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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名作家哈金涉嫌抄袭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7日10:17 时代人物周报

  本报记者陈黎

  半年以前,曾经非常敬佩一个人。他几乎具有一个写作者应该具有的所有美德:勤奋、诚实、耐心、低调……,—— 除了过人的天赋。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却毅然抛弃自己的母语,转用英语创作,并且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成 为美国国家图书奖历史上惟一的华人得主。

  他原名金雪飞,去美国后改名为哈金,《等待》一书让他摘得了1999年的美国国家图书奖,哈金这个名字开始被 美国主流文学界青睐,也为美国的华人争了口气。

  但是,一个夜晚的阅读让我疑窦丛生,甚至有被愚弄的感觉。

  我手中拿的这本书就是哈金2004年的小说——《战争垃圾》(WarTrash,PantheonBooks ,NewYork,2004)(又译《战废品》)。看到一半的时候,我的困惑到达了顶点。尽管这是一本以回忆录形式写 的英语小说,我也确实是第一次看到它,但它太似曾相识了。两年前,我曾看过一本同样写志愿军战俘的回忆录,之所以印象 深刻,是因为我在看完之后,拿给了我的家人,他们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为主人公的坎坷命运感同身受。我记住了回忆录作 者的名字——张泽石。

  不相信不得不相信

  为了保证记忆无误,我从书架上找到了已经落灰的那本回忆录《我的朝鲜战争:一个志愿军战俘的自述》(时事出版 社,2000),翻到相似的章节,一句话一句话地对,不禁大惊失色。我难以相信,一个写作态度十分诚恳的知名作家,会 褪化成一个“拷贝机器”,从情节、场景到对话,甚至到很多核心的细节,都不是出自哈金的原创。事实上,哈金小说中描述 的“活捉贝尔将军事件”正是朝鲜战争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件,即张泽石亲身经历并在《我的朝鲜战争》有详细纪录的“活捉 杜德将军事件”。而哈金几乎未做修改,直接照搬。

  比如,在《我的朝鲜战争》第131页上有这样的细节:“于是,那位中校煞有介事地翻着手里那本日内瓦公约,找 到有关条文,然后开始慢条斯里地朗读起来,而杜德这时掏出了指甲刀修饰着他那双肥厚多毛的手上的指甲。”而在《战争垃 圾》第157页中出现了同样的细节:“让我吃惊的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指甲刀,修饰着指甲。他的手背上褐色的毛发丛生 。”

  为了进一步求证涉嫌抄袭的字数有多少,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雷同的章节(《战争垃圾》第16、17、18 章与《我的朝鲜战争》上卷第12章雷同)翻译成了中文,发现涉嫌抄袭的字数将近10000字。

  事实摆在面前,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哈金给我留下的最深的印象便是诚实。这两个形象无论如何无法叠加在一起。 为什么?动机何在?理由何在?一个如日中天的作家,缘何出此下策,自毁前程?是否可能存在一个合理的解释?

  美国高校对抄袭的界定和处置非常严厉,轻则道歉,重则开除。哈金在波士顿大学教授写作,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抄 袭,及其后果。

  哈金含糊其辞

  为了解决纠缠在心头的困惑,只能去问哈金本人。今年6月30日,我给哈金发了电子邮件询问此事。

  哈金第二天就用英语回了信,但他否认自己看过张泽石的回忆录。他说:“我用了张泽石编的另一本书(《志愿军战 俘美军集中营亲历记》),这本书我在《战争垃圾》的参考书目中列了,是最后的一本……我认为你对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他的英语原文如下:“Iusedthebookhecompiled.Inthatbook,thelastitem inmybibliography,hecontributedachapterontheabductionofD odd.Ibelieveyoumisjudgedme.”

  不知道哈金信中的“用”(used)字究竟何意?

  那么再看一个例子。《我的朝鲜战争》第136页上写道:“嗬!布置得真周到,地上铺了军用毛毯当地毯,墙上也 挂了军毯用来保温。岛上4月初的天气还很凉哩!何况杜德将军目前的心情恐怕比天气更凄凉。靠里面又有白布隔出了一个盥 洗间和便所,篷内还摆上了办公桌、椅、行军床,在那张靠床的桌子上还摆了一束插在罐头筒里的野菊花!”

