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绑匪的不归路：为了对得起大多数人

冲下河的奔驰被打捞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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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伟在事发前一个月写下的“绝命诗”

　　他是一个公认的好人，他的处世原则是对得起身边所有的人；生意亏了儿子病了，他的世界崩溃了。为了还债对得起大多数的人，他选择了绑架前老板。他周密地安排了一切，然而，意外发生了……

　　黄伟绝命诗

　　当枪膛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

　　那是为我自己而留

　　这世界

　　太多精彩、太多无奈

　　已无心理睬

　　无心期待

　　爱的心

　　早已交付最爱的你

　　两颗泪

　　一颗为自己而流

　　一颗为儿而流

　　2005.10.4

　　黄伟绝笔信(摘录)

　　没人会知道，抛弃自己最爱的儿子是怎样的心情，那是犯罪。从此，我的世界已无光明，我要做对得起身边大多数人而不惜伤害少部分人的事，坏事。

　　我拿有钱人的钱去还给借我钱的人，还给国家，我已不害怕杀人、放火。

　　我的处世原则中，我要对得起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如果不能，那就是绝大部分人。

　　如果我因为犯罪而死亡，我留下的这封信算是我对犯罪动机的自白书……

　　黄伟2005.11.4凌晨

　　大奔冲下河 一声枪响

　　11月4日上午近11点，四川省眉山市阳光明媚，赤壁路西象桥边的一家洗车场，穿着黄色工装的工人们正如往日一样在费劲地洗着车。一辆车牌号为“川Z31999”的黑色奔驰S350缓缓开来，停在洗车场出口处右侧路边。当地奔驰并不多见，面庞黑黑的洗车场老板认得开车的人，那是当地金仁饲料公司的总经理余纪糠。洗车厂一个小工看见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板着脸。

　　车停在那儿大约10多分钟，其间余纪糠除了叫洗车场老板帮买两瓶水过来之外，没有别的动静。突然，车子轰响油门，瞬间加速，以超过50公里的时速冲过20多米的距离，一头栽到永通河里。余纪糠在车冲下河前掉出车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恰好停在河沿的小斜坡上，他手脚并用爬上河岸，夺路狂奔而去。过了一会儿，车上传来一声枪响。

　　洗车场的人全看傻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邹和忠看见，四个小伙子先后下水，试图把车推到岸边。小伙子们很快发现了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头部正在流血，马上找来砖块试图砸开车窗救人。车窗很结实，被砸成蛛网状也没穿。车已快沉没，他们只好从半开的驾驶座车窗把人拉了出来。年轻人被摆到岸边，全身湿透，两边太阳穴上各有一个洞，洞内不断有血涌出，但还有呼吸。他很快被送到眉山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前业务员约见 不祥的玩笑

　　当天上午快9点的时候，余纪糠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厂里以前的业务员黄伟打电话给他，说他家里马上会发生大事，最好出来见个面。黄伟特地说在眉山市东坡区公安局旁边的中港酒店门口等他。

　　黄伟是金仁公司附近田店村的农民，1977年生，高中文化，从1999年开始到金仁公司上班，任业务员，业务算不上是最好的，但人品是上上下下都公认的好。黄伟跟余纪糠关系挺好，在野地里打到猫头鹰等野物还会带来给他看，黄伟和弟弟还管余纪糠的妈妈也就是公司董事长刘淑芳叫“刘娘”。

　　2003年的猪价很高，生猪平均一斤能卖到5.2元。养上一百多头猪，平均下来一个月收入过万很轻松。当时工资3000多元的黄伟于是辞职回家办了一个养猪场，最多时养了三百多头，不时回厂里买饲料。由于对黄伟的信任，不时会让他在公司赊账。同样出于对他的信任，余纪糠的司机游师傅还在养猪场入股6万元。

　　但两年多来他一直没给余纪糠打过电话。接到这个电话，余纪糠稍感意外，给刘淑芳打电话说这个事。刘淑芳说，听说黄伟一个亲戚算命很准，是不是他算到什么了？以两人的交情，余纪糠决定出去见黄伟一面。

　　余纪糠喜欢玩车，不出远门都是自己开。这次也一样。奔驰是余的干亲家前两天才还给他的，钥匙放在裤兜里，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挂在腰上，余顺手就用钥匙开了车。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后来救了他的命。

