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高考前父亲去世 母亲忍悲向其撒谎瞒噩耗

　　7月24日，金寨县第一中学考生张建国如愿拿到了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母亲和妹妹一起到父亲张玉祥的坟前祭拜。今年5月18日，张玉祥在一场意外中辞世。张建国的母亲为了不影响他高考，没有让儿子再见父亲最后一面，悄悄地安葬了他的父亲。直到6月8日高考结束，张建国方才得知噩耗。

　　A.父遭意外去世

　　“等孩子考上大学，报名的时候，我再回家来送他。”恍惚中，张建国的母亲陈显芳仿佛回到了今年的5月13日。来不及帮妻子种完家中的几亩水稻，张建国的父亲张玉祥就匆匆背上行囊回合肥打工。因为如果自己的孩子考上大学，学费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谁也未曾料想，张玉祥此次一别就再也没有回来，5月18日，他从合肥一个建筑工地的10楼上摔下，不幸辞世。5月13日与家人的一别竟然成了诀别。

　　张玉祥是有名的慈父。5月10日，张玉祥特地从合肥工地上支了200元钱送回家，想让孩子在高考前增加点营养。陈显芳回忆说，当天晚上快10时左右，她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瘦得皮包骨的张玉祥站在面前。后来在陈显芳的追问下，张玉祥说出了实情。他在合肥工地打工每个星期只能支出100元钱，每次都要省下50元带回家补贴家用，他几乎每餐都吃不饱。这次为了省钱，从合肥乘车到六安叶集后，就步行20多公里回家。当天晚上，陈显芳发现，丈夫的脚底被磨起了两个大水泡。

　　B.母亲忍悲隐瞒

　　事情发生后，住读在学校的张建国并不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陈显芳虽悲痛万分，但她心里明白，复读过一年的儿子今年参加高考，压力必然增大，如果他得知父亲的噩耗，难免会影响高考的发挥。而让子女考上大学，一直是辛苦打工挣钱的张玉祥的夙愿。于是，陈显芳做出了一个这辈子最难的决定：向儿子隐瞒父亲去世的消息，背着儿子偷偷埋葬他的父亲。

　　以前每到周末，张建国都会回家看望母亲。当时距离高考中间有三个周末，儿子回来了怎么能对他隐瞒住这个消息呢？

　　陈显芳先打电话给儿子的班主任崔老师，托崔老师转告张建国说，父亲打工吃坏了肚子住院了，母亲要去照顾他，让张建国不要回家。

　　第一个周末瞒过去了，到了第二个周末陈显芳又发愁了：儿子上周没回去，这周肯定要回去，而这周六正是张玉祥安葬的日子。陈显芳只好又让老师转告张建国：这个星期天她回来就去学校看儿子。星期六，陈显芳请人埋葬了丈夫，第二天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学校看望儿子。此后剩下的时间里，陈显芳总是以各种理由让儿子张建国不要回家，好好在学校复习备考。有几次，张建国打电话回家，都被陈显芳敷衍了过去。

　　6月3日，高考前4天，陈显芳将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在读高一的女儿张建萍，并一再叮嘱女儿不要将事情告诉哥哥。母女俩以巨大的毅力坚守着“秘密”，直到张建国高考结束的那一天。6月8日下午，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张建国小跑出考场，见到了正在校门外等他的妹妹张建萍。张建萍将噩耗告诉了张建国，但他一开始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张建国几乎疯一般地跑回家，看到母亲穿着白色孝衣痛哭失声，父亲的遗像摆在家中，张建国如被电击一般，站在原地泪如泉涌。

　　C.坟前特殊合影

　　7月24日，张建国如愿拿到了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张建国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母亲和妹妹一起到父亲的坟前祭拜。全家人还在张玉祥的坟前拍了一张特殊的合影。

　　张建国回忆，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在今年的5月1日。这一天，张建国和母亲去合肥看望父亲，并拿点生活费。当时是下午两时多，太阳很大。张建国和母亲来到父亲张玉祥打工的地方，看到父亲正在工地上干活，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脸庞如被水淋过一样，张建国的心里异常难受。随后，张玉祥将家里的生活费塞给妻儿，就叫他们赶紧回家，说这天气“烤”得太难受了，并嘱咐张建国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张建国和母亲坐上去车站的车后，看到父亲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去。

　　想起父亲最后的眼神，张建国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这大概是能给父亲的惟一告慰了。

　　本报记者　洪锋　刘敏/摄影报道

　　有时候“沉默”是种美德

　　高考前，张建国的父亲过世了。母亲陈显芳为了不影响儿子高考，做出了将至亲之人的噩耗进行隐瞒的艰难抉择。我们可以想像，在亲情伦理的道德原则与活生生的现实压力的双重困境当中，普通农妇陈显芳一定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挣扎。然后，她做出了她认为正确的选择。

　　这件事情在常人看来，或许存在着如下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评判：

　　其一、国人一向将至亲血脉关系视作人性之根本，从而推广为社会伦理的根基和道德准则的基石。从这个角度而言，母亲向儿子隐瞒父亲的死讯，是要受到指责的。她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儿子，让儿子回来抬棺事丧，这才与传统伦理道德相符合。

　　其二、儿子张建国考上大学，一直是张玉祥的夙愿。如果在高考前得知父亲的死讯，张建国情绪必定会受到摧毁性的打击，极可能影响高考的发挥。从这个角度而言，母亲陈显芳“美丽的谎言”，显然又可以得到持有某种立场的局外人的肯定。

　　这个事件中所反映的两难困境，让我想起了《孟子》里的一个故事。孟子主张男女有别，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亲族之间更应该谨守男女之藩篱。他的一个弟子便问，如果一个人的亲嫂子掉进了水里，这个人是应该拉嫂子的手将她救起来，还是任嫂子溺死？孟子沉默良久后回答，应该伸手将嫂子救起。在孟子看来，这是一种“加权”，并不会动摇伦理道德的普遍准则，只是在特定环境中 局外人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陈显芳当时的挣扎和窘境。在张家的变故当中，陈显芳做出了在那种特殊情况下，她不得不做的选择。因此，对于此事，我们只能试图去理解她的抉择，而不作任何带有立场的价值评判。因为，任何隔岸观火式的或善或恶的价值评判都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我们知道：有时候，“沉默”是一种美德！刘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