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读着，同学咋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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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着读着，同学咋越来越少了2005-6-3 3:14:48

　　触目惊心

　　在成都某些贫困县镇，高三学生辍学现象十分突出，个别学校年级辍学率竟达到了1／4！

　　可怕暗流

　　比物质缺陷更可怕的是思想缺陷：普遍贫困和读书无用论导致普遍辍学，普遍辍学又导致大家心理上的盲从……

　　94变73学籍表悄悄在改变

　　萧梦和王大军辍学的原因看似不同，其实终究是一回事，都是因为家庭贫困。虽说王大军的状况稍好一些，但真正富裕的家庭又怎会指望一个尚未毕业的17岁高中生去打工挣钱？

　　这样的贫困家庭在当地相当普遍。记者在镇上的3个村采访了4户人家，除了王大军一家5人年收入上万之外，其余3家人的年收入都不到七千，最少的只有四千块。对于这些家庭来说，一个高中生每年1200元的学习费用是沉重的负担。

　　普遍的贫困导致普遍的辍学，普遍的辍学又导致大家心理上的盲从。萧梦就告诉记者，她在读高一时有50多个同班同学，到高二锐减到40多个，等到她退学时班上就只有30来人了。“反正读着读着同学越来越少，也不光是我们班这样。”萧梦说，辍学就像传染病一样，那时候自己明明还想读书，但看到人家都走了，便也放松下来，做出退学的决定，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实情也的确如此。一知情人士在查看该中学学籍表后发现：该校2001年秋天入学的高中生有94人，2002年秋天就骤降到74人，2003年秋天又少了4个，到去年毕业时就只有62人了。而今年的应届高中毕业生，还在学校坚守阵地准备高考的有73人——21个学生“前赴后继”地辍学了。

　　辍学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普高生，该中学职高生的辍学率更加惊人。去年该中学的财经专业、电子商务专业、机电一体化专业和计算机应用专业招收的学生数量分别为35、49、30、89，仅仅大半年之后，三个专业的“健在”学生数量分别急剧下滑到25、38、23、72。

　　何以辍学率连年居高不下？陈校长介绍说，他们这所中学不仅在当地，在附近4个乡镇里也是唯一有高初中部的学校，从理论上说学校的生源没有问题。不过该中学覆盖的这4个乡镇都是农业乡镇，“没得几个有钱人。”在这些乡镇上，个别家庭条件稍好、成绩优秀的初中毕业生无不削尖脑壳钻进县中，剩给镇上中学的自然只有贫困生了。学生因贫困而大量辍学由此成为当地和周边4乡镇独特的怪现象。

　　一个都不能少？难啊

　　开年级家长会，7个班的学生只来了三五十个家长

　　校长陈安水：我们就怕外出打工的家长回来拉走子女

　　老师们上门做工作，有的家长自顾自打麻将，甚至放狗吓跑女老师

　　连年居高不下的辍学率让该中学全体教师如芒刺在背，身为校长的陈安水更承受着巨大压力。事实上当记者于5月18日上午到学校采访时，陈安水正在声嘶力竭地强调“学文化”的重要性。——这是在教学楼前的坝子里召开的高一年级家长座谈会，三五十个家长稀稀拉拉地坐在凳子上磨皮擦痒。对这样的场景陈安水早已见惯不惊，“你看看今天来了好多个家长？我们高一可是足足有7个班。”陈安水无奈地说。

　　尽管给家长做工作让他们支持孩子读书的成效不大，但学校的老师只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陈安水说，除了教学任务之外，学校老师的另一中心工作就是“控流”，即控制学生流失。这项工作贯穿每个老师教学的始终，班主任则必须担当各班级的“控流办主任”。“控流”主要采取上门游说、开家长会鼓动等方式进行，而“控流”的重点时段则集中在每学期刚开学的第一个月和期末，其中每年1—3月更是“控流攻坚战”打响的时期，因为每到这时候外出打工的家长都会回家过春节。“我们就怕家长回来。大人一回来说不定就要拉走好多学生，不少家长就是因为在外打工挣了些钱尝到了甜头，回头就把娃娃也拖出去。”陈安水长叹不已。

