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人要不要“偿命”？

　　本报记者 金镒

　　哈尔滨市兴隆林区基层法院近日开庭审理了一起特殊的民事侵权案件。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这不是普通的侵权，原告诉称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受了邻居辱骂而诱发了脑出血，医治无效而死亡。

　　事情发生在今年的4月23日。当天下午4点多钟，家住哈尔滨市兴隆林业地区二委的居民崔岩、卢明海夫妇找到邻居杨永民夫妇，讨论杨家的板障子占了自家的院子，要求退出多占的地方。在争论过程中，杨永民的妻子突然发病晕倒，被崔、卢夫妇和邻居送到当地医院。当时通过急救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过了几天病情复发，于5月5日不治身亡。死因被医生诊断为“蛛网膜下腔出血”，就是俗称的脑出血。

　　在庭审之后，记者采访了双方当事人。

　　原告：就是想让他们认错

　　杨春才是死者的儿子，他认为他母亲的死亡是因崔、卢夫妇上门争吵造成的。杨对记者说，4月23日下午4点多钟，他和爱人在父母的家里。崔、卢二人突然上门来大吵大闹，要杨家把与他们相邻的杖子拆了重夹，说是占了他们家院子的地方。当时杨春才夫妇向他们解释，在两年前买房子时障子就在那里，现在只是把旧板障子重新夹了，并没有占崔家地方。当时崔、卢二人不听劝告，仍然向杨母要求必须拆掉障子。这时杨父从外面回来，杨母让其马上将原房主侯某找来作证。杨父去了侯某家。这期间崔、卢夫妇继续与杨母争执。没过多久杨父回来，说没有找到侯某。杨春才跟崔、卢夫妇说，找到侯某后再商谈此事。杨春才回到自家后，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他母亲突然重病住院，要他尽快赶来。

　　等杨春才赶到医院时，母亲已严重昏迷。在医院他看到了崔、卢夫妇，由于担心母亲的病情，他也没有过多地与他们说话。后来，母亲的病情日益严重，于5月5日不治身亡。杨春才认为，自己的母亲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过类似脑出血的病，这次患病完全是由崔、卢夫妇来无理取闹造成的。而在母亲治疗期间，崔、卢二人未到医院看望过，也没有表示过任何的关心。在他母亲去世之前，他曾通过社区找到过崔、卢二人，要求他们支付医疗费用的一半，崔也曾答应过先拿出2000元钱。但一直到老人去世，崔家也没有兑现承诺。

　　杨春才说，他母亲生前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得过病。杨对崔、卢夫妇的做法十分气愤。他说起诉赔偿损失是一方面，因为没有了母亲的老父亲需要照顾；更重要的是要他们承认错误、赔礼道歉。

　　被告：没有争吵，哪来“气死”

　　被告崔、卢二人否认“气死”一说。据他们介绍，杨老汉在两年前搬到现在的房子和他们住邻居。由于崔、卢夫妇不经常在家住，杨家夹障子过界的事情还是听邻居告诉他们的。当初他们就曾和杨家打过招呼，但杨家没有理会，依然跨越了障界。

　　在叙述当日情况时崔岩是如此向记者描述的：他们在4月23日下午4点多钟回到位于兴隆林业地区二委的家中，找杨家人谈“越障界”的事情。他们无论怎么说，杨家人都认定自己在买房时就已经是这样的了，并没有越界。说来说去，双方都同意去找原房主侯某。但杨老汉回来说没有找到侯某，于是杨妻就开始责骂杨老汉，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侯某找到。杨老汉无奈又出了门。这时崔岩看到杨妻走起路来有些不稳，有要摔倒的架势，慌忙冲上前去扶她，旁边的几个邻居也上前帮忙。崔岩见杨妻已经昏迷，一面和几个邻居把她往医院送，一面让人通知在路上的杨老汉。

