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近邻帮重病老汉“安乐死”

　　特约记者朱荣成单天霞【金陵晚报报道】新闻背景：因为疾病缠身，他多次自杀想了结自己的生命，但都没有成功。在他的哀求下，老伴帮助他服下大量安眠药，但他还是没有死去。最后，老伴和邻居一起动手，按照他的吩咐，将他吊死，成功地帮他实现了“安乐死”的愿望。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已触犯了法律。

　　几次自杀难遂愿

　　45年前，淮安姑娘孟兰英经人介绍嫁给阜宁县农村的张加才为妻，婚后几十年来夫妻俩关系一直很好。张加才膝下共有二女一子，两个姑娘早已出嫁，儿子也已成家，一家人过得和美幸福。1992年夏天，苏北里下河地区遭遇百年罕见的洪涝灾害。年过半百的张加才和村里其他青壮年一起，顶风冒雨背泥包、堵缺口，连续奋战几昼夜，但他也因此病倒，连续几天几夜高烧不退。经诊断，他患的是肺结核。后来，张加才的肺结核病不仅未能治愈，而且还引发了肺气肿、哮喘病等病症。为节省药费开支，病情复发时他只是买一些消炎药进行简单医治，实在挺不住了才挂吊瓶。2004年9月，他终于又一次被病魔击倒了。经医院检查，他患上了胸膜炎并发症，胸腔里大量积水。病入膏肓的张加才虽然两条腿不能行走，但头脑十分清醒。面对病痛折磨和经济负担，他觉得自己愧对妻子儿女，既然病已无法治愈，又何必活在世上拖累他们，想到这里，他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去年11月的一天，他趁妻子出门赶集偷偷喝下用来为蔬菜治虫的药水，然后躺在床上等死。当孟兰英从集市上归来，闻到屋里有药水味时，情知不妙，连忙唤来村里的医生对丈夫进行抢救。在一阵救治之后，张加才并没有遂愿死去。自己没有死成，家里又白白花了几百元钱抢救费用，张加才沮丧到了极点。张加才自杀心意已决，他又另外动起了脑筋。他借口难以入眠，让妻子买来安眠药让他服下。刚开始，孟兰英担心他服安眠药自杀，所以对他看护很严，每次只给他服用两粒。次数多了，孟兰英渐渐放松了警惕，而张加才在服药时则偷偷将安眠药片藏在指缝里留下。到今年4月25日，他已悄悄攒下30多粒安眠药。他估计，把这些药片都吃下去，自己肯定会痛痛快快地死去。但这一次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第二天上午他又被妻子从沉睡中唤醒。也许是药量不够，他的努力再次付之东流。

　　妻子帮他服下老鼠药

　　这一次以后，张加才经常同孟兰英讨论死的话题，竭力打通老伴思想。在张加才的开导下，孟兰英的观念也开始转变，她认为丈夫的说法也许有些道理。望着他那被病痛长期折磨的面容，孟兰英心里非常难受。进入5月份以后，气温渐渐回升，而张加才的病情却日趋严重，没日没夜地疼痛和咳嗽，不仅自己无法入睡，而且连陪护他的孟兰英也难以就寝。5月5日早上6点多钟，已连续几夜未能入眠的张加才悄悄穿好衣服。他对陪护在身边的孟兰英说：“我疼得实在太难受了，你去把老鼠药拿来给我吃下去，让我早一点走吧，我实在撑不住了！”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孟兰英觉得这一天迟早要来，不由得听从丈夫安排，在橱顶部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两包老鼠药。她用剪刀将纸袋剪开，然后将米粒状的鼠药倒在丈夫手上，看着他艰难地吞了下去。做完了这一切，他感觉大功告成，坐在床上开始打电话。他先给在上海打工的儿子打电话，说自己已经服下老鼠药，让他回老家来帮忙料理丧事。然后他给村里专门替人操办丧事的张某打电话，说自己已服下老鼠药，要对方待会过来帮助办一下丧事。接着他又给弟弟以及亲戚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服下老鼠药，正在等死。亲戚朋友闻讯后，连忙前来张家探望，张加才忙叫妻子将自己架到堂屋的大桌上陪着说话。也许是鼠药早已过期失效，一个多小时过去，他仍然好好地坐在桌前没有要死去的迹象。亲友们因惦记着田里农活，在劝慰一番之后便陆续离去。

