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掐死案续：巴士公司车队领导被就地免职

　　核心提示

　　10月4日下午2点30分左右，74岁的清华大学教授晏思贤一家三口，乘坐726路公交车，因发生口角争执，公交公司女售票员朱玉琴被指两次掐住晏教授14岁女儿晏继勤(小名毛毛)的脖子，致其瘫倒昏迷。16个小时之后，医院宣布毛毛死亡。

　　昨天，记者得到证实，北京巴士股份公司双层客运分公司原领导班子3天前被就地免职，同时被免的还有该分公司下辖的726路车队领导班子。此前的11月11日，朱玉琴被批准逮捕。

　　-现场 当事人回忆事发经过

　　前天傍晚，

　　车票争议变成导火索

　　10月4日下午2：30左右，晏教授和郑女士带着正在清华附中上初二的女儿毛毛买了一些书和衣服后，从新街口豁口上了726路公交车准备回家。

　　“我女儿是蹦蹦跳跳上的车，因为当时她心情特别好。”郑女士说，毛毛上车后就站在司机后面，扶着栏杆。因为晏教授年纪较大，郑女士对中门的乘务员说：“这车的老弱病残座在哪儿呀，能帮忙给这位老先生找个座吗？”

　　郑女士说，这位年轻的乘务员往前门扫了一眼，就扭头，没有搭理她。郑女士这时注意到，第一排座位边写着“老弱病残孕”字样，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时，坐在第二排的一位女青年主动给晏教授让了座，郑女士说：“太谢谢了。这儿不是老人座，还给我们让座，真是感谢!”

　　“听到这话，坐在前面的那位中年妇女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当时心里一紧，糟了，那人听了这句话肯定不太舒服。”郑女士也没多想，便掏钱准备买票。从豁口到蓝旗营的家是1人1元，郑女士买了两张车票(晏教授有离休证不用买票)。

　　这时，坐在第一排老人专座上的那位中年妇女对售票员说：她们是在新街口(豁口的上一站，此站上车到蓝旗营为两元)上的车，再给她们撕两张票。郑女士一听这口气，明白这位中年妇女不是普通乘客(后查明，该中年妇女名叫朱玉琴，是726车队的售票员，当天乘该车回家)。“我们明明是刚上车的，怎么可能是新街口上的呢，你搞错了吧？”郑女士还说，她们特意从新街口走到豁口，中间逛了七八家店，还买了衣服。

　　那名中年妇女随后向年轻售票员嚷道：“甭跟她废话，再给她们撕两张！”售票员便撕了两张票。

　　郑女士不想再争论，便又掏出两块钱。“好好好，不就是两块钱吗？你说哪儿上的就哪儿上的，不过你确实是冤枉我们了。”这样，郑女士买了4张连号的票，这些票后来成为警方追查犯罪嫌疑人的直接证据。

　　一句骂人话引来杀身祸

　　这时，站在边上的毛毛说话了：“妈，她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呀，我们明明是在豁口上的嘛！”随后，她稍微压低了嗓门，“这帮人什么玩意儿，真不是东西。”

　　中年妇女听到这话后猛地站起来，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同时一手揪住孩子的“马尾”，一手掐住孩子的脖子。毛毛的头发一下子散开，天蓝色的发带掉在地上。

　　郑女士说，当时车还在开着，只能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去拦阻中年妇女。“我还对那妇女说，‘你打我吧，她还是未成年人啦’。”

　　郑女士说，她抓住中年妇女的手后，缓过劲来的毛毛顺势踢过去，但被她挡住，没踢着中年妇女。“在踢的同时，毛毛还大声喊着，‘你别欺负我妈妈’，这是她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啊！”郑女士抽泣着，重复着这句话。

　　郑女士说，中年妇女看到孩子要踢她，吼着：“你还敢打我”，猛扑过去，再一次用手死死掐住孩子的脖子。

　　“我赶紧拉她，可是我拉不动啊！我说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孩子了！”说到这里，郑女士大声哭了起来。“任凭我和老伴怎么求都没有用，怎么拉都拉不动。眼睁睁看着孩子脸色变青，嘴唇发白，顺着司机后面的柱子慢慢地瘫软下去。”

