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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泗县疫苗事件:癔症“心魔”这样传播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04日15:23 新华网

  特派记者徐哲 安徽泗县摄影报道

  截至昨天,安徽泗县304名入院孩子中,仅40人还在医院观察。

  从6月17日事故发生至今,对于这次疫苗事件的起因,由开始时所称的“夺命疫苗”,到最终由卫生部专家诊断后,得出的初步结论——是群体心因性反应,即癔症。这中间经历
了一次本质的变化,也使事件的发展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

  “癔症的发病有一个诱发因素,加上外界不断的心理暗示,患者产生心理紧张,随后出现不适的身体症状。”卫生部专家组成员、上海精神卫生中心杜亚松教授说。

  连续数日,记者在泗县,从第一个发生“疫苗反应”的水刘小学开始调查,试图弄清“心魔”究竟是怎样传播的。

  6月17日—19日

  群体癔症已经悄悄开始

  离安徽泗县县城大约30公里,有一个镇叫大庄镇,大庄镇过去不到一公里就是水刘村,水刘村里大概住着2000户人家,大部分是农民,文化程度不高。水刘小学是村里惟一的小学,不少学生姓刘,都是远亲近邻,如果其中一家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响动,隔壁人家不出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6月17日,周五,当地那天的气温高达35摄氏度。

  上午8时30分许,大庄镇防保所1名工作人员带着两名乡村医生开始在水刘小学一间大办公室,给学生集体接种甲肝疫苗。

  接种先从学前班开始,9时20分,一年级21人接种完毕,接下来是三年级的27名学生开始接种。

  3个工作人员,1人收钱、1人记名字、1人注射。“每个孩子从拿药到注射前后不到5分钟,而且当天班上没有不良反应。”这位老师说。

  但也有孩子说,在注射过程中,从药发到手里,20多分钟后才开始打针,心里很紧张。

  当天近10时许,四年级1班开始注射,第一个是脸圆圆的刘飞行,她之前也接种过疫苗,说自己不害怕,但一看到明晃晃的针头,扎进左胳膊后被拔掉,刘飞行开始有了晕针反应:恶心、呕吐,甚至“抽筋”。

  当天,220名学生中,111人注射了疫苗,第一个有不良反应的就是她。

  因为是群体接种,刘飞行的异常反应被后面排队的孩子看在眼里,排在她后面十几位的刘小帅也立刻觉得自己左胳膊疼了起来。

  刘飞行被老师带出教室。接着,五年级两名学生也出现“胸闷、头晕”。

  中午放学后,刘飞行和小朋友往家走,半路又开始吐了。她妈妈小胡听说后,立即骑车去接女儿,“先是到村里的医疗点,看看不行,打110,大庄医院来车。”

  中午又有3名学生“胸闷、手脚麻木”;

  下午3时,两名同学被送到村诊所:

  ……

  17日晚,“接种甲肝疫苗出现不良反应,有孩子送医院”的消息从水刘小学迅速传开。

  更要命的是,学校为了观察孩子们的情况,让他们在周六集体上课。

  “群体癔症就是这时悄悄开始的。”卫生部专家组成员、上海精神卫生中心杜亚松教授说,癔症发生的诱因是:孩子群体接种,而他们又是易感人群,加上当地信息相对封闭。

  6月19日—22日

  专业人员的“不专业”治疗

  6月17日,刘飞行等首批5人被送往大庄镇医院。

  当时,正值内科宋林主任值班,看了孩子们的症状,宋医生初步判断为:癔症。

  这个结论与29日卫生部公布的结论基本一致。

  当即,宋医生让刘飞行留院观察,一边采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要孩子们放松,再放松;一边开始给他们输一些针对癔症的液体。

  “事实上,当天下午,孩子们的症状就已明显减轻。”宋医生说。宋医生下班时,把治疗任务交给下一任值班医生。

  第2天,也就是6月18日,水刘小学老师们到大庄医院看望刘飞行时,她还活泼地打招呼,“我好了”,但不久,就在老师们要回去时,她又开始“胸闷、四肢麻木、抽筋”。

  与此同时,送到大庄镇医院的孩子越来越多,宋医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他们只有中专学历,对于癔症这一心理现象的了解只是一个大概。