  而《战争垃圾》第165页这样写道:“我的天!我被屋内时髦的布置吓了一跳,布置得真周到,被分隔成了四五个 独立空间。地上全铺着军用毛毯当地毯,墙上也挂了军毯用来保温。后面又有白布隔出了一个盥洗间。帐篷的前部中间还摆上 了光洁的办公桌、四把椅子;桌子上还摆了一束插在啤酒瓶里的野百合,洁白而新鲜,有些花苞还没有绽开。”这里,哈金仅 仅是把张泽石的“罐头筒里的野菊花”更换成了“啤酒瓶里的野百合”。

  如果他的“用”指的是照搬“指甲刀细节”或只是把“野菊花”换成“野百合”,这种“用法”的确让人无语,而类 似雷同的细节在《战争垃圾》中比比皆是。小说创作中,这种细节恰恰最能体现作者的虚构能力。如果连这样的细节都要照搬 ,令人怀疑整个作品还有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作品的原创性又体现在哪里?

  哈金在《战争垃圾》的“作者后记”中说:“这是一部虚构的作品,其中主要的人物都是虚构的。然而,大多数事件 和细节却是真实的。”他在读者签名会及其他一些座谈中,也反复强调了作品中事件的真实性,“我不过是把这些事件给串了 起来”。

  他的这番观点令人讶异,如果事件和细节是真实的,人物虚构的基础是什么?

  我再次向哈金询问如何解释两部作品明显的相似性,并且把翻译过来的雷同章节的对比以附件形式发给他,哈金一直 没有回信。

  值得说明的是,张泽石编辑的《志愿军战俘美军集中营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98)和张泽石的自传《我 的朝鲜战争》有部分章节是重复的,而这重复的部分正是哈金涉嫌抄袭的10000字。在哈金提到的《志愿军战俘美军集中 营亲历记》中,我发现他除了涉嫌抄袭张泽石的文章之外,还涉嫌抄袭了另一个作者罗节操的文章《美军女军医葛琪中尉》, 因文章篇幅有限,无法一一举例。

  张泽石:“我要告哈金”

  张泽石,1946年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1947年入党,1951年初参加抗美援朝,受伤被俘,曾任坚持回国 的志愿军战俘总翻译,长期被监禁在美军集中营里,备受折磨。1954年遣返回国后,被错定为“变节者”开除党籍;在“ 反右”和“文革”中又被打成“右派”和“叛徒”,1981年平反。上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除了多本回忆录外,还 与人合译过弗雷泽的人类学名著《金枝》。

  现年76岁的张泽石早已退休在家,获悉他住在北京的八角北路,通过居委会查到了他家的电话。打过很多次电话, 家里都没有人接。前几天,老人终于从四川老家回到北京,他面色红润,精神振奋,笑声爽朗,依然关心国家大事。

  记者说明了来意,张泽石说他已经从美国的校友那里知道了哈金这件事。他的同学在美国看过哈金的《战争垃圾》后 ,都很生气,说“哈金就是抄了你的自传,为什么不去告他?”朋友从美国给他寄来了一本《战争垃圾》。他的同学甚至说, “你来美国,住在我家,我替你找律师,哈金太不像话了。”

  张泽石说,“我以前被侵权的次数太多,都麻木了。”

  看完两本书雷同章节的对比后,张泽石说:“我太吃惊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干,我觉得他有一种侥幸心理, 觉得在国内的人看不见他的书。或者就是看到了,也看不懂。”

  张泽石接着说:“我觉得这个人确实有些卑劣。他明显抄袭了,有的地方只改了几个字,有的地方一个字都没改,这 种情况下他已经不可能辩解他不是抄袭;另外他是一个在美国很有名的作家,我替他感到难为情。你就是出去了也是华人,怎 么这样在外国人面前丢中国人的脸?他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他应该以道歉的行动来挽回不良影响。除了公开道歉外,他还应 该按照美国当地的版权法,付出应有的经济赔偿。”

  张泽石最后表示,他正在考虑在美国委托代理人打这场官司。“应当打,我确实生气了!我必须要维护自己的权益, 他这样做太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而且还大言不惭地去领奖,实在是够呛。”

  如果这样就是侵权

  就哈金涉嫌抄袭张泽石一事,记者和中国版权保护中心副主任索来军先生在电话里做了简单的交谈。

  时代人物周报:哈金的《战争垃圾》里有10000字左右基本上是抄自张泽石的作品,但哈金写的是长篇小说,从 数量上来说,如何判断?

