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系列报道·见证：鲁固菜地的女主人

　　鲁固菜地

　　拉萨曾经有块菜地叫鲁固菜地，菜地里住着一位老人，她是西藏历史的见证者。当年菜地的位置如今商店林立，排排藏式民居象征着生活的变化，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鲁固菜地消失了。为了寻找这位老人，拉萨市妇联立行动起来，联系了城关区妇联。城关区妇联把我介绍给了八廓办事处的妇女主任嘎斯。8月8日，年轻的嘎斯听了我的疑虑微微一笑：“你要

采访的人就在鲁固菜地！”但是，嘎斯对鲁固菜地的具体位置也不清楚。于是，她叫上鲁固居委会的一位妇女同志。最终，在她的帮下，见到了其热曲珍老人，她已经75岁了。

　　从朵森格路南段向西拐至江苏路，沿着拉萨市第八中学东侧一条平坦的石板路进去，一栋层式小楼映入我们的眼帘，这就是昔日农奴其热曲珍的家。在后来的交谈中我得知：其热曲珍老人的家是在原鲁固菜地的地基上修建起来的。

　　“我是主人，我当家了！”

　　半个世纪以前，鲁固菜地叫措那菜园。其热曲珍的父母也是农奴，在堆龙德庆县柳梧乡一带种菜。那一年，农奴主嫁女儿，15岁的其热曲珍作为陪嫁被带到了措那菜园。从那时起，其热曲珍就成了措那菜园里的农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与泥疙瘩打交道。一有闲暇，她便替农奴主洗衣服、煮饭，每天累得倒床便睡。外出总是弯着腰，不敢挺直腰板，一日三餐难以吃饱，看见田地里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其热曲珍知道，那些都不属于自己。

　　在艰难屈辱的生活中，其热曲珍渐渐长大，她不得不听从措那菜园农奴主的安排，与菜园里一个农奴结了婚。两人草草地把各自粗陋的棉被搬到一起，没有灯光，没有亲人，没有糌粑以外的美酒佳肴，就算是举行了结婚仪式。如果不是西藏和平解放，其热曲珍老人说，她和丈夫生下的孩子还将继续做农奴，为农奴主当马做牛，直到饿死累死病死在田间地头。老人说：“我的大女儿今年44岁，我们很幸运！”世世代代的锁链，到了其热曲珍这一代，终于彻底砸断！后来，孩子上了学，这更令老人始料不及。老人说：“我是主人，我当家了！”。

　　菜园成了追忆

　　1965年西藏自治区正式成立之后，其热曲珍和老伴已在菜园里自由耕种，并且分到了一间原先只有农奴主才能住的土石结构的住房。孩子们每天快快乐乐地飞进飞出，就读于拉萨市第一小学。在鲁固菜地，有许多人由菜地农奴翻身做了主人，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冲赛康是鲁固菜地里菜农们新的聚居地。每到蔬菜丰收时节，他们便在冲赛康销售各类蔬菜。其热曲珍老人说，冲赛康是那时惟一的菜市场。市场里除了萝卜、大白菜、土豆传统的“老三样”，还有芹菜、西红柿、青椒。“老三样”由于普遍都会种，价格一般都不高，而芹菜、西红柿、青椒则不同，身价高出很多。现金收入除了全家老少穿衣的开支，似乎别无它用，于是，大家都把钱攒了起来。在其热曲珍老人的记忆中，以前的措那菜园即后来的鲁固菜地是以现在的拉萨市第八中学为核心向周边延伸的。随着八中的建设，周边的机关大院、商品房、宾馆、新华书店拔地而起，家底渐渐厚实的菜农们不再满足于狭窄低矮的住房，大家纷纷在自家的菜地里盖起了小楼。盖房时，由于需要石头、木头等材料，还要专业藏族画师描绘屋梁，冲赛康当时惟一的建筑队生意很好，人们纷纷去请，暂时请不到的家庭甚至互相抱怨。其热曲珍直到1993年才最终请来建筑队，在自家菜地里建起了属于自己的两层小楼。此时，她的孩子们已经长大，较大的孩子参加了工作并有了各自的家。两三年后，当站在自己的庭院门口往外望去，其热曲珍再也看不到一块菜地这时她明白，她和邻居们做菜农的历史已经结束，而“鲁固菜地”的消失也成了古城拉萨变迁的生动写照。

　　幸福生活

　　8月8日，75岁的其热曲珍老人在自己鲜花怒放的庭院里，腰板站得笔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走进来。阳光下，老人脸上的皱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整洁的衣着静静流淌出安宁与幸福。

　　多年不与泥土打交道的老人，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家中零碎的小事了。勤劳一生的其热曲珍老人每天总要出去转转，看看越来越大的拉萨，越来越多的街道，惊叹着越变越新的景致。累了，就找一处茶馆，与老姐妹们聊一聊，喝一杯甜美的酥油茶，唱一曲轻松的歌曲。

　　老人说，在昔日措那菜园的土地上，曾经有位10多岁的女农奴，一边噙着眼泪一边干活，并偷偷地望着农奴主进茶馆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渴求与向往。那时，拉萨除了冲赛康、八朗学、娘热乡有两三家茶馆供贵族们游玩，再也难寻茶馆的影子。现在，拉萨茶馆遍地都是，茶馆里茶味浓郁，食品各样，电视里随时都在播放扣人心弦的故事，这是过去的贵族地主们不可能享受到的。在这种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里，75岁的老人常常会想起她的父母。两位老人寿命都不长，没有等到好日的到来。但是，一想到后辈，老人的心里充满了宁静与期待。

　　作者：刘明

　　（来源：西藏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