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爱与警醒(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5月20日11:51 云南日报

　　艾滋病离你我并不远！4个艾滋病患者通过自述不幸遭遇和苦楚，向人们疾呼——

　　连日来，采访调查艾滋病防治情况，每天来往于省疾控中心与ＨＩＶ志愿者之间，与一群艾滋病患者交上了朋友，在不同场合，他们敞开心扉，现身“说法”，请记者告诉自己的亲人、朋友和读者，艾滋病离他们每个人并不远，同时企盼社会，对他们这些不幸的人群少一些冷漠和歧视，多一些理解和关爱。

都是吸毒惹的祸

　　近日，记者到艾滋病关爱中心———昆明阳光家园采访艾滋病工作志愿者晓普，这个20多岁的年轻小伙正避开人群，在院子的一角给朋友发手机短信。“看上去你很健康，与常人没什么两样！”记者禁不住脱口而出。

　　“你以为感染者会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吗？”晓普反问道：“其实，ＨＩＶ携带者在未发病前，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出来。但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这种病传播渠道有好几种，很多时候，只要疏于防范，就会导致病魔缠身。”2003年6月，晓普因不明原因持续发烧、腹泻，到医院诊治，吃了多种药都不管用，到昆明某医院看病后，医生说，“你还是转到大医院看去吧，我们这里的设备有限！”

　　听到这句话，晓普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从事艾滋病预防工作的晓普马上联想到了艾滋病，加上自己有过吸毒史，与同伴共用过针具。晓普很快到省疾控中心抽血化验。在抽完血后到查询结果的那段时间里，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化验单上的结果。当晓普按医生告知的第一时间打电话查询检测结果时，医生跟他讲解关于艾滋病方面的知识，他手中的电话滑落到了地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不，这不可能，初筛也会发生错误！”好象五雷轰顶的晓普自我安慰道。第二天，他又去做了最后的确认，检测结果还是阳性。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着的，那叫度日如年呀！”晓普说，和朋友相处时他要强装笑脸，怕别人知道后不和他交往。独处时，他常常流泪满面。

　　有一次，晓普应邀到某媒体做了一期关于艾滋病方面的访谈节目，被他的朋友看到后，他又接到了一个最令他伤心的电话：“你患了艾滋病？”还没等他转过神来，电话就掐了，再联系，这个号码就成了空号。

　　“其实，不是我们不能勇敢地面对现实，而是我们面临的压力太大了，尽管我们要对自己从前所做的行为负责，但更多的是因为大家对艾滋病的不了解而造成的压力。”晓普悲戚地说，“有的人忽视我们的正常权益，使我们得不到正常的医疗服务、不能享有学习、工作的权利，这是最大的歧视。而这种歧视的根源，在于缺乏相关的知识而产生的恐惧。就连我们坐过的床单都会被别人拿去烧掉，对于这种歧视和无知我们更多的只有失望和无奈。”

　　晓普向记者讲述了一件他亲身经历的事。“喂，你好，我是ＨＩＶ携带者，想做一个肛瘘手术……”，“ＨＩＶ携带者？对不起，本院没有独立的病房，不能帮你做手术。”随后，晓普又联系了几家医院，均被拒绝了。“这样的经历肯定不止我一人，还有那些死到临头非作手术不可的人，也难逃厄运！即使是卫生部门已明确规定，任何医院对ＨＩＶ携带者都不能拒收或拒做手术，但如果医生要找理由拒绝病人，病人更多的只有无奈。政策是制定了，但实施起来却很难。”没有比医护人员的歧视和恐惧更令他们感到无助的了。医务工作者对病人哪怕是一丁点的歧视态度、言语，都会无限地放大，会影响到病人及其家属和社会。

　　晓普有一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的手破了，我到医院包扎，我可以坦然地对医护人员说，我是ＨＩＶ携带者，请注意消毒，而医护人员和其他病人都会很平静；如果有一天，我去理发，我对理发师说，我是ＨＩＶ携带者，请注意消毒，而理发师和其他客人也会很平静。那一天，所有的病人都可以站在阳光下，平等地享受生活的乐趣和生命的自由。

　　一失足成千古恨

　　梓儿活泼大方，在采访过程中，就她显得无忧无虑，看上去是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孩，脸色白里透红。提到感染上艾滋病病毒的原因，梓儿讲诉了她的故事。

