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劳工尊严之诉(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2日08:17 华商网-华商晨报

二战时，被日本强行征掠的中国劳工　资料图片

　　亲历者说

王松林　本报实习记者　闻英奇　摄

　　61年前的一天上午，20岁的王松林刚刚吃过早饭就被日本人的“大喇叭”召集到村广场上。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竟被日本法西斯抓到了日本长崎县崎户岛三菱煤矿去挖防空洞。

　　一年多魔窟般的劳役生活，没有一天不是在饥饿、痛苦和超负荷的劳动中度过的，回家，他没敢奢求过。

　　1952年王松林从老家来到沈阳，在机车车辆厂当采购员，直到退休。

　　“我一定要为自己和难友讨个公道！”这是这位81岁老人、“日本三菱公司跨国诉讼”状告团副秘书长———王松林最大的愿望。

　　初见王松林老人，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双与个头和身材不太相称的手，这双黝黑的手明显大了很多，而且骨节也明显地变形了，当年在日本长崎县崎户岛矿上服苦役时落下了毛病，左眼视力仅能达到20米远，回忆起当年的遭遇，王松林悲愤异常。

　　我被抓去日本做劳工

　　1944年的春天，日本人的“大喇叭”将20岁的王松林叫到了村广场上，“当时我住在河北省衡水市阜城县古城村，没想到这一走都不知道命还有没有了。”老人叹了口气说，“来到广场后，日本人说要找‘良民’去日本打工，大家知道事情不妙撒腿就跑，日本人一边追一边还在后面打，我和其他100多名年轻人被逮住了。”

　　日本人连让村民们见母亲的时间都不给。当天晚上王松林和其他844名青年一起被押往由电网圈起的石家庄劳工监狱。几天之后，有人告诉他们说是去日本长崎三菱造船所，在那干两年就回来。他们辗转到了天津塘沽，从那里换上了一艘日本船。上船前，日本人监督他们每人进行消毒和洗澡，上船后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衣服、一双鞋、一条被子。

　　“船走了12个昼夜，在日本的门寺登陆，途中有一些人病死、饿死了，被扔到了海里。抵达长崎后，我们一半去高岛，一半去崎户岛。我被分在三菱公司长崎县崎户岛煤矿挖防空洞。”

　　在那里，王松林和工友们在日本工头的监视下，每天每人必须背3吨煤，一天只给两个硬馒头，不听话工头就用棒子打，共修了十几个防空洞。

　　为了防止劳工们逃跑，日本监工每天都要点好几遍名，早晨天蒙蒙亮起床跑步前、上山干活儿前、吃饭时、收工下山时都要点名。劳工们一天要抡着锤子、大镐干十二三个小时，除了上山开矿外，下山后就被关进低矮潮湿的工棚，没有一点儿人身自由。

　　“我没打算活着回国”

　　王松林告诉记者，他将一名病死老乡的两块骨头偷偷藏了起来，在1945年日本投降后回国时，捎给了老乡的家人。

　　老人说：“那时，我们都万念俱灰，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能活着回国。”他说，在矿上干活儿时，一愣神儿，就会遭到工头的一顿打。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告投降的消息传到矿山，王松林和工友们竟也没有丝毫的欢喜，他和工友早已做好了死在日本的准备。没过多久，他们吃到了从中国上海运送来的白面，抽到了从天津运到日本的大婴孩香烟，这使大家兴奋起来。

　　果然，在1945年的冬天，包括来自其他受难地点的约300名幸存劳工被集结起来，乘坐美国军舰起程回国。

　　王松林说，当初和自己一起来到三菱煤矿时是200名全胳膊全腿儿的壮汉，回国时有100多名幸存者，其中还有20多人是开矿时被砸得缺胳膊断腿的伤残人。法官只问我吃的馒头多大

　　为了给死在日本的中国劳工申冤，在2003年至2004年间，王松林遭遇了两次失败的跨国诉讼。2003年11月28日，王松林与原告代表河北的李庆云、孙立确、贾同申4人一同正式向日本长崎地方法院递交起诉书，这已经是中国民间在日本起诉的第24起案件。

　　在诉讼前几日，日本“长崎中国劳工真相调查团”一行7人在河北约见了王松林和其他5名劳工以及4名劳工亲属，两名日本律师还和他们签订了诉讼代理手续，河北三和律师所的3名律师也义务负责国内的资料整理。

　　除此之外，九一八战争研究会会长张一波教授还组织了全省被抓劳工及其家属、平顶山惨案受害者家属等多人，参加了声援王松林赴日诉讼活动。

　　“在法庭上，法官只是问我‘当时给你吃的馒头多大’、‘馒头是圆的还是方的’类似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王老回忆起当年开庭的情景气愤地说，“日本人派了3个人旁听，专门给我‘挑刺儿’，只要我有一点儿迟疑他们就质疑我在做伪证，至于像‘当年日本人怎样虐待劳工’这样的问题却很少问，最后也没有个定论，日本法庭通知我们来年，也就是2004年进行二审，但还是没有结果。”

