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补偿缺失 难免两败俱伤

　　葡萄园人鸟之战鸟死人衰引出社会问题———

　　政府补偿缺失 难免两败俱伤

　　追踪报道本报记者 李立

　　陈劲松，本版4月24日刊登的《162只野生鸟命丧粘网葡萄园主被判徒刑》一文中的主角，因犯有非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被判处2年徒刑缓期执行。面对酿成162只野生鸟惨死的悲剧，陈劲松是悔恨的，但他感到无奈，“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在法庭上说。

　　任何借口显然都不足以成为杀害如此大量野生鸟儿的理由，陈劲松完全认罪。但面对野鸟一次次地糟蹋葡萄、他一次次束手无策、以致经营一败涂地的情况，是不是就根本没有办法帮助一下陈劲松以避免他最终采取过激行为呢？这个问题实在值得政府反思。

　　陈劲松案再次引出野生动物保护中的政府补偿话题

　　得知陈劲松要把葡萄园转手的消息。近日，记者联系了他。

　　“我已经撑不住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喑哑无力。

　　他说，他真想一甩了之算了。尽管现在他那180亩的美国红提已进入盛果期，前期投入也有二百多万，但他实在没办法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了那遮天蔽日的鸟儿没完没了地飞向葡萄园琢烂一串串成熟红提的打击。连续三年了，这一幕总在重演。

　　可是，不干下去可能还不行。陈劲松说，他一直在寻求着转让方，但都没有回音。

　　“现在惟一的出路就是建日光温室”，他已经跟不少人商谈过合作可能，“进展不顺利。因为那样投入很大，有意合作者谈谈都放弃了，谈得很艰难”。

　　从2000年承包葡萄园以来，陈劲松每年的投入都有30多万元。“栽的是两年生果树，本以为从2002年开始就能够有回报，但是鸟来了。到2003年，鸟来的比上一年更多，本来有35万斤的葡萄产量，结果被鸟啄烂后只收成了两万斤。”

　　陈劲松说，这几年他基本上是投入多少就赔进多少。鸟的到来使他血本无归。周边的果园也都有这个问题，他这里的程度最为严重。

　　如果没有遭灾，陈劲松本打算在进入盛果期有收入后，就走上生态农业的路子，上规模上效益。可现在，他如果不建温室，就是死路一条。“一栋占地一亩多的温室，配齐设备至少要投入8万元，就是先建个四五十栋，投资也要400多万。”他已经是借债经营，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有人来合作。

　　对于陈劲松的处境，不少人表示同情，认为让陈劲松一个人承担由鸟造成的所有损失显得不公平。如果灾后能够得到救援，缓解陈劲松的窘迫，情况也许就不会那样极端。补偿的缺位，很难避免问题激化。

　　野鸟糟蹋葡萄，陈劲松残害野鸟。162只野生鸟的死亡，既是对人类残害野生动物行为的强烈控诉，同时也是对政府在补偿问题上不作为的指责。

　　这是一个多年来在野生动物保护中未能解决的问题

　　这几年，在闽北、粤东，很多的山区农户说起野猪糟蹋粮食，都很无奈。陈劲松的遭遇决不是孤立的。

　　野猪爱夜间出没。它们最爱在庄稼地里连吃带拱，不少还在地里打滚，拱开田埂，对大片的庄稼甚至田地造成损害。福建建阳市童游街道七姑村的张春生说，种了10亩的责任田，有3亩多在水稻没成熟前就让野猪给毁了，成熟的那两天野猪被稻香吸引，又来地里觅食、打滚。他急得通宵不睡守夜。

　　七姑村的干部说，他们村因为野猪灾害，一年损失粮食2.5万公斤以上，村里总共有2000多亩田地，其中有100多亩因为野猪肆虐已被抛荒。

　　闽北山区农民一年要被野猪毁掉上千万公斤粮食，粤东情况也差不多。在广东省丰顺县下巴村，种了一辈子地的陈老伯这些年种的番薯基本绝收。在番薯地里，被野猪尖硬的嘴和锋利的牙啃过的地，像被耕过一样，拔起番薯苗只看到被吃掉果实的根。陈老伯说：“四五头野猪一个晚上就能糟蹋一亩地，像我这样的绝收户村里还有不少。”