  索来军:尽管在法律上,没有一个明确的数量标准,但我认为,只要不能证明是自己独立创作的,抄一个字也是抄。 如果抄袭剽窃有10000字左右,那足够认定的啦。

  时代人物周报:哈金在最后的参考书目里提到了张泽石编的那本书,但没有具体指明哪一部分是参考了这本书。

  索来军:著作权法律允许为了介绍、说明和评论的需要,适当引用别人的作品。判断抄袭和引用的一个主要标准就是 看是否注明引用的内容的作者和出处。也就是说必须让人看出不是你写的,而是别人写的;引用还要注意一定要适量,要和使 用的目的相符,否则就构成抄袭。抄袭剽窃是侵权行为,因为这种行为侵犯了作者的很多权利,如署名权、修改权、复制发行 权等等。

  时代人物周报:但哈金是用英语写的。

  索来军:如果这样,那是通过翻译使用别人的作品,这和原样抄袭还有区别。首先看是不是引用,也就是看你在翻译 的时候是不是将引用的内容注明原作者和出处。如果没有,尽管译者在翻译时付出了自己的创作,但对于原作品来说,我认为 他仍然构成了对原作品的抄袭,只是一种改变了形式的抄袭。如果是这样,他涉及到的侵权就更多了,除了署名权,修改权, 复制发行权,还多了侵犯翻译权。

  时代人物周报:描写的历史事件是一模一样的,但历史事件是真实发生的。

  索来军:从著作权保护创作的角度来说,作者对于所写内容没有独占或者排他的权利,著作权法保护创作的表达形式 。因此在描写一个真实的事件时,容易存在相似或相仿。比如你写刘翔的一次跨栏比赛,你肯定得写周围环境如何,他怎么起 跑,怎么跨栏,怎么冲刺,成绩是多少。但文字是可以选择的,既然是创作,在作品中表达的必须是你个人的感情和想法,表 现你个人驾驭文字的能力。即使叙述的是同一事件,与别人偶尔可以讲同样一两句话,但不可能讲的都是一样的。否则就是鹦 鹉学舌,是复读机,就有抄袭的嫌疑。

  时代人物周报:哈金的小说最后有一个声明,书中大多数事件和细节都是真实的,主要人物是虚构的。但至少就雷同 的几章而言,他没有虚构任何主要人物,只给他们换了名字。

  索来军:前面说过,对于真实的事件和细节,大家都可以通过自己的采访去获得,但必须对采集的内容,用各自的表 达方式去表达。每个搞创作的人,在你下笔写每个字的时候,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你是自己写出来的,你还是抄出来的?即使 是史料也不能随便抄袭,应该适当引用,并指明作者和出处。因为所谓史料许多是别人写出来的,或整理出来的。过去也曾经 有过案例,将别人创作的所谓史料,放在自己的剧本创作中。以为史料就可以随便用。这是认识上的问题,但不是逃避侵权的 理由。

  “伟大的中国小说”

  在此,需要引用哈金的一段话,原载《今天》2005/1春季号(总第68期)。

  “目前中国文化中缺少的是伟大的中国小说的概念。没有宏大的意识,就不会有宏大的作品。这是为什么现、当代中 国文学中、长篇小说一直是个薄弱环节。……伟大的中国小说应该是这样的:‘一部关于中国人经验的长篇小说,其中对人物 和生活的描述如此深刻、丰富、正确并富有同情心,使得每一个有感情、有文化的中国人都能在故事中找到认同感。’……伟 大的中国小说意识一旦形成,作家们就会对我们的文学传统持有新的态度,因为按照我下的定义,伟大的中国小说从未写成, 也不会写成。就是《红楼梦》也不可能得到每一个有感情、有文化的中国人的认同,至多只是那个时代的小说的最高成就。也 就是说,作家们必须放弃历史的完结感,必须建立起伟大的小说仍待写成的信念。……没有伟大的文学信念往往会给写作造成 重大失误。鲁迅认真地写小说只写了七年,只出了两个短篇集子(《故事新编》不是纯文学创作)。”