　　崔岩说，他们来找杨家就是为了解决障界的问题，并没有吵闹，更没有辱骂。要说吵闹，是杨妻在杨老汉没有找到侯某回来时对他进行了训斥，并逼他再次出去找。在训斥完丈夫以后，杨妻才晕倒。所以，杨妻的死亡跟自己毫无关系，而且在场的邻居都可以作证。

　　至于杨春才提到的2000元钱的事情，崔岩表示确有其事，出于邻里之情他们的确曾答应过拿出2000元钱帮助杨家。但后来发现杨家的态度是要他们进一步赔偿，就决定不帮助杨家了。他们觉得，一旦拿出这钱，就等于承认了是由于自己的过失导致杨老太的死亡。

　　法院：属重大疑难案件

　　记者就此案采访了兴隆林业基层法院的办案人宋法官。宋法官表示不能对没有下判决的案件发表看法。宋法官称，这个案件属于重大疑难案件，法院会认真研究，最后还要提到审判委员会上去。

　　专家：因果关系是决定判决的关键

　　记者就此案采访了几位法律专家和律师。

　　黑龙江海天高盛律师事务所张博律师认为，在此案中还没有看到有证人证明杨老太被崔、卢夫妇辱骂。虽然老太的死可能与崔、卢二人有一定的关系，但是由于他们夫妇在与杨家争论时不能事先预见老太太被气死的结果，他们也没有气死老人的愿望，如果原告无法举证被告当日对死者进行辱骂或是人身攻击，就很难确认他们对老人的死亡负有故意或过失的责任。

　　哈尔滨律师协会副会长赵连勤指出，此案的关键是死者的死因是否是被告直接造成的，也就是常说的因果关系。查明因果关系，是危害结果发生时使行为人负刑事或民事责任的必要前提。要查明因果关系，必须要注意因果关系的确定性。因果关系有其复杂性，有一因一果、一因多果、多因一果、多因多果等。在多因一果的情况下，必须要查清各种原因对结果的影响，以确定行为人是否要负责任，及负什么样的责任。因果关系是具体的，有条件的，如当事人实施的行为对正常人不会产生伤亡结果，但是对一个特异体人（如高血压患者）实施，就造成了伤害或死亡结果，这样也不能否定行为人与死伤者的因果关系，行为人仍要负责任，但要根据具体事实与情节，酌情从轻或减轻或免予处理。在确定伤害原因时，一切要以存在伤害的证据为前提。

　　此案目前正在审理中。

　　小资料

　　人真会被气死吗？

　　在《三国演义》里有这样一个情节：孔明三气周瑜，周瑜被气死。我们平时也经常会脱口而出：“你气死我了！”人真的会被气死吗？

　　一项最新的研究显示，生气引发的心律不齐比一般的心律不齐更加不稳定，更容易致命。在日前召开的美国心律学会第26届年度科学大会上，研究人员公布了一项研究成果：突发性心脏衰竭造成猝死，往往发生在人们有强烈的情绪反应的时候。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内科医学系教授马修·斯托波尔和同事对24位装有植入性去颤器的心脏病患者进行了研究，每天记录他们的情绪变化，同时比较不同原因引发的心律不齐的心电图。愤怒等强烈情绪可能会使心律中断，危及生命。

　　“气死人案”回放

　　2004年1月5日，年近七旬的张勇像往常一样从家里出去散步，然而他这一走竟再也没回来。当日15时许，刘强酒后骑自行车回家，途经体育馆时，三轮摩托车车主周力正推着车子过马路。刘强嫌其走得太慢，借着酒劲儿骂了一句“我撞死你”。周力便与刘强争吵起来。此时，张勇正巧经过，便上前劝架。在老人的规劝下，周力走了。而刘强看到周力走了，更生气了，便把矛头指向了劝架的张勇，对其进行辱骂，张勇突然倒地死亡。

　　黑龙江省海林市法院审判了这起黑龙江省首例因邻里纠纷、吵架而“气死人”的民事赔偿案件。法院一审判决刘强对死者的死亡承担30%的责任，赔偿死者家属1.5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