的诱惑力太大，我的话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有一次闹得很厉害，文胜出去了两天两夜不见回来，我和另外几个孩子挨个网吧找，腿都跑肿了，一摁一个坑。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就让海波用自行车推着我，最后终于在一个公用电话亭边上找到了文胜。当时是夏天，他正一个人蹲在墙角，脸上、身上脏得像个小乞丐。一看到这个情景，我的火气一下子没有了，眼泪直往外涌。我走过去，拉起他，说：“孩子，起来，跟奶奶走。”他低下头，一下子就哭了。那次回来后，两个迷恋网络的孩子都变了，又好好上学了。从那以后，我就召集大家每周开一次家庭会议，所有的成员都谈谈自己的心里话，孩子们提提自己的要求。这样，我们能够及时沟通，有效避免了孩子们再走弯路。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9点半，孩子们洗洗涮涮就要睡了，记者特意参观了他们的卧室。汪雯、汪欣和王淑荣的一个侄女住在一间小屋里，海波、海龙、钱粮和文胜住在另一间稍稍大一点的屋里，床全都是并排放在一起的，俨然一个男兵营和一个女兵营。临告辞的时候，记者问王淑荣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毕竟已经年过60岁的她，此时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云。

　　王淑荣说，前两年，她和老伴打算开办一个孤儿艺术学校，想帮助更多的苦命孩子学戏、学乐器、学本事，但现在眼看着两人年龄都大了，而且一个高血压，一个冠心病，明显感觉身体不如以前，经常觉得力不从心，因此，恐怕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啦。

　　另外，王淑荣还告诉记者，她还有一桩心事，一直没有对别人说过。据王淑荣介绍，2003年给孩子们打乙肝预防针的时候，海波被查出了大三阳。这两年，药没少吃，钱也没少花，但孩子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王淑荣说：“这个孩子还一心想着要当军人，将来保卫祖国呢，现在却得了这种病。”说到这里，王淑荣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记者手记

　　有一种爱，是用血缘来维系的，它存在于整个生物界。在这种爱面前，任何语言的描述都显得苍白无力，这就是母爱。但王淑荣是个例外，她和6个孩子中的5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也给予了他们一样的母爱。她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称号“奶奶”，也同时拥有着幸福，尽管这幸福是经历了酸甜苦辣之后才来到的。让我们衷心祝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