　　他跟黄伟说中港酒店那儿没有停车场，改约到会凌茶楼。见面后，余纪糠发现平时开朗的黄伟表情很严肃，拎着个金仁饲料的布袋就上了车。余纪糠跟黄伟开玩笑，是不是我今年运气不好，是不是有人要出钱买我的命？黄伟沉默地摇了摇头。

　　车子向前开去，开到哪儿？黄伟说到滨湖路边上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今天跟你说的事一定会让你很不冷静，但你一定要冷静。”余纪糠还在开玩笑，说是不是你那个亲戚算到我今年会有什么事儿？黄伟不说话。车开到滨湖路一个楼盘的工地边上停了下来。这里是眉山新城区与老城区的交界，人很少。

　　仿六四式手枪 精致的炸弹

　　停车后六七分钟，黄伟再次叮嘱余纪糠不要激动，然后从他的皮制休闲装的内袋里掏出一把仿六四式手枪，在手里掂了掂，有意无意地碰到了车换挡把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余纪糠有点紧张，但他仍冷静地看了一下枪，上面刻着清晰的英文字母，做工比他玩过的真六四式手枪还精致。黄伟又掀开暗红色T恤，露出一个白色帆布包着的盒子说，这是炸弹，相当于6个手榴弹的威力，爆炸后可以把方圆几百米内夷为平地。余纪糠认真地看了一眼，发现炸弹做工也很精致，帆布上印有英文。每隔几秒就会发出令人胆寒的“哒、哒”声。看余纪糠被镇住，黄伟把枪放回了衣袋。

　　余纪糠很镇定，但冷汗已把内衣湿透。黄伟扬了扬下巴，示意余纪糠把手机、钥匙交出来。拿了车匙，黄伟面无表情开始说正题:前几年到广州打工时他加入了一个黑帮，手上有三条人命。当天凌晨3点他接到组织通知，有人出120万要买余纪糠的命，组织已经调了三个杀手潜入眉山，准备动手。

　　黄伟说着从布袋里拿出一个跟腰上一模一样的炸弹要余纪糠绑上。同时还很有耐心地跟余纪糠讲解:这个炸弹有两个引爆装置，一个是他手上的按钮，一个是USB插头。插头一插上，如果没有输入密码，一拔开就会炸。“今天你我的命是绑在一起了。”黄伟说。

　　写给好友的绝笔信 一个好人

　　事实上，根据警方后来的调查取证，当天凌晨，黄伟并没有跟所谓的同伙联络，他在给一个现在做警察的高中好友写信。这封长达8页、2000多字的信可以说是一封绝笔信，也可以说是告白书。在信中他详述了自己决心赴死的动机和原因。

　　“这之前，我绝对是一个好人。”黄伟的信中这么说自己的处世原则:“我的处世原则中，我要对得起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案发前，他对自我原则的坚持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黄伟家所在田店村的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说，黄伟家曾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信中他也说:“或许只有你能理解，穷怕了是什么滋味。……从我懂事起，我的脑子里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穷。”“从懂事起没有一天轻松过，眉一中毕业后直接到厂里面打工。因为我了解家里太需要一个人挑起大梁了。我放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复读一年后曾考上某大学的体育专业，最终没有去读。他靠打工供弟弟上学读书，补贴家用。后来又借贷近40万元办起养猪场，第一年赚了十几万元。家里渐渐有了起色。

　　黄伟的父亲黄清泉说，黄伟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听话，高中毕业不久就到金仁饲料公司上了班，一直过得顺顺当当的。黄伟的弟弟黄世平说:“从小到大，就哥哥对我最好。”

　　高中时黄伟认识了后来的妻子王红梅。王的父母起初不答应他们谈恋爱，一是因为当时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二是因为王红梅比黄伟大两个月。黄伟觉得王的父母嫌他穷，就三番四次地找他们聊，说穷不可怕，以后努力奋斗总有出息的一天。王红梅虽然比他大，但他什么事都会让着她。最后，他终于把漂亮的王红梅娶回了家。上班送下班接，王红梅的同事都觉得她这个丈夫实在是太好了。王的父母也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女婿。今年1月，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黄耀阳。他对孩子无比疼爱，在孩子还没出世就给买好了玩具。一切都在好起来，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为炸弹争执半小时 路边的周旋

