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养母为抚养幸存连体女婴送走亲生儿子

　　荆楚网楚天都市报 (记者余彬通讯员向吉刚)16年前，湖北省首例连体女婴在安陆县普爱医院实施分离手术，其中的一名女婴顺利地活下来。如今，她在社会的关爱下健康成长。然而，对16岁的她来说，再多的爱心，也代替不了血缘母爱——

　　16年前的医疗奇迹：连体女婴在县医院分离

　　1989年1月19日清晨，在安陆县普爱医院一个偏僻的角落，人们惊奇地发现一对连体女婴。退休老中医谢云昌大清早起来晨练，看到两个孩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他当即解开胸襟裹住孩子，将她们送进医院的温箱。

　　安陆普爱医院的前身，是1886年英国人创办的教会医院，技术根底扎实。当时，仅儿科就有4名主任医师。院长林建中是泰国归侨，他考虑再三，决定尽早实施分离手术，费用由院里承担。“孩子的父母不要她们，社会不能抛弃她们。”

　　即使是在今天，连体婴儿分离手术也只有大医院才能做，16年前，一个县医院是怎样创造奇迹的呢？

　　当时的外科主任张维钧、儿科主任王文珠和麻醉师谢其毅等当事人，回忆了令人惊心的一幕。

　　为了确保手术成功，普爱医院作了精心准备，动用了全部力量。检测发现，这对连体女婴不仅腹部肌肉相连，肝脏也连在一起，其中一名女婴有先天性心脏病。于是，医院决定确保一个存活，力争救活另一个。手术方案得到了前来援助的协和医院和孝感地区医院专家的首肯。

　　28日，经过9天精心调养的连体姐妹上了手术台。不同寻常的是，普爱医院同时设置了两个手术台，一台由院长林建中主刀，负责分离，另一台由副院长陈泽金主刀，负责抢救。从上午8点到下午2点，6个小时过去了，分离后的两名女婴一个平安无事，另一个因心脏衰竭而夭折。

　　省人民医院儿科专家姜毅教授，当时是普爱医院儿科的青年医生，全程参与手术及其护理，至今，他还保存着连体女婴的照片。他给幸存的女婴取名普花，意为普爱医院培育的花朵，并把手术的这一天，定为普花的生日。

　　据查，普花是湖北资格最老的连体婴儿，16年前的分离手术，也是湖北省第一例。

　　养母对她百般呵护：普花是国家的孩子

　　普花幸运地生存下来了，但无父无母，她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

　　普爱医院毅然决定对普花负责到底。大家很快凑了一笔钱，买来一堆奶粉、尿布，将孩子交给医院的清洁工彭泽芳，从此，已有5个孩子的彭泽芳成了普花的养母。普花后来叫她婆婆，这是当地人对奶奶的称呼。

　　熟悉普花的人都知道，婆婆对普花比亲生儿女还亲。刚收养普花不久，婆婆又生下一个儿子，7个孩子全靠彭泽芳和做搬运的丈夫汪其玉每月100余元收入养活，一家人经常食不果腹。犹豫再三，两口子将亲生儿子送了人，集中精力照顾普花。

　　有一次，普花与邻居家的两个男孩去河里玩水，两个男孩不幸被浪卷走，失去理智的家长堵住普花，准备往死里打，围观的人们全都吓呆了。60多岁的彭泽芳挺身而出，拼命护住普花，并大声喝道：“不准打普花，她是国家的伢！”

　　记者在彭泽芳家中看到，房间十分简陋，老式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自制的萝卜干摊在簸箕里，屋内散发着呛人的蚊香味。彭泽芳说，16年来，她一直带着普花睡在里屋的一张床上，“买不起蚊帐，习惯了用蚊香。”有时普花被蚊子咬得哭，彭泽芳就彻夜不眠，为孩子摇扇子。

　　“这孩子不好带，先天不足体质差，爱病，肚子上的刀口两三年都愈合不了，我在家里用针给她挑出了17根线头。”为了养活普花，彭泽芳每天拼命地工作，还到锅炉房附近的煤灰里扒煤渣，到菜场捡菜叶，到住院部卖血……

　　“最开始只有一筷子长，如今跟我一般高了。”回忆起抚养孩子的种种难处，做了一辈子临时工、憨厚淳朴的彭泽芳禁不住老泪纵横。

　　小小记事本：展示潮水般的爱

　　“医院每月给普花25元生活费，民政局每月补助45元，公安局给普花上了城镇户口，时不时的还有一些社会资助，都记在纸上。”彭泽芳拿出一个珍藏多年的记事本。

　　记者看到其中一页上写着：关心下一代老年人活动中心吴万贵捐款500元；安陆市民政局捐款100元；汉川县分水花厂周雄捐款20元；枝江县棉花公司马店采购站捐款30元；荆沙市公安局全体干警捐款865元；温峡水库职工捐书包、文具、点心、童装……

　　记者了解到，安陆市委曾在全市干部大会上提出，要把关爱普花当作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来抓，解决普花成长中遇到的各种难题，负责将她抚养到18岁。

　　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普花享受着当地最好的教育。她在安陆实验小学读完小学，现在安陆德安中学读初三。两所学校均免去普花所有的费用，连每年38元的人身保险费都是学校代交的。

　　成长的烦恼：普花想找亲生父母

　　当年手术的参与者、省人民医院教授姜毅，多次专门到安陆德安中学，给普花送去学习用品，观察她的身心发育状况。姜教授说，普花目前发育正常。

　　普花的班主任姚老师告诉记者，普花很机灵，人际关系融洽。但是，普花上课时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不理想，语文是强项，也只能得70来分。老师们分析，这可能与她的学习习惯有关，再加上家庭督促不够，使她缺乏上进。

　　对此，彭泽芳深感内疚，她不断地说：我没有能力，只要将来普花有个饭碗就行了。

　　在校园操场边的树阴下，记者与普花单独聊了起来。这个16岁的少女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反应敏捷，一点都不怕生，而且很有主见。

　　记者问她喜欢婆婆吗？普花说：“婆婆对我好得很，就是经济实力不行，每天只给一块钱过早，没有多的。”

　　记者问：“你觉得自己考得上高中吗？”

　　她不假思索答道：“那肯定不行，我不是读书的料。”

　　她还说，想早点找个工作，政府照顾她读一中，肯定是浪费指标，最好是把这个指标让给别的同学，她不想白白浪费三年时间。

　　“要是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就好了。”普花突然说，她读初二时曾经在作文里写过这个梦，梦中的父母生活在亮堂堂的屋子里，不像婆婆家那么昏暗；父母家有吃不完的蛋糕，不像婆婆家过生日才吃得到……

　　彭泽芳对此很坦然，她说，普花长大了，她想找亲生父母，当然是好事。

　　是的，尽管普花拥有社会的爱，但她仍有理由期待一份不可替代的亲情。

　　据姜毅等人分析，连体婴儿不可能自然分娩，当年一定有人接生，那么接生者一定是知情人。弃婴被扔在医院里，说明其父母寄希望于现代医学。这些年来，他们一定在默默地注视女儿的成长。但是，普花的亲生父母为何一直不愿出面，认领自己的孩子呢？这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如今，已步入花甲之年的彭泽芳，体弱多病，她说，再多的爱心，也代替不了血缘母爱。她希望普花能与亲生父母团聚，给这个苦命的孩子完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