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少女充当“皮条客”

　　当监狱的干警将一名十几岁的女孩带到面前时，女孩黄色的头发和“无所谓”的眼神给我们的直觉是，这也许又是一个和不良少年搅在一起将盗窃、抢劫当作刺激“玩”的女孩。但是，当她坐下来，斜着头、瞪着眼，从嘴里很轻地吐出一个罪名时，却把我们吓了一跳，小小年纪的她犯的竟是组织介绍幼女卖淫罪……

　　“学习没劲，我想玩……”

　　小晴，今年17岁，16岁入狱。“我初二开始不上学，我就是觉得学习没劲，想玩……”小晴这样开始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在小晴原来所在的中学门口，常常有一些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打劫过往学生。一日，个头不高的小晴也遇到他们，但小晴就是不愿意拿出钱来，从而招致了一顿殴打。但是，这次“遭劫”让小晴备感“刺激”——一个十分“厉害”的同学出头，为小晴“了”了这次事端，而小晴就此认识了一帮能带她“玩”的人，并结识了改变她命运的人：张凤。

　　张凤，20来岁，在小晴眼中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能干、会赚钱。张凤开了一家很大的足疗中心，在小晴辍学后不想回家时，张凤让小晴住进了足疗中心。就这样，小晴开始过起整天都可以“玩”的生活。

　　小晴两岁时，父母就离婚了，小晴跟妈妈一起生活，妈妈给人家做家政挣取生活费。“我15岁那年，被分流到了职专。我也不是不想上职专，但我忘了报到的时间，晚去了一天，学校就不给我报名了，后来我干脆就不上学了……再后来，我经常去网吧或同学家玩，有时还不回家……我妈找过我，有一次，她在网吧找到了我，很生气，一把把我揪回了家……在我跟张凤在一起时，我妈就已经管不了我了，她好像也不愿理我了。我爸就更不管我，他已经再婚了……”小晴说道。

　　然而，一心想玩的小晴没有注意到她所寄住的“足疗中心”夜晚总是比白天忙，昏暗光线中一直混合着散不去的脂粉味道……

　　她将小女生带到足疗中心

　　在足疗中心住了一段日子后，张凤开始让小晴做一些事。张凤说，小晴原来的学校有一个叫“晶晶”的小女孩，比小晴小两岁，让小晴帮忙把晶晶接过来。至于帮什么“忙”，张凤却说得很含混。

　　小晴在学校里找到了晶晶。在晶晶进入张凤的屋后，小晴便退了出来。小晴不知道屋里两个人谈了些什么，但她看到，后来张凤打了一个电话，不久，一个50多岁的胖男人出现在足疗中心。再后来，这个胖男人搂着晶晶进了一间小屋……小晴说，晶晶的“初夜”，张凤可能收了那个胖男人3000元，但只给了晶晶几百元。

　　晶晶的经历让小晴明白了张凤让她干的是什么事。小晴说，后来她又在自己所在的学校找了3个女生，都比她小，全是90年代出生的，就像晶晶一样，她将这3个女孩带进了足疗中心，而每次张凤通过电话喊来的都是那个50多岁的胖男人。小晴说，她这么做，张凤并不给她钱，只是给她吃穿、让她注供她玩，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反正整天都可以玩……

　　她也曾感到过荒唐

　　在足疗中心，小晴和张凤同住一屋，小晴说白天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出去玩，找朋友聊天或逛街，晚上再回到足疗中心。在足疗中心，小晴看到最多的是进进出出、浓妆艳抹的女人，笑声、喊声不绝于耳。小晴说这些女人也住在足疗中心，但她并不搭理她们，她自己住的屋子离那些女人远些，她不愿意管那些女人的闲事，也不太听得懂她们说的话，她从心里烦那些女人。小晴说，她在不出去玩时就坐在自己屋里，把窗帘统统拉上，关紧房门，将电视的声音开到很大，压过外面的声音……

　　小晴说有那么一次，她突然想离开足疗中心了，因为她在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正过着的生活也是那么“没劲”，她有些想念学校的生活了……但是，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消失了，她还是留了下来。

　　落网后方知恐惧

　　有一天，一个未满16岁的女孩给小晴打了个电话，说有另一个女孩也想交易“初夜”，让小晴去接。后来，小晴到一所中学门口接到女孩小雨，将她送到张凤那里。当天，由于张凤的弟弟过生日，几个人决定聚会，所以他们没有打电话叫那个胖男人来，而是直接把小雨送到了那个胖男人的住处……

　　当天下午4时许，张凤的电话突然响起，原来是那个胖男人，他生气地说小雨向他要了些钱打车跑了，质问张凤是怎么回事。张凤很快拨通了中间人的电话，接着又与小雨联系上了。电话中，小雨说，让她继续来也可以，但要给她2000元……张凤松了一口气，顾不上正在进行的生日庆祝，带上小晴便直奔约定地点去接小雨。

　　然而，在约定地点他们不仅见到了小雨，还有小雨的哥哥。当张凤和小晴下车后还未站稳时，小雨的哥哥就冲了上来，将两人按住，扭送至派出所。

　　面对民警，小晴说当时想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以为很快就能回家，可是，当民警将刑事拘留证出示给她时，她害怕了，她这才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恐惧感让小晴不由哭了起来……

　　经过法院审判，小晴的罪名被定为组织介绍幼女卖淫罪，依法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而将小晴带进深渊的女人张凤被以容留引诱幼女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半。那个一直让小晴恶心的胖男人，据说已经跑了。

　　入狱后，小晴说她还能见到张凤，但她不愿再理这个女人了。小晴说：“我现在在监狱中也劳动，缝小花，我就自己干自己的，不理张凤……我现在挺恨张凤的，没有她，我不会这样的……”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吴阿娟 孙启明 刘莉

　　记者手记：寻找未泯的希望

　　在刚开始采访时，让我震惊的不仅是小晴所犯的罪行，还有她所表露出的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采访中，小晴说起那些出卖“初夜”的女孩时全部都用了“小闺女”的字眼儿。她的语气让我产生不好的联想，并有些担心：像这样一个女孩，出狱后是否能走上正道？随着采访的深入，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这希望缘于小晴两次羞涩的笑容。

　　采访中，小晴总是说她觉得玩有劲，但在我的追问下，她竟说不出自己到底喜欢玩什么或者玩到底怎么有劲。于是，在说到那次一闪而过的突然想离开足疗中心的念头时，小晴喃喃地说：“其实，整天玩，也觉得没劲了……”当小晴说这几句话时，眼神间竟然流露出了几分羞涩。羞涩出现在一个女少年犯的脸上也是那样的生动，在那一瞬我似乎感觉到小晴的内心也正在努力地辨别着周围的是是非非。在采访结束时，我笑着问小晴她的黄头发是在入狱前还是入狱后染的。小晴不好意思地说，黄头发是以前染的，还没完全褪掉，等黄色都褪了，就是黑头发了……说完这些，小晴再次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这个笑容才是17岁女孩该有的笑容，就是这个笑容让我心动了很久。

　　在任何一个失足孩子身上，几乎都有一个角落还保留着未泯的希望，只是这些希望有时隐藏得很深，需要有人帮助才能找到并将其放大，孩子们才能沿着希望指引，开始自己的“新生”。但愿小晴就像被染黄的头发一样，褪色之后就能还原本色，能够重新拥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正常生活。 吴阿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