　　王松林说：“日本人对中国劳工的这些暴行，践踏了我们的人格尊严，我告他们并不是完全为我个人，更多的是为和我一样的劳工讨回公道。”“61年了，遭受的屈辱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我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因为当年落下了眼病，现在我的眼睛的状况越来越差，也许我不能亲眼看到日本政府和致害企业赔礼道歉，但是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我就决不放弃。”王松林坚定地说。

　　诉讼会让日本人了解真相

　　九一八战争研究会会长张一波教授说，日本在侵华期间，用各种非人的手段强制奴役中国劳工并造成数百万中国劳工死亡，是日本侵华的重要罪行之一。当时包括辽沈地区、冀鲁豫等地区的被抓到日本的劳工，多数被关押在三菱三井矿业集团，从事暗无天日的艰苦劳动。但是当年所有档案资料几乎全部销毁，了解相关具体历史事实的主要是当年被奴役过的劳工。由于历史的原因，日本奴役中国劳工问题长期未引起应有的重视，资料未得到及时调查整理；而二战结束已半个多世纪，当年的劳工现仍在世的也已风烛残年，这批活的历史资料如不能及时抢救将永远消失。王松林的民间努力，虽然不一定能胜诉，但全世界所有坚持正义的人们都会对他的努力表示理解和支持。这种民间努力还是有它自身的意义，因为每一次开庭都会让更多的日本人了解真相。

　　根据国际司法程序，由于王松林一审是在日本开庭的，因此接下来的二审、三审都必须在日本完成。本报记者　陈婵婵

　　诉讼之路

　　1999年日本长崎大学历史教授高实康稔为首的日本长崎和平人士会同我国民间人士走访调查了当年劳工受害历史，多次要求加害企业谢罪赔偿，但日本三菱公司敷衍推诿，拒不承担历史责任。

　　2002年7月受害者曾赴日本与加害劳工的三菱公司进行第一次交涉。

　　2003年1月长崎三岛中国劳工受害者联谊会，向三菱公司递交了要求谢罪赔偿的公开信，并委托长崎中国劳工强掳真相调查会进行具体交涉。

　　2003年1月14日作为“日本三菱公司跨国诉讼”状告团副秘书长的王松林和当年被抓到日本福冈当劳工的杨同庆老人一起在辽宁省公证处进行“关于二战期间中国劳工被抓到日本当苦力的历史”的公证，从此他们迈开了沈阳劳工起诉日本企业的第一步。

　　2003年6月三菱公司指定九州支店给受害者联谊会回信，推托三菱煤矿株式会社已经解散，并以“没有历史资料，找不到当事人，当时使用劳工是政府的国策，企业没有责任”等理由拒绝受害者的要求。

　　2003年11月28日王松林与原告代表河北的李庆云、孙立确、贾同申4人一同正式向日本长崎地方法院递交起诉书，要求日本政府、三菱公司承认强掳、使役、虐待中国劳工的事实；向殉难者遗属、受害者以及家属谢罪，赔偿每人2000万日元；负责在中国和日本长崎建立纪念馆。但这第一次起诉败诉。

　　2004年二审，同样败诉。本报记者　陈婵婵

　　名词解释

　　日本三菱公司跨国诉讼

　　是由中国民间组织“中国被抓日本劳工联谊会”和“日本律师团”、日本“支援中国二战劳工后援会”、日本“中国归还者联合会”共同发起的。

　　整个诉讼活动主要由日本长崎民间和平组织资助，所聘请的6名日本律师也都是义务代理。

　　二战末期，中国有5万名劳工被强行带到日本，其中7000人左右已永远地躺在异乡冰冷的土地上，至今，这些幸存下来的劳工不足一万人。

　　老照片

骨瘦如柴的中国劳工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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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婴儿命丧刺刀下

　　我出生于1932年，老家在铁岭市昌图县两家子农场第一大队。

　　大约是在1945年，日本人都已经投降撤走了，乡亲们就去日本人原来占领的地方捡他们留下来的东西，谁想到日本人后来竟然回来报复，杀了全村20多人，烧了20多间房子，其中就包括我的一位叫刘国平的叔叔一家。当时，来了20多个日本兵，他们到村里见人就杀，刘婶被日本人刺死在家里的一眼旱井里，家里的4个孩子一个也没跑了，最小的一个还没满一岁，就被鬼子的刺刀挑死了。只有刘叔拿了一个板凳从辽河里游泳逃了出来。整个铁岭市昌图县二家子农场第一大队就这样让日本人给毁了。讲述人：谢耀堂

　　本报记者　高巍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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