  泗县卫生局王副局长说,目前,整个县,一个心理医生都没有。

  从6月19日开始,大庄医院陆续把学生转到泗县人民医院,由后者组织各路专家会诊。

  几天后,宋医生接到指示,说是经专家研究,对孩子们的治疗方法,从癔症转向对疫苗过敏反应的治疗。

  “说到底,我们毕竟是临床医生,没有心理学知识。他们又是专家,只能这样办。”宋医生苦笑。

  同时,县里要求,接种出现反应的孩子,迅速到泗县人民医院、中医医院、灵璧县医院检查。此后,相关专业人员采取的措施基本是针对疫苗过敏症状的。

  孩子打疫苗过敏的消息再次被扩大,传遍整个大庄镇。

  16日到17日,镇上17个村19所学校2500名中小学生都接种了这种疫苗。

  “因为没有心理学背景,一些专业人员的做法,很不专业,给家长和学生强烈的、不恰当的心理暗示,导致群体性癔症逐渐流行。”一位心理学权威透露。

  6月23日

  李威之死心理 暗示变成明示

  接种不到一周,李威死了。

  “如果没有李威的死,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闹那么大。”一位知情者说。

  李威也是水刘村人,注射后的反应并不强烈。记者见到李威爸爸时,他正坐在一个破床上,身边都是苍蝇,面前是一堆麦子,家里很穷。据他回忆,17日接种后,一向挺调皮的孩子变得爱睡觉,不爱吃东西。

  6月19日傍晚,李威爸爸匆匆赶回来,告诉女儿,学校里有同学接种疫苗过敏,被送进医院,之后,李威开始有了症状,当天,她被送到泗县中医院,23日转院至县人民医院,随后死亡。

  21日,李威爸爸带女儿到医院对面的街上吃饭,那里的环境并不好,有七八家饭馆,又脏又小。

  至于女儿究竟吃了什么?李威爸爸有好几种说法,一是什么都没吃,二是吃了点面条,“面条是别人给吃的,别人为什么没吃出问题来?”

  23日一起来,李威觉得不舒服,当天下午死亡。

  泗县卫生局提交的《关于李威治疗过程和死亡情况的汇报》称,“(李)于(6月23日)14:02心电图呈直线,瞳孔散大固定,大动脉搏动消失,宣布临床死亡。”

  此后,安徽省有关专家会诊的结论是:全身多系统炎症反应引起的多脏器衰竭,最终因呼吸、循环系统衰竭死亡,可能与重症感染和甲肝疫苗的反应有关,但最终原因要等尸检和甲肝疫苗的检验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这句李威之死“可能与重症感染和甲肝疫苗的反应有关”引发了一系列反应。更何况,还有“某些外省、本省专家组诊断,初步认定部分学生中出现的不良反应是由接种甲肝疫苗引起的。”

  “从那以后,声称接种过疫苗、有反应的孩子一下子多了起来。”泗县卫生局一位人士透露。

  “李威之死,已从心理暗示,干脆地变成了明示,告诉接种的家长,有人接种疫苗后,死了。家长再不断给孩子暗示。这是癔症的第三个阶段,也是事件最关键的一个阶段。”杜亚松教授说。

  6月24—29日

  “心魔”变成真正的病魔

  经过刨根问底,有媒体批露这样一串事实:大庄镇防保所群体接种疫苗系违规操作,有关人员从疫苗买卖中收取回扣;目前已在逃的甲肝疫苗批发商张鹏,事实上已第二次“涉案”。

  在疫苗检验结果没正式出来前,一些媒体悄悄把“疫苗”的说法变成“问题疫苗”,进而改成“夺命疫苗”。

  接种疫苗的孩子家长们急了——自己的娃儿不会有事吧。泗县卫生局一位副局长举了个例子:28日他去大庄镇,听见路边一个孩子对爸妈说,“我头晕,胸闷,妈妈你说我说得对吗?”

  截至29日,入院治疗的孩子已达304例,出现异常反应的学生涵盖了大庄镇17个村的19所中小学,年龄最小的仅3岁,最大不过16岁。住院观察治疗的学生主要集中在水刘、唐张、安棚、万安村的4所小学。

  杜亚松教授6月27日晚到达泗县后,走访了收治这些孩子的医院,跟孩子广泛接触。作为一个心理学家,他当时得到的信息是:有700人要求当天住院!“人们已恐慌到极点了。”

  癔症变成“心魔”,“心魔”变成真正的病魔。“部分媒体发布、传播错误信息,强化了家长、学生的心理明示,客观上让群体性癔症扩大化。”一位心理学专家说。

  6月29日,卫生部部长高强宣布,安徽泗县甲肝疫苗事件调查的初步结论为“群体性接种甲肝疫苗引起的群体性心因反应”。

  当天下午,卫生部派出专家组推翻了之前由“部分学生出现的不良反应是由接种甲肝疫苗引起的过敏反应”这一诊断。经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进行的初步检测,这批疫苗是真疫苗。

  此后一直到昨天,相关治疗已转向心理疏导,消除癔症,劝没病的孩子回家。

  杜亚松教授感慨:癔症并不罕见,之所以会闹到这个地步,错误从接种开始,但在事件整个过程中,不断有信息使这一症状变得更严重。如果能多一点懂儿童心理知识和治疗手段的专业人员,事件应该早就能避免了。(稿件中除李威外,均是化名)(来源:新闻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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