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页 烽火童年度劫波

　　出生：结缘西安

　　2005年4月30日11时10分，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抵达西安，来找寻那些留在他童年岁月里“最美丽、最珍贵的记忆”。

　　连战和西安的结缘源自他的祖父连横和父亲连震东。4月30日，连战先生在后宰门小学

演讲时提到了他祖父与张继的莫逆之交。

　　张继（1882—1954），是国民党创党元老，南皮人，1902年在日本结识孙中山先生后投身反清革命，历任要职。不仅文章犀利，而且书法亦佳，为时人所重。1931年4月，连横亲书一信，命连震东持函前往大陆，投奔张继，报效国家。连横给张继的这封信，文采斐然，爱国情深，令人击节三叹。其中写道：“儿子震东，毕业东京庆应大学经济科，现在台湾从事报务……命赴首都，奔赴门下。如蒙大义，矜此孑遗，俾得依依，以供使令，帱载之德，感其不朽。且弟仅一子，雅不欲其永居异域，长为化外之人，是以托诸左右。昔子胥在吴，寄子齐国；鲁连蹈海，义不帝秦。现以轩黄之华胄，而为他族之贱奴，泣血椎心……”张继读后感动不已，在为连横所撰述的《台湾通史》作序时曾记述道：“真挚沉痛，大义凛然，感动之深，历久难释。”

　　连震东见到张继后，即经张继介绍加入国民党，并受到张继的器重和栽培。1932年中日淞沪战事后，国民党决定“以长安为都，定名为西京。”张继被任命为“西京筹备委员会主任”。宗鸣安在《西安旧事》中写道：“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国民政府根据战时形势，决定将西安建成陪都，号称‘西京’。并派国民党元老张继到西安组织‘西京筹备委员会’。一时西安名声大噪，气象更不同于往日。这时，陇海铁路已修至西安，关中已不是四塞之地，于是文人骚客、巨贾政要频频造访西安，西安真是热闹了许多。”

　　连震东跟随张继到了西安，担任多个要职，并以其所学为陪都西京的建设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在辛劳中，1936年8月27日，他的儿子连战降生了。

　　抗战前夕，国内形势紧张，西安成为大后方，政府又欲将西安建为陪都。连战出生时的1936年，西安已有一些繁华景象。

　　老西安除东、西几条大街外，其他街巷大都是泥土路，有些路连石渣底也没有。一经下雨便泥泞得不堪行走。不论是西安城内的居民，还是外来的旅客纷纷叫苦不迭。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西安人口骤增，道路交通成了大问题，当局政府于是花力气将主要大街进行了整修。以东大街为例，老西安的东大街长约2公里，宽约30米，是当时全市最宽的大街。也是新式大商业和大旅馆的发展区域。离连战家所在的北新街十字并不遥远。

　　在当时的西安，饮水问题令人头疼。全西安以西门瓮城内大井的水质最好。西安在民国十五年前（1926年）还无自来水厂，全市民众就靠两口大井的水喝。西京筹备委员会成立后，鉴于本市人口增加，卫生、消防、饮用都需要大量用水，就在城内又打了几眼官井，以供民众免费饮用。公有水井地址共有15处。连战上小学时的后宰门附近也有一处。其他尚有几十家私人水井，水质咸甜不同，由挑水夫收费送至各商户、住户饮用。

　　1936年由茅盾主编，生活书店发行的《中国的一日》中有一篇关于西安的文章，题目为《西安街景》。描写了西安的市井人物在当时其他城市人们眼中的生活情形。《西安旧事》中有一段摘录：“暮春的风吹来温暖的气息，那么醉人地浮着香郁的气息。每个人身上的细胞都在拼命地挣胀，燕子又那么轻快地把辽远的南国风光带到古铜色的西北来。几个学生，踏着轻捷的步调。发被晨风吻着，脸迎着阳光，那么笑嘻嘻地走过去了。小乞丐用黑手摸着带伤的下巴，嘴角还留着梦里的微笑。癞疤头在太阳下闪着金光，于是，伸伸腰，动动干枯的嘴唇，握着同伴的手，向垃圾堆找寻‘希望’去了。”墙上贴着红红绿绿的剧院广告，三意社的《西厢汉》、易俗社的《汤武革命史》、唐风社的《六月雪》……那边，“哈德门”的广告上，美丽的女人露出桃色的颊，抽着烟，只会默默地笑着。一个带着绅士风味的青年，挺起胸脯，瞧瞧广告，又看看表，怪够味地走过去。太阳渐渐上升，时间告诉我们是中午了。野狗在街上任意地奔跑，忽然，天空轰隆隆地响，人们仰起脑袋瞅看：三架飞机那么飘呀飘的，向北飘去了……”

　　尽管抗战开始后，西安并未被选作陪都，但西京筹委会在保护西安文物、建设城市方面的贡献还是有目共睹的。其中由筹委会所设计修建的城内外之无数防空洞、地下室、窑洞等在日机轰炸西安时都派上了用场。