　　梓儿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她4岁父母离婚后，就在新组合的家庭里过着不算难过的日子，但对读书不太感兴趣的她，一心只希望能早日步入社会，能赚比父母多的钱。一次，在同学的带领下来到夜总会，看到坐台小姐们吃吃喝喝还可以拿到可观的坐台费，初中刚毕业的她立即加入了这个行业。还有一次，歌舞厅来了一个台湾珠宝商人，梓儿楚楚动人的少女形象一下就吸引了这位姓蔡的珠宝老板，在多次接触下，出手阔绰、成熟、稳重的蔡老板赢得了梓儿的好感。在短短的时间内，送了梓儿三套价值不菲的珠宝，年少无知的梓儿将“礼物”带回去转送给了母亲。梓儿后悔莫及地说：“他对我也挺好，又有钱，我就跟了他。”

　　在献出了少女的第一次贞操时，梓儿获得了50万元的存款。就这样，梓儿被这个大她十余岁的老板包养了下来，并且在新迎小区安了“家”。但3个月过后，老板之妻从台湾匆匆赶往昆明，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出卖贞操获得的这50万元钱改写了梓儿的一生。她携带着这垂手可得的50万元钱，显得有些忘乎所以———穿时髦衣服、买高档化妆品、穷吃海喝……一天，一个女友劝她，“有那么多钱，拿来吸海洛因吧，舒服得很。”就这样，她也就染上了毒品。重回歌舞厅坐台时，梓儿又认识了一个男瘾君子。开始，每天吸毒花费50元钱，她算计着这钱够吸一辈子了，可她哪里知道，这一吸就陷入了无底的深渊。她十分后悔地说，“要是她现在有这50万元钱，我绝不会再拿来吸毒，只有傻瓜才去吸毒呀！”“刚开始时是吸食，后来发展到了用针具注射，朋友们在一起吸毒时，共用针具就如共用水杯一样自然，你递给我，我传给你。那时，我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艾滋病。”

　　梓儿说她已经不记得和同伴共用过几百回针具了，再说，即使那时知道艾滋病的危害，也顾不了那么多。说到感染途径，梓儿说，“我已不在乎是什么方式感染上的了。原来，为了筹毒资，我卖身了。”如果是那段经历就是梓儿感染上艾滋病病毒的原因。那么，会有多少不明原因接触过梓儿的人被感染呢？而与梓儿有染的男性，又会使多少妻子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

　　想到这些，不免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后来，梓儿的父亲发现了女儿的行为。“开始，爸爸苦口婆心地劝我，后来，是采取把我关在家里的办法，他怎么关得了我呢。”梓儿说，她从家里逃出来后和朋友在一起，更是变本加厉地吸食毒品。谈到戒毒的经历，梓儿说，“是因为爸爸，我才下狠心戒断的。那一次，父亲触动了我的良知。”

　　梓儿回忆起2002年的一天早晨，那是多少次向父亲伸手要钱已不记得了，那天，父亲默默地把钱递到我手里，她看到父亲那布满沧桑的脸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抱着父亲痛哭流涕。多次进入强制戒毒所戒毒的梓儿，最后是在云南戴托普药物依赖康复中心戒断的，她的同事告诉记者，她报到那天，手里提着两大包行李，就像要把家搬来一样，所有来戒断的人都只是带着一些随身物品和洗漱用具，唯有她将所有家当带来了。梓儿戒毒成功了！还成了相关机构的同伴教员，她和同事每周都会定时到昆明某医院看望艾滋病人，将她的经历和故事讲给那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为他们提供心理上的支持和艾滋病方面的知识信息。但在劝慰别人的同时，自己的心里也会被蒙上一层阴影，因为终有一天，她也会像他们一样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的降临。谈到梦想，梓儿说，她希望2008年的时候，可以和朋友一起去首都北京，观看奥运会比赛，为祖国健儿加油、呐喊、助威！

　　交友不慎食其果

　　刚过而立之年的阿强，面色有些灰暗，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出许多。因为爱，他让自己健康的生命变成了病毒的温床。他告诉记者，他的艾滋病是女朋友传染的，肺结核是在看守所时染上的。阿强的父母是昆明某企业的退休工人，老两口育有一对孪生姐妹和阿强，从小，阿强在家里最受宠，初中毕业后他顺利地在父母单位成了一名工人。

