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迷途的生命

　　中等个儿，戴一副无框眼镜，说话慢声细气，举止斯文有礼。记者实在无法把这个坐在对面的中年女子和“六进宫”的女贼联系起来。翠花自己也说，她走到哪儿，人家都以为她是中学老师，在公共汽车上如果有人被偷了钱包，就是把整个车厢的人都怀疑遍了也绝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进宫”经历从14岁开始

　　其实，翠花连初中也只上过一年。但她的人生经历中，赫然写着一系列让人意外的另一面“辉煌”：14岁，第一次劳教，在看守所呆了一年；23岁，第一次进了监狱，当时刚刚结婚3个月；31岁时被第二次劳教，在劳教大队呆了两年半；36岁那年第三次劳教，因怀孕缓期执行；37岁第四次劳教，在劳教所呆了两年半；39岁第五次劳教。她把自己走上歧路的原因归罪于14岁时的遭遇。据她自己说，那年，她因为小偷小摸进了看守所，从许多惯犯身上学到些歪门邪道的“知识”。出来后，翠花找了份普通工作，又找了个普通工人结了婚。老实巴交的丈夫没有什么生财之道，身为工人的翠花无法抗拒物质的诱惑，又不思进取，那些歪门邪道的“知识”让她蠢蠢欲动。

　　第一次动手时的状况已经没有印象了，倒是那种“越偷越顺”的感觉令翠花记忆犹新。翠花很“勤奋”，每天都要“工作”几次。大小商场、超市都留下了她的身影。她甚至凭借文静的外表出入学校办公楼，一层一层地搜掠，将钱物席卷而走。如此疯狂行窃的后果就是一次次被劳教。一到劳教所，所里的干警们就相互流传：翠花又来了……她成了劳教所的“常客”。

　　最对不起的是女儿

　　一个屡教不改的惯偷会给亲人带来怎样的影响？这个问题显然触到了翠花的痛处，原本不卑不亢回答问题的她突然沉默不语，然后开始流泪。翠花是家里的老大，父母生怕她带坏弟妹，先是劝阻，无效后开始变得淡漠。弟弟妹妹和姐姐见面的机会不多，感情也都一般。谈到已经下岗的丈夫，翠花有些嗤之以鼻。即使对其他人毫不愧疚，翠花仍然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很小的时候，女儿就被亲戚带着来劳教所探望过她，女儿曾经问：“妈妈，你为什么总不回家啊？”翠花骗她说：“妈妈在这里干织毛衣的活，不干完不让回家。”“那外面为什么有这么多警察叔叔和阿姨？”“这里地方偏僻，警察是为了防止坏人来捣乱的。”这个借口一直到上次女儿来探望时才被当面揭穿。当时她又提到织毛衣，已经上初中的女儿却十分不耐烦地指出：“妈妈才不是为了织毛衣呢，你犯了错误，在这里是改造！”“当时我被噎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后来战战兢兢地问女儿：‘那你恨妈妈吗？’女儿回答说：‘不恨。妈妈最好了，我喜欢妈妈。’我这才放下心来，回去哭了很久。”目前，女儿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并不知道翠花的状况，一切还算平静。然而随着岁数的增加，女儿变得越来越孤僻少言，再不像小时候那样活泼开朗。如果将来同学老师知道她有个小偷妈妈，女儿可怎么去面对啊？每念及此，翠花都不禁心如刀绞。

　　改造前景充满信心

　　翠花因为表现好，在劳教所被连续减期。乐观估计，明年下半年她就能回家了。回去后还会不会再犯？翠花虽然对此颇为踌躇，但还是有信心地表示，在劳教所里下很多次决心了，不管出去后碰到什么样的社会环境，都不可能再犯。如今，女儿也大了，为了她，自己要好好坚持住，管住自己，不再犯事儿。

　　送走翠花，管教干部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干警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对于翠花来说，多年的行窃、被抓和劳动教养已经让她在心理上形成习惯，要想根除它们困难重重。这也是为什么翠花会屡屡“进宫”的原因。尽管如此，管教干部们对改造好翠花仍充满信心，因为，再难改造的劳教人员也有转变好的契机。比如翠花，她最起码还有一份对女儿的爱。凭这一点，干警们肯定能帮她成为一个正常的、能给女儿完整爱心的母亲。　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