　　余纪糠明白，只要钱还没到手，他就还有跟黄伟对抗的本钱，死活都不让炸弹上身。余纪糠头脑急转，打定主意要在黄伟拿到钱之前想出办法脱身。他对黄伟说，我今天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你不能让我太激动。两人为炸弹争执的半个小时中，有一辆警车开过，黄伟说:“以前我一看到公安就害怕，但现在我一看见公安就开笑。”最后，黄伟放弃了给余纪糠绑炸弹的打算，把炸弹装回袋里，扔在脚下。

　　余纪糠把车上带的三本存折都拿出来给黄伟看，分别只有几十、三百和两千多元。余纪糠用一副很老实的样子对黄伟说，现在流动资金都打出去了，现在只能出去借，短时间要借到一百多万可能借不到。其实余纪糠当时是可以从公司拿到钱的，但他不想惊动公司的人。

　　黄伟显得理解余纪糠的样子说，你短时间内给我筹到60万，我帮你把那三个杀手干掉。余纪糠说，那如果60万也借不到怎么办？黄伟说，差额在5万以内，我帮你贴。

　　在停车对话的过程中，黄伟接到前妻王红梅的两个电话，发了两条短信。余纪糠试图劝说黄伟放弃绑架的企图。他知道黄伟的儿子生病了，花了不少医药费。余纪糠说，你看你，不把我当朋友，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说好了。你儿子的病治得怎么样了，你爱人怎么样了？黄伟脸色非常难看，生硬地打断余纪糠说，不要提这些事情。

　　亏损的养猪场 场主病儿的父亲

　　黄伟抛弃了他的儿子。此前，他还强迫妻子王红梅与他离了婚。

　　因为他的光明前程几乎一夜之间就毁了。7月中下旬以来，四川等地发生

　　黄伟信中写道:“更要人命的是，由于医院的不负责任，我最爱的儿子因为新生儿黄疸没有及时治疗而导致脑瘫。”王红梅的妈妈说，阳阳快两个月大时，才发现得了新生儿黄疸。吃药之后，不健康的黄色终于消褪了，但三四个月时，又开始“不好”，连续发烧。一直在当地医院治疗却不见好转。半岁大时黄伟带阳阳到成都大医院看，才知道原来竟然得了脑瘫。他回厂时跟游师傅聊天提到，一天的治疗费用就要700多元。有一个老医生对他讲，很可能是新生儿黄疸引起的脑瘫。

　　黄伟信中提到:“每天看到我孩子痛苦的样子，我真的心如刀割，我宁可用我的性命来换我孩子一生的健康。”“谁的错，把一个好好的漂亮的聪明的可爱的孩子弄成一个终身不能自理生活的残疾。我恨医院那些不负责任的医生。我原本计划枪杀院长及妇产、儿科的相当(应是“相关”)医生。但我有太多的事没做，况且为了阳阳我这样做又会让多少家庭破裂，多少孩子失去亲人。”

　　“当我抛弃阳阳时，放下他的那一刻，他居然眼中有泪呆呆地望着我。虽然他没有哭，但他仿佛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将抛弃他，那是最爱他的父亲，在肚子里就为他买玩具的父亲……从此，我的世界已无光明，我要做对得起身边大多数人而不惜伤害少部分人的事，坏事。”

　　“我拿有钱人的钱去还给借我钱的人，还给国家，我已不害怕杀人、放火。”

　　取钱的路上 计划脱身

　　价钱谈定，黄伟把手机递给余纪糠让他打电话借钱。余纪糠的电话打到干亲家那儿，他们之间相互拆借百多万现金是常有的事。干亲家听说要60万现金，没当回事，说自己在外面有事，等会儿再讲。等了20分钟，干亲家还没打电话过来。黄伟有点不耐烦了。余纪糠再打过去，亲家说，刚好有一个客户给他带一百万现金过来，叫余纪糠和亲家母联系。亲家母说把钱带到眉山后再联系。

　　余纪糠对黄伟说，现在钱给你找好了，马上就会带到眉山市区来。黄伟把车匙递给余纪糠，“走吧，去拿钱。”他们都想到的是开到余纪糠的干亲家开的米业公司。车子发动了，以10多公里的时速在路上缓慢地向前行进。直到此时，余纪糠仍未想好怎么脱身，于是故意绕路走，本来一公里的直路，最后绕了五六公里。而黄伟一直未起疑心，沉默着。余纪糠则一直在观察附近有没有比较深的沟坎，把车开到沟里他就可以跳车逃生。