　　童年：浩劫西安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连战祖父“中日间必有一战”的预言应验。连战也开始了烽火连天的童年岁月。

　　1937年11月7日，日机首先轰炸潼关县城，6天后就开始轰炸西安，一直到1945年1月4日最后轰炸安康止，轰炸延续时间共7年1个月零28天。轰炸的重点为西安、宝鸡、延安、汉中、潼关等地，轰炸的范围遍及全省55个市、县、镇。在这期间，日机对陕西共轰炸560余次，投弹13600余枚，死伤1万余人，毁房4．3万余间。炸弹所投之处，美丽的城市立刻成为残垣断壁和瓦砾场；活动于各种工作中的同胞不少人躯残肢断，血肉模糊，死于非命。

　　西安更是敌人轰炸的重点目标。“七七事变”的同年11月13日，日机就开始轰炸西安，直到1944年12月4日止，长达7年之久。在这期间日机共空袭145次，共计出动飞机1106架次，共投弹3440枚，死1244人，伤1245人，合计伤亡2489人，共毁坏房屋6783间。1939年是日机轰炸西安最凶的一年，计出动飞机463架次，投弹1143枚，伤亡1092人，毁房2403间。一次性死伤在百人以上的空袭多达6次。

　　1939年3月7日下午4时，日本14架飞机狂炸西安市区，投弹百余枚，死伤平民600余人，毁房屋千余幢，实为西安古城最大的一次浩劫。被炸地区有东大街、东木头市、西大街、糖坊街、土地庙十字、莲湖公园、大麦市街、桥梓口等多处。东大街从大差市口到北柳巷口，长达约1公里的商业区内大火熊熊，消防队在警报期间赶往抢救，各个队员置敌机轰炸于不顾，奋不顾身地抢救两个多小时，终将大火扑灭。这次遭难的多为妇女，担架上躺着的也大多是妇女，在凄惨的呻吟声中，亲属儿女随步护送，其惨状令人潸然泪下。

　　在日本飞机狂轰滥炸陕西省、血染三秦大地长达7年之久的日日夜夜里，全省人民立即行动起来，积极开展反轰炸斗争，从1937年8月24日起，西安开始实行灯火管制和交通管制。灯火管制是指：“遇有敌机夜间空袭时，各家听到警报声，立即将灯火完全熄灭；各家应预置黑布窗帘和黑纱灯罩，以备遮蔽灯光之需；遇敌机夜袭如必须点燃蜡烛时，务必使用黑布窗帘及黑纱灯罩，不使光线外射。”对此，连战先生在《西安城下的防空洞》一文中写道：“但是在有月亮的夜色里仍然很危险，明亮的月光下，鬼子还是会来轰炸。有一回炸弹落在不远的防空壕，立刻变成了一个大洞，一片鬼哭狼嚎，实在悲惨。我就盼望着，一定得打败日本人，拯救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才行。”

　　面对日机频繁的轰炸扫射，迫使政府和群众认识到挖防空洞势在必行。构筑防空避难室、防空壕、城墙防空洞以及防空地下室等工作开始加速进行。其中防空壕一般开挖在郊外、树林里、墙脚下、城郊丘陵地带。一般深1．5米左右，宽0．7米左右，长150米左右，中间每隔20米左右挖一掩体，以防日机轰炸扫射。对此，连战先生回忆说：“随着我更长大些，日军的轰炸更密集，因为河南已沦陷，要炸重庆。我们学校渐渐不能上课了，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防空壕里，西安伤亡的人数愈来愈多，几度炸弹就丢在左邻右舍，危险万分。”

　　当然最重要的工事结构就是城墙防空洞了。一般洞高1．5米，宽1米至3米，由市民自由掘筑。为保安全，多用木柱支撑，重点砌砖。1940年12月22日起，有关部门决定增筑公共防空洞，沿城墙一周。共建625个洞口，总长5100．3米，洞高1．5米，宽3．1米，全部用砖衬砌，施工期历时一年才完成。连战在《西安城下的防空洞》中这样写道：“很快的全国遍地燃起了抗战的烽火，我的出生地——西安，更是日机经常轰炸的地方，我至今记得西安城墙下那许多防空洞。父亲每天上班，都要绕着城墙走。我每天倚门而望，看着穿粗布军装的父亲渐行渐远，都不知道他是否能平安回来。”

　　预防轰炸的一个重要举措就是城市人口疏散，重点是西安。1941年5月28日疏散通知规定市区中、小学疏散时间，中学20日内完成，小学1个月内完成。主要疏散方向为西安南郊的长安一带。连战和他的母亲大概就在这时搬到了杜城村去住。

　　1942年连震东辞去在西京筹委会担任的所有职务。连战在上了两年小学后，1944年随全家迁到重庆，之后到台湾，一去多年，直到昨天，才回到儿时生活过的8个春秋的地方。

　　本报记者 范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