　　政教处李主任也深感“控流”的艰难。学校共有约100名教职员工，普高和职高学生却散布周围十多个村，到春节时老师们要被划分成若干个“控流别动队”，每队负责1—2个村的“控流”工作。李主任说，去年大年初十，一位刚刚从外地分来的重庆籍老师因为不认识路，在山里足足转悠了两个小时才找到学生家长，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却又一个打滑跌进了山边田地。“这都算好的，毕竟家长没有刁难。有些女老师上门，家长甚至毫不理睬，自顾自打麻将。最后你把他说得不耐烦了，家长一把松开了自家的狗链子，把女老师吓得跑都跑不赢！”李主任无奈地说。

　　萧梦的梦

　　家境的贫寒，使她当初下决心放弃高考梦。现在她的梦想只是能成为一名幼儿园的“正式工”。

　　虽然已经在幼儿园工作了8个多月，但萧梦说自己对“萧老师”的称呼仍然不太习惯。她清楚记得直到去年9月她还只是成都××镇中学一个高三学生，短短几个月之后摇身变成了“老师”，角色的迅速转变让她“觉得在做梦”。

　　但这是萧梦自己的选择。

　　萧梦出生在成都郊县某镇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父母全靠种地维持生计，省吃俭用每年只能存下千把块钱为女儿交读书的费用（包括学费、书本费、住校费等）。然而这种勉力支撑的状况也在2003年被打破：萧梦的母亲去世了，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了父亲身上，连每学期180元的书本费都要拖欠。虽然学校并未因此为难萧梦，但她不得不开始考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读书？读吧，费用成问题；不读吧，连高中文凭都没有，作为女生今后打工都困难。犹豫再三，萧梦做了折中的决定：参加毕业会考，放弃高考。

　　事情就这样定了。萧梦说，当初她下决心的时候并不觉得遗憾，“我的成绩一般，能不能上大学也说不一定。何况就算上了大学，交得起学费吗？听说一年要好几千。”不过自从上个星期在村上遇到一个考上大学的同学，听他说起现在学校的轶闻后，萧梦心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萧梦说她以前的梦想是好好读书，然后上大学。然后呢？没有然后。对于那时候的萧梦来说，上大学已经是最终幻想了。不过如今的萧梦已经顾不得这些。坐在记者面前的白衣少女一边老练地应付着小朋友的各种要求一边絮絮叨叨：现在每个月有400块钱的工资，下一个月可能就有450块了；如果能成为“正式工”，收入又会不一样……

　　王大军的“人生算盘”

　　辍学后每年就省下了1200块的学费、书本费和住校费，打工每年又可以挣到足足6000块，这一来一去就是7200块钱。

　　如果说萧梦的人生是因为贫困不能选择的话，她的同班同学王大军却是主动放弃了高考的机会，甚至连毕业会考都没参加。用老师的话说，这孩子根本就没把读书放在眼里。

　　王大军是读高二时辍学的，当时离毕业会考只有几个月。虽然王大军的成绩不好，但要是认真复习，拿个高中毕业证还有希望。不过王大军另有想法，他告诉奶奶：读书管啥子用，还不如现在就出去打工。

　　记者前往王大军的家没能见到本人，他的父母也都在成都市区打工，在家的只有奶奶和仍在上高一的弟弟王小军。老人家说，大军的爸妈几年前就到成都去了，一个在鞋厂当工人，一个在饭馆洗碗。加上家里还有几亩田，全家一年的收入有1万多——这已经算当地的中产阶级了，足够王大军兄弟读书的费用，不过大军对读书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年大军跟我讲，要是读书的话就不能挣钱，不读书的话马上就可以出去打工。还不如不读了，出去打工挣钱。”奶奶说当时她并不赞成孙子的话，但大军既然坚持，她也没多想，最后还是同意了。

　　对于王大军目前的状况，奶奶很满意。“他在成都的游戏场（网吧——记者注）里面帮老板守铺子，一个月包吃包住，还有500块工资，比他妈还能干。”但是能一辈子帮老板守铺子吗？没有文化今后怎么办？对于记者的问题奶奶有些茫然，在她看来王大军辍学后每年就省下了1200块的学费、书本费和住校费，打工每年又可以挣到足足6000块，这一来一去就是7200块钱。以后什么的固然说不准，但现在不是比以前更好了么？

　　王大军的例子在当地并不罕见。记者在王大军所在的中学采访时，校长陈安水就苦笑着说，上个星期还有两名学财经专业的职高生兴冲冲地找到他要求退学，原因是在报上看到了招聘会计的广告。“两个娃娃感觉很好，说在学校学了理论，现在要出去闯一闯，实践一下。我问他们哪里来的信心，两个人居然说‘我们条件好，长得标（帅的意思——记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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