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总是很温暖

　　照顾别人多一些，留下许多体贴和快乐，他走也不曾麻烦别人。

　　逝者：程绪秋

　　性别：男

　　终年：56岁

　　籍贯：黑龙江

　　我和大伯不在一个城市，对他的印象是片断式的，自从大伯去世后，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也只剩下这些片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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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哈尔滨上学时，每逢假日便乘几个小时的火车，跑到大庆他的家里去玩，确切地说是去吃。那时他已退休在家，专门给姐姐带孩子，给一家人做饭。他在厨房里做饭时的样子很可爱，戴一顶高高的、自封为特级厨师的帽子，兴致很高。他很胖，每每在厨房里转几个身都好像是在难为自己，尤其是蹲下时，必然要重重地哼上一声。我跑去帮他却被明令禁止，他说我可以参观但绝对不用上场。于是我抱着他自制的水果罐头被“赶”出厨房，“都玩去吧，帮不上什么忙”，他总是用这样的话打发我和已经做了母亲的姐姐，不知他年轻时是否也对大娘说过这样的话，大娘一生都不太会烹饪，也不曾为这些事烦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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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16岁时到大庆参加建设，提起大伯当年受的苦奶奶总是很心疼，但许多心疼都是推断来的，因为大伯从不详细地讲他的苦。我见过他年轻时的照片，很清瘦，“好像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伯笑着回答说，很多年不长个子了。

　　在老相册里还有一些家人的“彩色”合影，那些颜色是大伯自己涂上去的，很难想像他当时的动作是笨拙还是灵巧，他的手很粗，青筋很重。这双手还用粗粗的水彩笔画了一张电视节目表和一张吃药的时刻表。因为奶奶的眼睛看不清遥控器上的数字又健忘，遇到奶奶爱看的节目，他还要作一些必要的提醒，譬如又重播小燕子了，其实奶奶对着爱看的节目也免不了睡觉。吃药的时刻表早已作废，奶奶多半时候会弄错，后来她吃药全由大伯提醒。

　　大伯的记忆力总是很好，家里许多事情都是在他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即使是在大娘生病住院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忘记让姐夫回家给奶奶烧水，让她吃药，平时的生活就更不必说。

　　一般在下午的时候，他都要做一项特别的运动—用双臂使劲拽自家的门框，极度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姐姐曾偷偷地和我说，像一只荡秋千的熊猫。他有肩周炎，只有这样活动一下才感觉舒服些，全家人也是一直觉得他只是有点肩周炎而已，他茁壮成长的小外孙就经常骑在他的脖子上或是赖在他的怀里，没有一副好身体是应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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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去世很突然，他在奶奶的窗前种了一些花，每天侍奉着，那天早晨他弯下腰浇水，刚起身就倒下了，脑溢血，没留下一句话。从来都是他照顾别人多一些，留下许多体贴和快乐，他走也不曾麻烦别人。

　　办理丧事的时候，我母亲和大娘商量，要把奶奶接到我家住。大娘说首先大庆这边条件好，把奶奶接走不符合我大伯的心愿，其次还要问问奶奶自己。奶奶叹了口气说她哪里也不去，就转身擦泪。

　　（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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