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父亲节因抢救落水的儿子遇难

　　6岁的赵金鹏一夜未眠。19日晚上，爸爸把落水的自己推上岸后，就躺在湖边的地上一动不动。10岁的堂哥对他说：“你爸爸死了。”

　　今年才上小学的他，并不知道当天是父亲节，也不知道父亲的死和自己落水被救有什么相干。他甚至不知道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爸爸死了，没人带我玩儿了。”

　　儿子的茫然 最喜欢爸爸带我玩，可他死了

　　6月19日，赵金鹏哭着被抱回了家，在奶奶的轻拍下睡着。20日早上5点，他自己醒过来，说晚上梦到了爸爸，哭着要看爸爸。奶奶骗他说，爸爸马上回来。“爸爸死了，就在湖边。”他坚持要去看爸爸。

　　爸爸是被鱼网捞上来的，就躺在湖边的地上。

　　赵金鹏看着躺在地上死爸爸，满心的不适。他跟着妈妈孙芳痛哭一场，哭得累了就打起了瞌睡。

　　“我最喜欢爸爸带我出去玩。”坐在妈妈旁边，他还想念着爸爸以前对他的好。“那以后谁带你出去玩。”孙芳红肿着眼问他，他摇摇头说：“爸爸死了，没人带我玩了。”

　　他并不知道是爸爸救的他，只知道自己先是掉到湖中，后来又被拉起来了。孙芳告诉他19日发生的事，赵金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要给爸爸烧钱。”伴随着妈妈的哭声，他也开始哭起来，他并不懂得悔恨和报恩，给一个死去的人烧钱，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我最喜欢爸爸带我出去玩。”赵金鹏小声告诉记者爸爸的好，“可是爸爸死了。”他猛地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用手指着湖边。

　　妻子的悲痛 丈夫的逝去，犹如顶梁柱突然坍塌

　　20日下午，郑州市惠济区政府一楼会议室内，满屋子的人来回走动，宣泄着他们的不满：他们是赵金鹏的亲属，嫌区政府给的赔偿金太少。

　　孙芳已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和区政府处理事故的人争辩，她躺在沙发上，低声呻吟。眼前晃动的人群和他们谈论的事，似乎与她并无关系。赵金鹏坐在一旁，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妈妈，别哭。”

　　孙芳还无法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走出来，她搂着儿子的头大声哭泣。26岁时和比自己大两岁的赵军峰结婚，随后俩人有了个小孩。赵军峰在拖拉机厂挣钱养家，自己带着孩子照顾公婆，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平淡而不失快乐地生活着。

　　几年前丈夫下了岗，年纪渐大的公婆也有病在身。丈夫想着法儿维持这个家，起早贪黑的，钱虽挣的不多，但也是这个家全部的依靠。“以后我该怎么活。”丈夫的逝去，犹如顶梁柱突然倒塌，让她难以接受。

　　不会游泳的丈夫是为救儿子才下水的，儿子自己为洗手滑进湖里。她没有责怪儿子，“他是有点皮。”儿子不听话时，她会发脾气，可丈夫总会用肩膀护着儿子，不让她哪怕是试探性的巴掌落在儿子身上。

　　她那时也会恼火丈夫太疼儿子，可没有用，时间长了，儿子有什么要求总是向爸爸提，因为他知道爸爸总会满足他。

　　他根本不会游泳，却一下跳进湖里

　　到湖边去玩耍的请求，是赵金鹏偷偷向爸爸提出的。“同学们都说那儿可漂亮了，你带我去看看吧。”19日吃完晚饭，他就开始央求爸爸。早前他也给妈妈说过，妈妈没有答应。和他预想的一样，爸爸答应了他。“爸爸出门总喜欢带着我的。”他用炫耀的口气告诉记者。

　　赵军峰叫上妻子、妻妹和侄子，几个人一起来到了湖边。湖是惠济区政府院内的一个人工湖，林荫小道绿树掩映，绕着湖边行走，吹着风确实很惬意。湖边的护栏不高，孙芳也没太在意，事后她才知道这个湖坡度非常陡，湖水最深处超过了7米。

