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周刊·百味

　　坏牌

　　张阿忆

　　远大理想终将在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中成为少年时代的遗梦，这是因为人们出生时并没在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很少很少有人天生得到一副好牌：不同一般的家庭背景、超常的智

力、充沛的精神以及命定的幸运。多数人并不是这样。当我们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容貌平平，记忆欠佳，缺乏眼界和财力，甚至可能更糟，比如我们的父母离婚了，还有童年的阴郁，伤残的器官……面对这一切，我们无法不去怀疑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记住：1.如果手里拿了一副不算太差的牌，我们一定要争取去赢。2.如果不幸摊上一副不能再糟的牌，我们也要尽可能找出一两张还算不赖的牌，用它作为强项，使结局变得相对好些。牌桌上不只我们一个人，它是一种机制，如果能利用上下家的环境机遇，把一张张没用的牌巧妙地打出去，或许最终我们还是能赢。3.诗人荷马是瞎子，海伦·凯勒聋、哑、瞎三位一体，比谁的牌都糟，但他们没有输。

　　电脑派位

　　顾仪

　　电脑派位，听起来有趣，轮到你头上就不那么有趣了。

　　儿子小学毕业，正值这几年兴起电脑派位。他学习成绩不好不坏，表现中等，能否成才尚不明了，派往一个“重点校”可能好，拨进一个“基础薄弱校”可能糟。唉，电脑派位，真不忍心让儿子的前途被那些个生硬的揿键摁来摁去。

　　再有，就是小学升初中的“潜规则”：优等生是有特权的。比如市级三好学生奖状、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获过奖，或是钢琴5级、舞蹈6级、长笛7级等等等等。

　　儿子两者均不占一，只能“走旁门”———“送红包”。但这也绝不是一件易事。你要缴学校、缴你与学校之间的联络人、缴得不对就白缴；你必须陪上笑脸，口无怨言；你必须说这是“赞助费”，出血割肉也得充“大款”，甭管义务教育此时已蜕变成了比赛赞助费的教育。

　　酷暑盛夏，为了孩子，家长们奔走在一个个心驰神往又奈何不得的学校之间。一位重点校的领导亲口对我说：“我这里需要照顾的人太多，且不论顶头上司，就是水电煤气哪一路也不敢得罪。你的儿子，最低限度也得x万。说句贴心话，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到这儿来垫底。”听后，我久久无语。

　　唉，“重点校”放弃，改走普通校。校领导依然满面春风：“哦，研究院的，我们是邻居，好说好说，就收择校费x万。你说少一点？不能再降了，谁叫你择校呢？我知道，你们那个地区是电脑派位！万一派不好，后果嘛……你再考虑考虑。”

　　毕竟北京是个“校源”充足的大都市，缺一缺二不缺三，找个不好不坏、不上不下的“中等”校也许正对我那中不溜丢儿子的路。听说那校要考试，岂敢违抗，光是这信息也是费尽周折才知晓的。骄阳下，只见一个个大人牵着一个个小孩蔫头耷脑地走进学堂，考场里孩子刚坐定，考场外东城西城南城北城的家长便开始切磋：“听说xx校要缴x万。”“这还算多呀，xx校比这多两倍呢！”“我的孩子刚报完xxx校，现在又来考这所学校，不是脚踩两只船，实在是心里没把握。”“唉，千年赌一回，为了孩子。”突然想到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今天听来格外悲壮！

　　近年北京流传一个顺口溜，每年的“小升初”必经“四部曲”：四月比信息；五月比孩子；六月比家长；七月比钱袋。唉，儿子要开始接受初中三年的“义务教育”了，而我的钱袋里头又“义务”出去了N位数。

　　最有力量的回答

　　罗西

　　在接受深圳人民广播电台“星夜航班”的长途电话采访时，有个听友插话进来问我，她刚从大学里毕业，在新单位里，她很诚恳地对待每一个人，可是有些人就是不“合作”，偏偏要对她使“坏心眼”，她不知该怎么办？

　　我告诉她有关我自己的一段经历：曾有个同事，每次接到我朋友打来的电话，态度都十分粗暴，甚至说“没这个人。”对此，我朋友不解地问我：“你怎么得罪他了？”

　　说句内心话，我从来没轻慢过他，至多他在背后讲别人坏话时，我故意不听，上卫生间洗手，仅此而已。想不到因此而令他耿耿于怀，于是从我朋友身上报复，败坏我的名声。

　　开始，我很生气，但随后平静了下来，我想，这种人容易生气，肯定也容易感动，因为他的心眼儿很小，那么，我只要表现出一点小小的善意，他的心就会被充满。

　　我没有以牙还牙，有时，他不在办公室，如果有他的电话，我一改以往粗心大意，耐心地要求对方留下电话号码及要交待的事宜，写在一张纸上，放在他的桌面上，尽善尽美地为他服务。几次下来，他感动了，因为他竟然也学我这么做，不再对我的朋友叫嚷：“什么，没一个叫罗西的！”

　　我母亲曾给我讲过这么一个故事：过去有个乡下人，在正月初一早晨起床开门时发现，有人在他家门口放了一个装骨灰用的陶罐，他一下子明白，这是邻村仇人干的。但他并不为此怒气冲冲地找到仇人算账，而是拿着那骨灰罐，到田地里装了泥土，并种了一棵百合花……

　　有一天，花开了，他悄悄地把这盆花送回那仇人的家门口。就在那一天，仇人羞愧地来到这位大度的乡人家里作揖说：“老兄，我输了！”

　　花的语言，是美好的，也是最有力量的。而骨灰罐里的咒语，最终只是一棒泥土。

　　我们明白了这一点，就应该懂得用什么去打动人心。如果你看到一株长刺的荆棘，把它拔起来，再种下一株花。

　　布依老人

　　流沙

　　我躺在黄果树瀑布下方一公里处的森林里，游伴们去天星桥景区了，我因为体乏帮司机守着车子，耐心地等待他们回来。

　　一个老人，拎着一个篮子，呆呆看着我，她的眼很混浊，嘴角微微地抽动着，走过来冲我比划。来贵州旅游之前，我就听朋友说，景区里偶尔会碰到卖水果的布依族老人。我掏出五元钱，递到老人手中。老人惊喜地接住，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然后取出一个袋子，大捧大捧往袋子里装李子。

　　我奇怪五元钱竟能买这么多的李子。我阻止住了老人，把袋子中的李子倒了出来，只留了十几颗。

　　我说：“这就够了。”

　　老人呆住，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摸住放钱的口袋。我怕老人误会，拎着这十几个李子回到车上。

　　我从车窗边看着老人，老人却微微对我笑了。她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车子。

　　我在车上打起了瞌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拉开窗帘，看到那老人仍然坐在那里。

　　我奇怪极了。

　　同伴们来了，他们陆陆续续上车，车子启动了。我从车窗外看那老人，只见她站起身，朝我扬扬手，嘴里好像说着什么。

　　我突然被这一幕感动了。这位布依老人一直坐着，原来是为了送我。我们的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慢慢蜿蜒而行，远处的山上，像星星一样点缀着一些平房，导游说那都是布依族人的家。

　　我不知道老人住在哪里，但我知道，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老人像野草一样的顽强地生活着，她保持着最质朴的山民情怀，她懂得感恩，为了感谢我送她的五元钱，她苦苦等了一个多小时。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中，五元钱能买什么呢？可是在大山里，我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而且这样的情真意切的回报让我一直羞愧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