  有了上文语境的参照,哈金关于“伟大的中国小说”的论述,显得有些荒谬。有这样的底气批评《红楼梦》和鲁迅的 人,可以不是什么大师或“公知”,但至少不应该是个“拿来主义者”。

  当然被哈金伤害的不仅仅是张泽石和读者,最重要的,他也伤害了他自己。

  附录:对比段落(摘选)

  1952年5月7日这天,已经是“76”

  的战友们坚持要求杜德将军亲自前来谈判而举行示威游行的第三天了。下午一点半钟,杜德终于在一个排的全副武装 警卫下坐着防弹装甲车来到“76”的大门口,然后隔着紧闭的大门和战俘代表谈判。

  杜德两旁的警卫人员则抵近大门,端着冲锋枪做出随时可以开枪射击的姿势。 “76”的代表当即指出:“在这种 气氛中根本不可能进行谈判!我们不理解堂堂的美国将军为什么害怕手无寸铁的战俘!”

  杜德左右看看士兵的阵势,又朝营内观察了一下,就挥手让士兵们把枪收起来靠后站立,仅剩下他的那位手拿《日内 瓦公约》的随从副官站在身边。

  于是,代表们严肃地提出了美方战俘管理当局违反日内瓦公约的种种罪行,要求杜德认真改正。

  杜德开始还假装认真地叫副官查阅有关的条文,并逐条狡辩,激烈争论的时间长了,杜德就有些不耐烦了。他让副官 代他回答,而他自己则又掏出指甲刀来修剪指甲,偶尔摇摇头,一副漫不经心、若无其事的样子。

  警卫士兵们也开始松懈起来,散乱地站在后面交头接耳。就在这时,去海边倒粪便的清洁队抬着空粪桶回来了。大门 打开,杜德和副官只好捂着鼻子退在旁边等候战俘们进去。

  眼看只剩最后十来个战俘了,突然这十来个身强力壮的敢死队员一下子扔下粪桶将杜德和副官围住,迅速把他们推进 了大门。

  当敢死队员们正急速回身将大门关上时,那个副官先死死抱住门柱,后又灵巧地蹲下身从人缝中冲了出去。在门旁的 战俘代表们立即用铁杠插上大门。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那些站在门外的警卫竟完全吓呆了,等他们清醒过来持枪冲向大门口时,只看见除四名敢死 队员抓着杜德外,广场上已空无一人了。

  肥胖的杜德将军极力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呼喊:“SAVEME!SAVEME!(救救我)”但他哪里挣得脱抓紧 了他四肢并抬离地面的四个壮士的铁臂。勇士们就这样将杜德将军飞速地抬走了。

  与此同时,在大门上空立即竖起了刚才看见的巨幅横标:“我们生俘了杜德准将,待我们和他谈判结束,就安全地交 还给你们。如果你们胆敢开枪,杜德将军就性命难保!”

  门外的美军官兵慌乱已极。不久,警报声凄厉地吼叫起来,坦克、装甲车、宪兵、步兵、海军陆战队全开来了,层层 包围了“76”;直升机也飞到“76”上空,盘旋低飞。

  但这时由杜德将军签署的命令也由代表们送了出来:“我命令:为防止事态扩大和保证我的安全,绝对禁止开枪。我 同意立即召开全岛朝中战俘代表大会,协商解决问题,即令雷边中校将代表们接来,并将部队适当撤离76号集中营。”

  随即杜德传令将电话接入“76”,由他直接进行指挥;接着又运来了杜德所需的食物和各种生活用具,以及召开战 俘代表大会所需的用品。

  只见在营内中心广场上专门支起

  了一座崭新的帐篷,四周站着我们自己的警卫人员,以保护他的安全。战友们撩起门帘,让我们先进去。

  嗬!布置得真周到,地上铺了军用毛毯当地毯,墙上也挂了军毯用来保温。岛上5月初的天气还很凉哩!何况杜德将 军目前的心情恐怕比天气更凄凉。靠里面又又用白布隔出了一个盥洗间和便所,篷内还摆上了办公桌、椅、行军床,在那张靠 床的桌子上还摆了一束插在罐头筒里的野菊花!在集中营里看见这种陈设真是十分稀罕。