　　这些年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善，明显多起来的野猪四处撒野，农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地方林业局也提出了应该对受灾农民进行适当补偿的问题。

　　野猪多了，陈老伯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不要说野猪，山里甚至还有华南虎出没。多就多吧，但政府最好划给我们一定的补偿。”陈老伯的话代表了相当多村民的想法。

　　云南省是全国目前有政府发放补偿的两个省份之一。家住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边上的村民艾勇家，2003年种的10亩农田被大象吃得所剩无几。经过逐级上报，保护区的管理人员来到村里，发放补偿费。

　　保护区工作人员说：“2003年的水稻每市斤七分钱，苞谷是四分钱一斤，茶苗是三分钱一株，我们按这个标准发给他们。”

　　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有96个村寨，紧靠保护区边缘的村寨有200多个。野象走出林区就能吃到人们种植的各种经济作物。

　　野生动物保护法实施16年来只有两个省建立了政府补偿制度

　　野生动物造成的损失，国家有关部门显然也在关注。

　　国家林业局一位官员明确告诉记者，针对保护野生动物的损失补偿问题，国家确实有想法要对野生动物保护法进行修改，现在正在进行部门之间的论证。至于最终能修改成什么样，现在谁也说不好。

　　据介绍，按照目前正在执行的野生动物保护法的有关规定，怎么补偿的具体办法由省级人民政府拿出，补偿资金应该是地方财政掏钱。但是，自野生动物保护法1988年颁布至今16年来，全国只有两个省份制定了相应的补偿办法，一个是云南，另一个是吉林。

　　为什么多数省级政府拿不出办法？这位官员解释说主要两点原因：一是野生动物出没较多的地方，一般也是一些老少边穷地区，这些地区财政本来就捉襟见肘，再叫他们掏钱为动物胡吃乱造埋单，根本就顾不过来；二是损失鉴定工作不太容易操作，即如何鉴定是不是野生动物造成的损失？是什么动物造成的？损失的程度有多大？这些问题也拖了补偿办法出台的后腿。

　　只有云南、吉林拿出了办法，“可那基本也是象征性的”。国家林业局的官员说，“补偿资金缺口很大”。

　　西双版纳州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统计表明，从1994年到2003年，野象累计给当地居民造成粮食损失8000多万公斤，毁坏橡胶、茶叶等经济林木50多万株，造成直接经济损失8000多万元。但村民得到的补偿资金只有800多万元，补偿费仅为损失额的10%左右。

　　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办呢？国家林业局有一些粗略的思路。一方面，他们积极地把村民、种植户的受灾情况向有关部门反映，希望能为一些重点受灾省份争取在国家财政中设立专项补偿资金。另一方面，设想通过修改有关法律法规，将现行的地方掏钱补偿，改为建立国家补偿为主、地方补偿为辅的格局。濒危野生动物，其造成的损失由国家补；非濒危的，由国家、地方划分比例补。同时，靠社会捐助设立专项补助基金的方式也在考虑之中。

　　疏通补偿渠道，与人与动物都趋于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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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第十四条因保护国家和地方重点保护野主动物，造成农作物或者其他损失的，由当地政府给予补偿。补偿办法由省、自治区、直辖市政府制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陆生野生动物保护法实施条例》第十条因保护国家和地方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受到损失的，可以向当地人民政府野生动物行政主管部门提出补偿要求。经调查属实并确定需要补偿的，由当地人民政府按照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的有关规定给予补偿。

　　陈劲松案回放：

　　今年4月7日，北京市昌平区法院判决北京松明源农业科技开发中心经理陈劲松，犯有非法杀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鉴于其有自首情节，且主观故意小，认罪态度好，所以判有期徒刑2年，缓期2年执行，同时处罚金5000元。

　　陈劲松自2000年承包葡萄园后，连续三年在葡萄丰收的季节遭到遮天蔽日的鸟儿的啄食，损失惨重。负一身债，妻子也离他而去。在人工轰鸟、敲锣放鞭炮、扎稻草人、给葡萄穿纸衣等办法都用尽后，他为保护葡萄在2004年设了粘网，结果导致162只野生鸟死亡，被村民举报。其间，他向当地农业站求助了三次，均没得到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