　　孙芳和赵军峰并排走着，妹妹跟在旁边，儿子和侄子追打着来回奔跑，她试图去喝止，但赵军峰拦住了她。儿子跑到他们前面，轻易越过低矮的护栏，蹲在湖边准备洗手。

　　“弟弟掉到湖里了。”侄子突然大叫，惊呆了孙芳。3人一起向孩子落水的地方跑去。孙芳的妹妹孙燕踩着湖沿斜坡，伸手去拉赵金鹏，但斜坡上长满青苔，“扑通”一声，孙燕站立不稳，滑进了水中。赵军峰随即跳了进去，“他根本就不会游泳。”孙芳说自己准备往下跳时，被人抱住了。

　　赵军峰的确不会游泳，他和儿子、孙燕一样，在湖水中沉浮，孙芳在岸边竭力哭着，几次想下水救人都被人拦住。两个路过的女子在附近找到一根棍子，向离岸最近的赵军峰伸过去。

　　丈夫伸了一下手，消失在湖面上

　　孙燕终于抓住了赵金鹏的手臂，但两人胡乱扑打着，离岸边越来越远。心急如燎的孙芳在岸上看的仔细，身高过1米8的丈夫也许是踮脚够到了斜坡，在探出头部后，猛蹬一下，身体向孩子的方向跃过去。

　　赵军峰最终扑打到孙燕的身后，猛推一把抓住赵金鹏的孙燕。岸边两个闻讯赶来的妇女，将手中的棍子，伸到了孙燕手旁，孙燕和赵金鹏被拉到岸边，在众人的帮助下上了岸，躺在湖岸上呕吐不止。

　　孙芳却无暇顾及他们：丈夫只剩一个头漂在水面，而且离岸越来越远。

　　按孙芳的说法，在自己数遍跪地哭求下，当时现场并没有人下水去救自己的丈夫，越聚越多的路人害怕她也跳入湖中，紧紧的把她抱住。在她的哀哭声中，丈夫伸了一把手，消失在湖面上。

　　孙燕和赵金鹏呛水不是很严重，在旁人的拍打下，两人慢慢醒过来。“爸爸，救救爸爸。”恢复知觉的赵金鹏哭起来，和妈妈一起站在湖边，向着湖面哭喊。怕孩子伤心，孙燕把赵金鹏抱到一边，骗他说，爸爸马上就出来。

　　接到电话，赵军峰的亲属陆续赶到湖边。家人从花园口请来渔民用渔网拖打，两个小时后，赵军峰的尸体从湖水中被捞起，搁放在了湖边，孙芳晕倒在地上。

　　孙芳10岁的侄子哭着找到还在孙燕怀里要爸爸的赵金鹏说：“你爸爸死了。”

　　赵金鹏开始哭起来，挣脱了孙燕跑到妈妈身边，“妈妈，爸爸死了。”他拉孙芳的手，要去看看停放在湖边的爸爸。在赵军峰的尸体旁，母子俩哭倒在一起。

　　父亲的无奈 我要饭也得把孙子养大

　　尸体被捞上来后，赵军峰的家人没有离开，一直守侯着尸体，等待惠济区政府的处理结果。一年前，附近曾有个小孩滑入这个湖中溺毙。一年过去了，湖边的防护措施丝毫没有改善，“他们要是负责任，加强防护措施，我的孙子也不会掉到水中，我的儿子也就不会死。”赵军峰的62岁的老父亲愤恨不已。

　　赵军峰的父母和他生活在一起。突然而至的灾难似乎并未将老人击倒，老人说：“我想要点钱，我还得把孙子养大。”他开始抹眼泪。

　　区政府愿意支付两万元的丧葬费了事，赵军峰的亲属们认为太少拒绝了。一个家中顶梁柱毫无征兆的离去，撇下老少孤寡，完全打乱了这个家庭正常的节奏。赵军峰的父亲不得不操心今后的生活。如果得不到足够的赔偿，他打算要饭也把孙子养大。

　　按照父亲节的传统，凡是父亲已故的人都佩戴一朵白玫瑰，父亲在世的人则佩戴红玫瑰。赵金鹏太小，也许等到他能完全理解自己父亲对父亲节最后的一次诠释时，他会佩带一朵白玫瑰，在父亲坟头真正的烧上一陌纸钱。 记者 张林 石磊/文 袁晓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