  这座“将军别墅”比起我们住的囚室,确有天地之别。难怪第二天当刚被派来接任杜德职务的美国第一军参谋长柯尔 逊准将在电话里发愁地问杜德将军受到的待遇如何时,他竟得意地回答:“您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生活得像中国的皇帝一样! ”

  我们进去时,杜德将军正双臂叠在脑后仰卧在行军床上,大块头的身躯深深陷在帆布里,将军服上衣的钮扣都扯掉了 ,金色的将军军衔肩章也从肩旁搭拉了下来,显见他被抓获时曾有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杜德这副样子实在有损将军的仪容,远 远不像他昨天接见我们时那么有威严了。

  他虽听见了动静,却仍装着闭目养神,直到我们走到床前也一动不动。

  我和老孙互相看了看,老孙朝我向杜德摆了摆头,我会意地笑了笑,便用英语向杜德客气地喊道:

  “喂!将军阁下,我们来看看您。”

  “啊,啊,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杜德睁开眼,像是刚知道我们进来的样子!急忙坐起来说着,有些艰难地把腿移 下床要站起来。

  “啊,还是坐着吧!我们是中国战俘代表,昨天我们见过面了。”

  “昨天?是的,昨天我答应过要解决你们的一些合理要求。”

  “现在,我们正等着您的实际行动呢!我们不希望仍像以往那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你的部下又来向我们 扔毒气弹,甚至向我们开枪!”

  “那是,是我对部下管教不严。”

  “但,您看我们的战士对您怎么样?”我指着屋里的陈设说。

  “是的,我确实看到你们共产党人真正优待俘虏。”

  “您懂得这点很不简单哪。要是您的李奇微司令和杜勒斯国务卿也来体验一下就更好了。”

  “是的,你们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

  “您太客气了!好吧,咱们在代表大会上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吧。再见!”

  “再见!”

  我们强忍着,直到走出帐篷才捧腹大笑起来。一个朝鲜战友擦着泪水说:“美国的将军也不过如此,就像你们毛主席 说的,是纸做的老虎。”

  5月7日这天,已经是“76”的难

  友们坚持要求贝尔将军亲自前来谈判而举行示威游行的第三天了。下午一点半钟,将军终于在一个排的警卫保护下, 到达这里。李奇少校跟着他。他们一起走向前面的大门,和朝鲜人谈判。所有的卫兵都跟在后面。朝鲜人指着军队问贝尔:“ 这是干什么?我们不理解堂堂的美国将军为什么害怕手无寸铁的战俘!”贝尔看了看他的士兵,又朝营内观察了一下,就挥手 让士兵们靠后,在离大门有一段距离处站立。仅剩下李奇陪着他。

  朝鲜人列举了战俘管理当局违反日内瓦公约的种种罪行,要求贝尔认罪。将军开始挺认真的,叫副官宣讲有关条文, 并逐条反击。当朝鲜人继续攻击他时,他就有些不耐烦和疲劳了。他站到一旁,让李奇代他回答。他则点了根烟,心不在焉地 抽着。时不是地绝望地摇摇头。远处50码外的卫兵们也开始松懈起来,散乱地站在后面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倒粪便的清洁队从战俘营里出来了,向前面的大门走去,每个人都挑着两大桶粪便。大门打开,这两个美 国军官捂着鼻子退到一旁。

  眼看最后一桶粪便运出去了,突然,这些假冒清洁队员的敢死队员一下子扔下粪桶,抓住了将军和李奇少校,把他们 推进战俘营里。李奇大叫着向卫兵求救,双手死死抱住门柱,朝鲜人就放了他。而贝尔将军的动作没有年轻的副官快,所以他 被拖到了战俘营里。战俘们立即插上大门。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那些卫兵竟完全吓呆了,等他们清醒过来知道发生了劫持事件后,才冲向大门,但是太晚了 。他们只看见四名强壮的男人拽着将军,向附近的帐篷走去。贝尔将军扭动脑袋,向他的军队呼喊:“救命!见鬼,救命!”

