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严禁农用西瓜车进城 农民面临卖瓜难(2)

　　7年前，北京市大兴区的瓜农遇到了如今河南中牟瓜农相同的难题:作为西瓜主销区的北京市，对瓜车进城“强硬叫停”。面对主销路被掐断的困局，大兴西瓜开展了怎么样的自救行动，最终拔得首都西瓜市场头筹，并一直立于不败之地？本报记者通过一周的调查，揭开了大兴西瓜的胜负扭转之道。

　　大兴瓜雄霸北京市场

　　整个5月份，西瓜日上市量最多时达600万公斤，其中大兴西瓜占了70%的份额。

　　6月17日，北京市崇文门附近的某超市，水果摊位上一字排开摆着北京大兴西瓜、海南西瓜和山东西瓜。一位退休的李大夫径直走到大兴西瓜前，捧起两个就去称重，旁边的老伴直嚷嚷:“你倒是拍拍看熟不熟呀？”李大夫笑着说:“吃了几十个了，你还不放心？这可是大兴有名的‘老宋’瓜呀。”

　　李大夫说，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来这里买两个“老宋”瓜。一家三口人，一天要吃一个西瓜，李大夫一家对“老宋”瓜一直是情有独钟。

　　据该摊位的经营主管说，入夏以来，陆续上市的几种西瓜，就数包括“老宋”瓜在内的大兴西瓜卖得最多最快。“常常是大兴西瓜都清空了，海南瓜、山东瓜还没动一个呢。很多人就是冲大兴西瓜来的，不挑不拣，拿起就走。因为他们相信这个品牌，这种瓜没一个不熟、不甜的。”

　　同一天，家住朝阳区安华西里小区的程大妈像往常一样拎着两个大兴西瓜离开了京客隆超市，她对记者说:“西瓜在夏天可是当家水果，北京人都爱吃这大兴瓜，夏天消暑，离了西瓜可不行。”

　　在北京的很多大型超市和一些社区的水果摊点，无一例外地都有大兴西瓜销售。然而据知情人透露:“除大型超市的大兴西瓜是真品外，外面水果贩子叫卖的很难保证就是正宗的大兴西瓜。只要外观好看一点的黑皮瓜都冒充大兴瓜，所以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北京市场上几乎所有西瓜都打着大兴西瓜的招牌。”

　　在北京市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市场工作人员袁晓明盘算过今年5月的水果流通量后说，整个5月份，西瓜日上市量最多时达600万公斤，其中大兴西瓜占了70%的份额。

　　在该批发市场，记者正碰到大兴瓜农陆保华开着空车出门。据他说，一个小时前，他拉了一整车1000多公斤的大兴“京欣一号”西瓜到这，很快就有人上前问，最后他将整车西瓜以1.1元一公斤的价格卖给了一位河南的瓜贩。“我一般是整车卖，不愁卖嘛。”

　　据北京市有关部门统计，2003年全年，北京市上市西瓜总量在4.1亿公斤，其中仅大兴西瓜就占2.3亿公斤，占了60%。

　　禁令逼出两代”瓜王”

　　“要我说，是北京禁瓜车逼出个新瓜王，要不然我孩子还开着三轮卖瓜呢。”

　　“老宋”瓜是人们的习惯叫法，其实规范的叫法应是“宋宝森”牌西瓜。宋宝森就是“老宋”，他是大兴区的西瓜种植能手，由于每年都能种出全国最大最重的西瓜而连续8年获“全国瓜王”称号。

　　“老宋”瓜有多少呢？按老宋家种的50亩瓜地计算，一亩地种1500棵，一棵平均结两个瓜，总共能结15万个瓜。这15万个瓜，撒到1600万人之众的北京市区，根本没影，但大兴“老宋”瓜却成为北京市民吃西瓜时最愿意提到的名词。

　　“‘老宋’瓜是政府扶持出来的一个品牌，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北京禁瓜车’逼出来的。”“老宋”的儿子，现在已是北京老宋瓜王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宋绍堂说，“当年不让瓜车进市时，我也曾灰心过。”

　　宋绍堂说，最初对西瓜产生动摇，就是从市区禁止瓜车进城开始的。1998年的夏天，像往年一样，宋绍堂开着三轮车拉着1000多公斤西瓜进了海淀区西北望社区，这里是高校宿舍集中的地方，瓜好卖。不到半天时间，一车瓜买完了，他松了一大口气，本想开着三轮回家再拉一车呢。不料，有邻居打来电话:“小心点，交警严查了，从今天起不允许瓜车进城卖瓜了。”

　　当时，宋绍堂想，我一辆空车，怕什么呀。不料开车走到南三环便被交警逮个正着，倒是没被罚款，却交给他一个“任务”:守在路边逮瓜车，啥时候逮着进城或出城的瓜车，啥时候自己才能脱身。宋绍堂在烈日下呆了近一个小时才拦下一辆进城的卖瓜车，这才被允许离开。