　　1996年，在朋友的介绍下，22岁的阿强认识了比自己小2岁的小蕊。小蕊活泼、开朗、漂亮的脸蛋令阿强一见钟情，他们很快同居了。但令阿强奇怪的是，这个漂亮妹妹经常失踪，时时让他“满世界”去找。后来，才知道小蕊是个瘾君子。在经历了痛苦的挣扎和思想斗争后，阿强决定用自己的爱来感化小蕊，戒毒所、劳教所……，使尽浑身解术，劝诱的话说了不知多少。家境并不宽裕的小蕊家里再也支撑不住女儿的无底深渊时，阿强为小蕊筹集毒资，走上了犯罪道路。

　　1998年初冬，因为贩毒而哐啷入狱的阿强被判15年有期徒刑，在狱中，为争取减刑，阿强总把最脏、最累的活揽来干，加上头脑灵活、写得一手好字，很快成了队长。然而，就在阿强憧憬着未来时，突然不明原因的尿血，随后附睾肿大，最后，查出是肺结核，同时狱医告诉他怀疑是ＨＩＶ感染者。阿强说，“当时我根本不相信，以为是监狱怕为我治病花钱而想将我打发出去，2004年5月，在抽血化验后，7月，就接到了保外就医的通知。”

　　4个月后，阿强来到省疾控中心做了确认，阿强回忆说：“我知道是真感染上了，但那时却很镇静，至少比知道小蕊是感染者时平静一些。

　　人总是要面对死亡的，这只是生命的一个句号而已。”谈到将来的打算，阿强说，希望在肺结核治愈后，能组织感染者搞生产自救。毒品对他们一家的伤害太大了，善良的父母更是毒品的间接受害者，因为他的两个姐姐也是瘾君子，而且一个已经“走了”，他不能老靠着年迈的父母，他希望能发挥自己的长处，能自食其力，有可能的话再干一翻事业。

　　姐姐丢下可爱的侄子还整天缠着要他讲这个故事。“最遗憾的是我和小蕊都是感染者，否则我一定要生个小孩，将下一代教育好，一定不会让他沾这毁人的毒品。”最后阿强对记者说，他不久前在浙江卫视台看到一则消息，某厂生产的一种药对治愈艾滋病有了临床成功经验，让记者帮他打听一下是否真实可靠，他想一试。阿强说，感染上艾滋病完全是因为对它的不了解而没有防范，如果早认识、早预防，他也不会那么早和死神牵上手。他希望更多的人来关心这个群体，为抗击艾滋病病毒，为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免遭这一不幸而共同努力。

　　从天而降的横祸

　　年近5旬的老罗和妻子同在一家酒店做后勤工作，结婚20年来夫妻恩爱，家庭和美，20多岁的女儿已步入了社会。

　　2004年6月的一天，老罗上街遇到下大雨，被雨淋后的老罗回家后就出现头痛、发热的症状，在昆明两家大医院相继治疗后不见好转的情况下，医生建议抽血化验。化验结果出来———ＨＩＶ呈阳性。老罗说，检查出ＨＩＶ呈阳性的那天，他还很庆幸地想，只要不是癌症就好。对艾滋病相关知识一无所知的老罗说，“在日常生活中总觉得这些东西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宣传的力度也不够，想不到在无任何高危行为和没有任何不良行为的情况下，自己也被感染了，而且现在已到了发病期。”更为无辜的是，妻子也未幸免。

　　回忆起一桩桩的往事，老罗列出他现在认为可能传播的途径，曾做过痔疮手术、曾献过血、曾在小诊所打过吊针，也曾经和同事共用过剃须刀等等。总之，老罗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就被这可恨的病毒入侵了。老罗和妻子感慨地说，“我们这样的家庭稳定、和睦，从不沾毒品，更不接触高危人群，真没想到，艾滋病会缠上自己。”然而，在老罗心中，还有最大的一个苦衷是，对于他和妻子被感染的事，他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讲，“即使是得了癌症也可以讲出，大家来共同关爱，但唯有这病我不能说。”一次，老罗他们一家在一起看电视时，电视里刚好在讲关于艾滋病方面的话题，老罗谨慎地听着，长辈和家人议论开了，“这只有那些行为不轨的人才会得这种病，染上艾滋病的人是自找的。”