　　老伴和邻居帮他上吊

　　与张家相距不远住着一个名叫于德山的老人。于老汉心地善良，与乡邻们相处得十分和谐。事发这天上午，他听说张加才已服下老鼠药，快要死了，便过来看望一下。张加才见于德山前来便招呼他坐下，然后对孟兰英说：“刚才那老鼠药怎么吃下去到现在还没死掉呢，不如你去找一根绳来把我在大屋楼梯跟前吊死吧！”孟兰英劝说：“不能啊，要吊也不能在楼梯这里吊，儿媳妇胆小，不能把她吓着了！实在要吊，就到厨房去吊吧！”张加才觉得妻子说得有理，但他瘫痪在床，无法前去厨房，便对妻子和于德山说：“你们过来把我架到厨房去吊！”此时，愚昧无知的于德山和孟兰英见张加才执意寻死，以为帮他自杀是做一件好事，便一人架着张加才一只臂膀来到了厨房门处。由于德山扶着，孟兰英找来一根绳子在门头上打了一个结，因绳子长度不够，她又找来一根布条接上打了一个扣，然后套到面朝门趴着的张加才的脖子上。张加才在家上吊自杀的消息传出后，乡邻们纷纷前来张家帮助料理丧事。于德山在张家的灶屋里一边忙乎，一边向他人介绍自己是如何帮助孟兰英将她丈夫吊死的。此时，人群中不知谁冒出一句：“于老爹啊，你虽是好心帮人，但还是故意杀人呀！”于德山听了不禁浑身一震，头皮开始发麻，他实在没有想到问题会变得这么严重。果然不出所料，当天下午，一辆警车驶进村里，将忙着操办丧事的孟兰英和于德山一起带走审查。在派出所里，孟兰英和于德山二人态度很好，对作案过程供认不讳。鉴于孟兰英患有多种疾病不适宜羁押，警方以涉嫌故意杀人罪依法对其取保候审，同案犯于德山则被提请县检察院审查逮捕。针对这起情节和性质都很特殊的故意杀人案，县检察院综合分析了张加才患病、自杀等各方面情况，了解孟兰英和于德山二人一贯的行为表现及当地群众对这起案件的反应。6月2日，县检察院最终以“涉嫌犯罪，无逮捕必要”为由，依法对犯罪嫌疑人于德山作出不批准逮捕的决定，公安机关在接到通知后，随即为他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安乐死”，一个欲说还休的话题

　　“安乐死”原意为“安逸死亡”，分为“作为”和“不作为”两种。在司法实践中，“安乐死”个案时有发生，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在如何处理“安乐死”问题上，由于法无明文规定，司法机关在案件定性、量刑等方面缺乏统一的标准和尺度。有的对帮助实施“安乐死”的人判处有罪，有的则主张判处无罪。长期以来，法学界、理论界对“安乐死”的诸多问题一直争执不休。改革开放以来，受现代思潮、理念的影响，“安乐死”的观念正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接受。目前，我国赞成“安乐死”的主要是老年人和高知识阶层人士。上海曾以问卷形式对200位老年人进行了“安乐死”意愿调查，赞成者占72．56％；在北京的一项同样调查中，支持率则高达79．8％。在1997年首次全国性的“安乐死”学术讨论会上，多数代表拥护“安乐死”。有关人士指出，立法机关应针对“安乐死”引发出来的各种社会问题，从以人为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高度，加快推进“安乐死”的立法工作，这正是本案引发出来的社会意义和法律意义。(编辑　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