　　提起这段往事，宋绍堂哭笑不得:“那时候，瓜全靠自己进城卖。突然不让我们进城了，只允许在地头卖、在批发市场卖，买家一下子少了很多，我们能挣几个钱？那一年，全区的瓜农都受了不小的损失，至少比往年少挣了一半的钱。”

　　正当宋绍堂与众多瓜农一样沮丧不已的时候，宋绍堂所在的庞各庄镇政府下属的农业公司充当起了推销员的角色:他们主动与各个超市联系，与一些社区共建售瓜点，让瓜农总算渡过了难关。

　　在政府的引导下，瓜农们开始重视销售网络的建设。“这一年，我们才知道西瓜不能靠我们自己卖，应该交给流通领域，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种好西瓜。”随后，包括农副产品流通协会、西瓜产销联合会在内的10多家流通团队纷纷成立，搞活流通。如今，这些流通团队已培养出了一支有205人的拥有国家级职业资格证书的农产品经纪人队伍。

　　1998年，宋绍堂的父亲宋宝森已连续两年培育出国内最大最重的西瓜，在当地小有名气。“为什么不能整体提高西瓜的品质，利用名气好好地打打市场仗呢？”当时的庞各庄镇镇长左东明提醒他们父子俩。

　　宋氏父子便请来北京市水果研究所等科研单位的专家，指导如何提高西瓜品质。一年后，成效显著，他家种出的10来亩西瓜明显比其他的瓜味要甜、口感要好、皮要薄。卖瓜时，父子俩贴上了“老宋”瓜的标签，一路热销。到2000年9月，他们索性将“宋宝森”这个名字注册了商标。第二年，他们又成立了“老宋瓜王”科技服务中心。

　　这时，镇领导又给他们出了个点子。“这一年，镇里的左书记又给我说，‘小宋，有知名度了，你得包装西瓜包装人呀，搞个正规的外销点，树树‘老宋’瓜的牌子。’于是，我就在镇里建了一个专卖店，有了店，我的西瓜也统一了包装，价格虽然高了一些，但销路却更畅通了。不久，我就扩大了种瓜面积，一口气承包了50亩地。”

　　为帮助宋氏父子在这50亩地上种出叫得更响的品牌西瓜来，庞各庄镇政府帮他们贷了150万元，并协调建筑队垫资建房，使他们建起了标准的大棚生产基地。同时，镇里为他们请来西瓜专家指导，成功地培育出“新秀”、“京秀”、“黄小凤”、“京雪”等优良品种。“老宋”瓜再次以品种多样、口感多样成为大兴西瓜的代表。

　　到目前，大兴区西瓜种植面积达10万亩，种植和引进、试验的品种近200种，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有了很大的飞跃。

　　在庞各庄镇，人们称宋宝森是“老瓜王”、宋绍堂是“新瓜王”。已是69岁的“老瓜王”宋宝森激动地说:“要我说，是‘北京禁瓜车’逼出个‘新瓜王’，要不然我孩子还开着三轮卖瓜呢。是政府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们，成全了‘老宋’品牌啊。不光我家，去年全区拨出3000万元鼓励瓜农建大棚，有了政府支持，老百姓咋会干不起来呢？”

　　西瓜节带动一方经济

　　2005年的西瓜节已不仅仅是西瓜节了，成了招商引资的平台，在与西瓜节同时举行的投资环境推介暨项目签约仪式上，12家企业现场签约，投资总额达31.85亿元。

　　“老宋”瓜只是大兴区“京庞”、“九元”、“乐平”等10多个西瓜品牌中影响最大的一个，真正让这些品牌家喻户晓的是有名的“大兴西瓜节”。

　　“大兴西瓜节”原先的规模和影响力都很小，“北京禁瓜车”之后，有关部门开始着力宣传和组织“大兴西瓜节”，经过精心包装和打造，“大兴西瓜节”已经成为推销和展示大兴西瓜最好的舞台，有力地提高了大兴西瓜的知名度和大兴的知名度。

　　“大兴西瓜节”从1988年以来，已成功举行了17届，每年瓜熟之时，大兴西瓜总是闪亮登场、开足马力宣传，引来不少北京市民的目光。

　　大兴的许多官员认为，正是在“北京禁瓜车”的“逼迫”下，“大兴西瓜节”加速了品牌之路。在1998年之前，“大兴西瓜节”都是在西瓜主产地举办。1998年“北京禁瓜车”新政实施后，当时的大兴县政府决定把“大兴西瓜节”办到市区里去。

　　1999年，“大兴西瓜节”第一次走进北京市区，把主会场设在全国农业展览馆。“市民们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品种的西瓜，都高兴坏了，争着购买。媒体来了几十家，都发了消息，影响比往届大多了。很多单位来联系团购，很多商场超市联系长年供货，当天签下了几万斤的单子。”一位瓜农提到当年的盛况，高兴地合不拢嘴。