　　车子开到一个广场附近时，正好有几十个武警在打扫卫生。余纪糠的第一反应是跳车求救。可他想到了那两颗炸弹可以“把方圆几百米内夷为平地”，如果引爆，不但不能自救，还会让这些武警战士无辜送命，他忍住了。

　　车行至一个丁字路口，向左拐就会开上岷江河堤。余纪糠计划把车开进岷江河里，然后跳车。他跟黄伟建议把车开到河堤上，那儿人少，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就行了，等他亲家母把钱直接送到这来比较好。黄伟拒绝了。车头向右，继续缓缓向老城区开去。

　　准备好一切后事 周密的策划

　　黄伟在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绑架现在无从知晓。但事后警方在他家里搜出来的东西表明，他花了最少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10月4日，他就已写了一首绝命诗。

　　警察在他家发现了炸弹的火药来源:眉山当地生产的“飞天鼠”烟花。四川省公安厅的排爆专家后来鉴定确认这种烟花的火药与黄伟身上所绑炸弹的火药是同一成分。另外，还有两本与制造炸弹有关的书。眉山市东坡区刑侦队副队长罗成如分析说，黄伟也可能是从网上学到怎么造炸弹的，因为从他家里还搜出一台电脑。网上确实可以轻易搜索到炸弹的制作过程。游师傅和余纪糠都认为，黄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一心要学的话，应该不难。拆弹专家事后透露，这个制作精巧的炸弹爆炸的威力不亚于一枚手榴弹。

　　枪是从哪儿来的？游师傅说，黄伟在10月下旬的时候与他通电话时告诉他在西部某市。余纪糠猜想，黄伟完全跟西部没什么关系，可能是买枪去了。

　　黄伟在信中说:“我本想自杀，带着我从小就受苦难的孩子。但不行，那样对不起借钱给我的人，我不想如此不负责任，我从没想过要逃跑、躲债。我宁愿别人一刀刀割下我的肉。”他给债主们打电话，约定在11月5日或6日还钱。

　　对于家人，黄伟有周密的安排

　　首先，与妻子

　　接着，抛弃儿子。黄伟信中说，“我犹豫好久好久，终于决定抛弃阳阳。知道吗？这一个残忍的决定让我彻底崩溃，虽然这样对阳阳来说，可以得到较好的治疗和照顾。”王红梅事后跟父母打过一次电话，说黄伟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了，但不知道是哪一家福利院。

　　他还给刚考上大学的弟弟留下了学费。“我已把这几年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交给一个朋友，他会定时给他寄去，这些钱是干净的。”之前黄伟已把家里的猪全部卖掉，只留了几十头老母猪。他说的“干净的钱”，也许就是这笔卖猪款。

　　关于父母，他十分牵挂，但他表示:“他们活着也挺累，只是我无力照顾他们了。”

　　据黄伟投保的保险公司透露，2003年8月到2004年4月，黄伟为自己购买了13份养老保障型保险(包含意外身故险)；2004年4月，黄伟为自己出生不久的儿子黄耀阳购买12份保险。若最终调查结果证明黄伟为自己和儿子购买的一系列保险都能依法获得赔偿的话，获赔的总金额为10万元。

　　一切准备完毕。11月4日凌晨，他写下最后一封信，“如果我因为犯罪而死亡，我留下的这封信算是我对犯罪动机的自白书，如果我因为不明原因死亡，这封信就让你废掉，那样我家人可领一笔四十万左右的保险赔偿(原文如此)。”