　　老罗听在耳里、急在心头，他在心里喊冤。妻子连忙站出来解释，“……艾滋病是一种病毒，人体在受到艾滋病病毒的侵害后就会逐渐丧失免疫功能。这只是一种病，而不是一种罪……。”夫妻俩默默地承受着病魔的侵蚀和心理的巨大压力。从此以后，老罗和妻子就决定，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谁也不能说。老罗还告诉记者，他们老两口看的相关资料都是锁得好好的，只有女儿不在家时，才敢翻看。目前，老罗的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

　　“从1993年下半年就明显地感到身体抵抗力下降。以前冬天只穿一件毛衣和外套的人，现在天冷一点，就要穿上三条绒裤和厚厚的外衣，步行一公里就觉得筋疲力尽，以前很轻松就干完的活，现在要付出几倍的力气还干不好！”“这样的药虽然是现在国际公认抑制艾滋病病毒最有效的方法，但一旦服用就不能停止，否则就会使病毒载量成倍反弹增长；另一方面，这个药的缺点是有毒副作用和耐药性，一旦病毒产生耐药性，就要换药。”

　　单位即将改制，面临下岗失业的夫妻俩，每月千余元的收入将降为不足800元，国产药的价格是每月需400元，检查费一次需2000元，经济困难又给老罗夫妇俩雪上加霜。“我不敢用药，更不敢向家人求助。”老罗说，他有个姐姐在昆明某大医院的传染病科工作，但就艾滋病的了解都不够。去年，就在老罗第一次机会性感染后，老罗以贫血的理由请了长假在家休养，老罗告诉家人自己是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姐姐错误地认为，再生障碍性贫血就是艾滋病。

　　老罗现在有两个梦想，他希望能够得到价格低廉和疗效明显的抗病毒药物，不再为昂贵的医疗费用硬挺着不敢用药；他还希望有那么一天，他一觉醒来打开收音机，听到的新闻是艾滋病打一针就可以治愈了，他又重新拥有健康的生命，又可以高枕无忧地生活。

　　最后老罗语重心长地告诉记者，之所以接受采访，是希望通过媒体将他的故事告诉大家，艾滋病就在我们身边，它真的离我们很近很近！这是求生的呐喊和对艾滋病病魔最后的宣战！一定要正确地对待和认识这种病毒，为我们，为更多还没有真正知道这个“魔鬼”，但随时可能加入其中的人！恐慌，只是意味着对科学的无知；歧视，则意味着对弱者的冷漠。

　　美国哈佛大学公共卫生系的马克思·伊赛克思从200只供研究用的非洲绿猴的末梢血液中检出70只带有与人类艾滋病病毒极为相似的病毒。据此推断，艾滋病起源于中、东非洲，它贮存于乡间饲养的绿猴身上。大约在200年以前非洲绿猴将艾滋病病毒（ＨＩＶ）感染给了当地居民。由于当地人烟稀少，未引起大的流行。最新的进展肯定了猴将ＨＩＶ传染给了人类，而非洲人的某些习俗则可能加速了感染：他们有时将绿猴血注入体内以刺激性欲或者将猴血涂抹在阴部治疗阳痿，甚至直接涂在身上的伤口上……诸如此类，无疑给病毒入侵大开方便之门。

　　病毒在感染人体的过程中产生突变，进化成为人类的艾滋病病毒，时间约需140－－160年左右。估计这种病毒的祖先存在于非洲绿猴的身上可能已有2万－－5万年之久，但传给人类大约只是近几十年的事。有关资料显示，目前我国有80万人感染上艾滋病病毒。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上，平均12平方公里就会有一个感染者，除去那些非居住区的面积，我们每走400米左右就会有一个感染者。

　　目前，我省已查出的艾滋病感染者28391人，在全国占27％。艾滋病在我省的流行趋势正从高危人群通过桥梁人群（暗娼）向一般人群扩散。一般人群的感染率是千分之四，但如果大家没有自我防范意识、不减少高危行为，那么一般人群就可能再扩大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