　　到了2000年，随着西瓜节影响的扩大，有关部门索性把主会场搬到了繁华的西单文化广场。2001年，大兴县撤县设区，西瓜节除了在农展馆办了展示会外，还在王府井金街搞了精品瓜现场拍卖会，大兴区庞各庄镇宋宝森种植的西瓜“宇宙王”以1.32万元的高价拍出，并获当年“世界最昂贵的西瓜”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2002年，西瓜节在王府井金街和大兴区同时举办。不但有全国西瓜擂台赛、西瓜展卖活动、“瓜王”拍卖活动，还有“同一首歌——走进大兴”文艺焰火晚会、经贸洽谈会、第三届中华民间绝技大赛和国内唯一在街道举行的“2002年北京街道汽车赛”等活动，可谓声势空前。

　　2003年，大兴西瓜在北京市销售量破了历史纪录，全市西瓜上市量4.1亿公斤，大兴西瓜占到2.3亿公斤，首次突破60%。

　　2004年和2005年两届西瓜节都是在大兴区和西瓜主产镇举行。去年西瓜节上，世界首家以农作物命名的专项博物馆——中国西瓜博物馆正式在庞各庄镇开馆，新增加的“进瓜地旅游采摘活动”更是吸引了大量的食客。

　　2005年的西瓜节已不仅仅是西瓜节了，成了招商引资的平台，在与西瓜节同时举行的投资环境推介暨项目签约仪式上，12家企业现场签约，投资总额达31.85亿元。行业涉及生物医药、食品加工、出版印刷、环保、物流等。

　　在热热闹闹的西瓜节背后，是大兴区政府全力帮助瓜农提高西瓜品质、严把上市质量关，为瓜农解决一个个实际问题的繁琐工作。

　　“‘北京禁瓜车’不但没有让大兴西瓜滑坡，而且成全了大兴西瓜和大兴西瓜节向知名品牌的跃进。这样受益的不仅仅是西瓜产业了，而是整个大兴的经济环境。这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王惠民区长高兴地说。此言不虚，正是冲着大兴西瓜的盛名，越来越多的外资关注起大兴并投向大兴，使得如今的大兴早没了当年县城的土气，俨然现代化的大城区。

　　中牟面临”同题作文”

　　建立一个健全、高效的流通渠道，是政府引导与市场规律有机融合的成果，不能完全推给处于弱势地位的瓜农，政府应因势利导，走在市场的前面。

　　“通过西瓜节塑造整体品牌，通过扶持个体塑造典型品牌，大兴将政府引导产业的宏观行政策略进行了精彩的演绎。”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理事长茅于轼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品牌带动战略在大兴西瓜的成功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大兴西瓜的成功，郑州的中牟西瓜应该怎样借鉴？茅于轼认为:“在郑州禁止瓜车进城问题的争论上，更多的意见是如何拓宽西瓜销售渠道。其实，着眼于这一点只是问题的一个显见的方面，其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在弹性很强的市场面前，刚性的政府指令应该如何更好地干预市场经济，大兴经验应该值得认真学习。”

　　茅于轼分析道，西瓜消费是一种弹性消费，因为它并非是生活必需品，是可吃可不吃的一种东西。在郑州对瓜车进市“直销”叫停之后，处于消费两端的郑州市区内的当地政府和中牟县政府迅速采取了诸如设立社区瓜棚、干部包销、大批量进超市等一系列措施，才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卖难和买难的矛盾，但这绝非长久之计。生产和流通环节都有需要检讨的地方。

　　从生产环节上看，中牟西瓜年年需要媒体呼吁各界认购“爱农瓜”，否则瓜农兄弟经济利益就要受损。当地政府难道没有看到这是滞销导致的吗？调整种植结构，应该及时作出，不能非等到政府在销售渠道上设卡时才作出。在这上面，政府应承担起应有之责。

　　从流通环节上看，生产者充当销售者，这明显带有小农经济的特征，效率很低。尽管看上去到手的现金收益比委托销售大一些，其实是没有考虑时间和经营成本，对这一点，瓜农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建立一个健全、高效的流通渠道，是政府引导与市场规律有机融合的成果，不能完全推给处于弱势地位的瓜农，政府应因势利导，走在市场的前面。

　　为学习大兴经验，由中牟县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带队，率西瓜主产乡镇、村的主管领导40多人已经在大兴进行了深入考察，目的就是借鉴大兴搞西瓜节的经验，办好中牟首届西瓜节。

　　中牟县韩寺镇副镇长肖秀立在考察大兴西瓜的成功经验后，感慨地说:“1998年北京禁瓜车，今年郑州禁瓜车，两者相差七年。七年间，大兴西瓜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终于成功了，这给中牟很多启发。我们中牟西瓜遇到了同题作文，如何借鉴大兴的成功经验成为我们应努力思考的问题。” (记者杨振东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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