  “住手!住手!”李奇少校对战俘们大叫。卫兵们举起了来复枪。

  两个朝鲜人跑了过来,竖起了写着英语的白色横标……

  警报声吼叫起来,一声接一声。半个小时内,坦克、装甲车开来了,层层包围了“76”;直升机也飞到上空,盘旋 低飞,命令战俘们立即释放贝尔将军。……

  一小时以后,一名战俘走到门口,将贝尔将军签署的命令交给了一个美国军官。这封信显然是朝鲜人起草的。

  “我命令:为防止事态扩大和保证我的安全,绝对禁止向战俘开枪。我同意召开全岛战俘代表大会。我也同意协商解 决问题。请将我们的部队撤离76号集中营!马修·贝尔将军”

  ……随即贝尔传令将电话接入“76”,由他直接进行指挥。他又开了一个物品单,要求马上运来。物品包括毛毯, 罐头肉,大米,铅笔,钢笔,纸簿,香烟,折叠桌椅,等等。……随后一辆卡车开来,里面装着将军需要的生活物品——甚至 有一些矿泉水和一个马桶。

  在一排简易营房后,专门支起了一

  座为将军准备的帐篷。……几十个纠察队员守卫在四周……朝林和我被允许进去看一眼。一个卫兵撩起门帘。我的天 !我被屋内时髦的布置吓了一跳,布置得真周到,被分隔成了四五个独立空间。地上全铺着军用毛毯当地毯,墙上也挂了军毯 用来保温。后面又用白布隔出了一个盥洗间。帐篷的前部中间还摆上了光洁的办公桌、四把椅子;桌子上还摆了一束插在啤酒 瓶里的野百合,洁白而新鲜,有些花苞还没有绽开。……我们能看见,贝尔将军双目紧闭仰卧在行军床上,他的脸比以前长而 憔悴。他看起来老了些。朝林和我没有打扰他,虽然我清楚将军知道有人进来了。

  ……  

  贝尔将军也对起居条件非常满意,第二天他在电话里对富尔顿将军说:“我在这里生活得像皇帝一样!”……

  朝林和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贝尔将军睁开眼睛。但他没有起来,有点迷茫。他又闭上眼睛,大块头的身躯深深 陷在帆布床里。上衣最上面的两粒钮扣扯掉了,右边的一星军衔肩章也撕破了,只剩下几根线,勉强地搭在肩上。这副仪容和 前几天与我们说过话的整齐的将军大不相同。

  “我们应该和他说话,”朝林低声说。

  ……朝林和我又互相看了看。朝林笑了,伸出舌头,上面有厚厚的舌苔。他歪了下脑袋,向我会意可以开口了。我弯 下腰,说,“喂!贝尔将军,我们来看看您。”

  “啊,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他睁开眼,眼白充血。他坐起来,用手指梳着稀疏的头发。他把腿移下床,要站起来 。

  “还是请坐着吧!”我说,“我们是中国战俘代表,四天前我们见过面。”

  “真的吗?啊,是的,我答应过要解决你们的一些问题。”

  ……我帮朝林翻译说,“现在,我们正等着您的实际行动。我们不希望仍像以往那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 你的部下向我们扔毒气弹,甚至向我们开枪。”

  “这事可不存在。”贝尔说的对……

  ……

  “你看我们对你怎么样?”

  将军有些困惑……随后他明白了这个问题的含义,低声说,“是的,我敢说你们共产党人对我很优待。”

  “我们很高兴你明白这一点。要是李奇微司令也来体验一下就更好了。”

  ……

  “咱们在明天的代表大会上再继续讨论战俘待遇问题吧。放松些,好好休息。”

  “我会的。”

  “好吧,再见。”

  “再见。”他站起身,动了动手,但没有伸出来。

  一走出帐篷,朝林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我也笑了。一个站在门口的朝鲜战友用英语说:“美国的将军也不过如此 ,就像斯大林说的,是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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