　　信封封口处一边贴着双面胶，剪得很整齐，但没有撕开贴上。

　　一个关键的按钮 车主逃生

　　车还在兜圈子。黄伟不急，余纪糠则在紧张地想什么地方最合适跳车。他突然想到永通河边有一家洗车厂，正好在停车的地方没有水泥护栏。在黄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10点40分左右，车子开到洗车场入口处右边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让余纪糠稍感庆幸:停车场上没有车，永通河直接呈现在他的眼前。黄伟警觉地问，你干嘛停到这儿来？余纪糠安抚黄伟:今天的事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这个地方人比较少，待会儿我叫亲家母把钱送到这儿来。黄伟默许了这个建议，照例把车匙要了过去。车才停下来两三分钟，余纪糠亲家母的电话就来了，说钱已送到，她在眉山市农行附近等着。余纪糠非常着急，钱到了，他还没逃脱，心里有点发慌。他装着跟一个来收账的原料商讲话:“我现在比较忙，你领款的话下午到公司来找我。”说完就挂了。亲家母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莫明其妙，但没有再打电话问个明白。

　　余纪糠放下电话，心里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太阳比较大，熄了火的车子没法开空调，很闷热。余纪糠在请求了几次之后，终于获准开半个窗透透气。近两个小时下来，他们的口都很干。于是余纪糠打开车门想去买瓶水喝。黄伟以异常迅速的动作一把拉住他。余纪糠只好叫洗车场老板帮买两瓶水。余纪糠先拧开一瓶递给黄伟，自己故意一口气把整瓶水都灌了下去，然后装作呛着了，把水咳得满身满脸都是。

　　余纪糠叫黄伟帮他从后座拿张纸巾，第一次黄伟没答应。余纪糠装出很狼狈的样子再次请求说，你转个身就可以了嘛。此时他已做好跳车准备:左手小指扣住车门把手，右脚放在油门上，右手握着换挡把手，右手拇指按住把手上的一个按钮——这个按钮是奔驰特别设计的启动开关，只要车钥匙在车上，不需使用钥匙，车一样能发动。平时余纪糠都习惯用这个按钮而不是用车匙启动。黄伟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按钮，他同样也不知道后座根本没有纸巾。

　　余纪糠密切注意着黄伟的反应。黄伟终于放下手里一直拿着的炸弹按钮，身体向后座转去……

　　余纪糠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启动、换挡、踩油门、开车门、身体倒出车外。他背部着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恰好在河沿小斜坡上停住。车子飞了出去，直直栽到永通河里。奔驰S350从静止加速到100公里/小时，只需7.3秒。

　　余纪糠生怕黄伟拿了枪背着炸弹追来，爬起来时绊了一跤也不知道，狂奔而去。

　　车子没有爆炸，而是浮在水面向下游漂去。过了一会儿，岸上围观者听到了一声枪响。

　　尾声

　　王红梅再见到黄伟时，看到的是一具尸体。黄伟被送往医院时已经深度昏迷，当天下午2点10分，黄伟经抢救无效死亡。警方在打捞出水的

　　黄伟火化当天，王红梅晕倒了，医生说她受了刺激，心脏承受不住。之后王红梅就失踪了。父母曾接到过她一次电话，但无法找到她。黄耀阳也失踪了，警方至今没有查到是哪家福利院收养了他，办案的刑警们猜测，黄伟很可能把孩子“处理掉了”。

　　事发后，众多债主赶到了黄伟家向他父母要账。黄伟的父亲黄清泉在悄悄通知股东游师傅把家里剩下的40多头老母猪拉走抵债后，和老伴一起出门躲债，家里只留了几个亲戚看家。

　　王红梅的父亲王华修提到黄伟眼泪直流说，“女儿死了我也没这么伤心”，他觉得黄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把家产变卖后，他最多还欠十几万，一家人慢慢还，总能还上。”王华修与黄家的亲戚有一个比较一致的猜想:是余纪糠杀了黄伟！黄伟一个姨妈还很生气地说，当时车上就他们两个人，黄伟死了，什么事还不由得余老板一个人说。他们的理由是以前黄伟曾当众说过金仁公司有很多“内幕”。

　　而证人的证词和警方技术分析初步证实，黄伟是在落水后绝望用手枪自杀。警方在调查后对黄伟称其在广东背负3条命案的说法予以了否认，对枪支来源正在进行调查。

　　而余纪糠除了跳车时扭伤的背还痛，最担心的是黄伟后面有一个团伙。11月7日，他收到一条短信:“知不知道谁想对付你？”“想不想知道下一个黄伟是谁？”警方分析，很可能只是某个知道内情的人借黄伟事件勒索余纪糠，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该案是黄伟宣称的团伙作案。

　　至记者发稿时止，黄耀阳仍未找到。

　　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谭人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