　　瘫倒在地的毛毛被扔在路边

　　看到孩子倒在地上，郑女士和晏教授吓呆了，连喊救命，求司机赶快送孩子去医院抢救。郑女士说，没想到司机停下车(停车点在小西天站和师范大学站之间，离豁口站只有一站多地)看了看，却对她们说：“你们走不了了，我得拉你们去总站交罚款，因为你们的女儿打了我们司乘人员！”

　　“看着孩子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我哭着说，你看看到底是谁打谁呀，求你赶快送她去医院抢救吧。”郑女士再三央求，但司机仍不答应，坚持要拉到总站。

　　郑女士说，大概僵持了两三分钟，年轻的售票员可能看到孩子脸色不对劲，就对司机低声说：“开、开”，随后还加了句：“把她们扔下去”，司机立即打开车门，有人帮忙把孩子拖下车，扔在马路边。“孩子的一条腿还在车底下，车轮就动了。我大叫着‘腿呀’使劲一拉，要不是我动作快，孩子的一条腿就没了。”郑女士伤心地哭诉着。

　　郑女士和晏教授抱着孩子呼喊，边上围着一帮人，他们建议赶紧拨打“120”叫急救车。郑女士手颤抖着掏出手机，却不会摁了。这时有好心人替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毛毛被平躺着放在后座上。在司机送她们去二炮总医院的途中，郑女士一直跪在毛毛跟前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毛毛却没有一点反应。

　　在二炮总医院的“急诊抢救留观病历”上，记者看到“瞳孔发散，脉搏消失，无自主呼吸”等字样，显示晏继勤被送去抢救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经电击、上呼吸机等一系列抢救措施，16个小时之后，医院宣布晏继勤死亡。

　　-声音 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和我们相关

　　14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走了，走得那样突然、意外，以致编完稿子，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社会学家告诉人们，生命要胜过其它一切的东西。 珍爱生命既是最低的自然法则，也是最高的社会法律；同时，还是法律、法规、道德、风俗的出发点。

　　本报在扩版的第一天，推出两个版的少女命案调查，是因为我们相信，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和我们相关。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我们命运的写照。每一个小人物的命运都能折射出我们的命运。因为我们知道，地球上每一个人的死去，都是我们同类的减少。因为我们明白，只要有一个人的权利可以被任意侵犯，所有人的权利便都是不可靠的；只要有一个人衣不蔽体，我们的富足便是不可靠的，而且散发出可耻的气味。正像德国哲学家斯宾塞说的：只要有一个人不自由，你就不能真正地自由；只要有一个人不道德，你就不能真正地道德；只要有一个人不快乐，你就不能真正地快乐。

　　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脱离别人而独自存在。用你的善良去关心每一个人!用你的爱心去帮助每一个人!用你的真诚去打动每一个人!因为，关注别人，也就是关注我们每个人自己；珍惜身边的人，才能让我们自己获得珍惜。(迟国维)

　　　-进展 尸检报告证实掐人事实

　　朱玉琴供认犯罪事实

　　11月12日上午，北京警方向晏思贤夫妇递送了晏继勤尸体检验鉴定结论通知书，鉴定结论是：1、晏继勤符合受他人外力作用，致使颈椎过屈及颈部被束缚和压迫，造成窒息缺氧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2、晏继勤左颞颥部头皮下片状出血系被钝性外力(如拳头)打击所致。

　　11月13日，多家媒体报道称，经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批准，11月11日，北京市公安局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将巴士公司职工朱玉琴依法逮捕。

　　报道说，经警方审查，朱玉琴供认了对晏继勤殴打并致其昏迷的犯罪事实，现场目击证人均能证实以上情况。

　　-对话 毛毛父亲：她竟然把我女儿活活掐死

　　前天，毛毛的父亲74岁的晏思贤教授在女儿的遗像前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请您再说说当时的情况。

　　晏：当时没有想到她(朱玉琴)会这么狠毒，我只是站起身来喊别打了，别打了。当时毛毛位置在前面，在我和毛毛中间，隔着她妈妈(郑女士)。她(朱玉琴)第二次是扑上去的，非常凶猛，我都没反应过来，而且那个过程时间非常短，从掐到毛毛瘫倒的时间用秒计算。我上去时，孩子已经倒下去了。

　　真的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在送她去医院时我还以为孩子有救。她(朱玉琴)那么使劲地掐，尸检报告说，脖子都掐变形了，太没人性了！

　　记者：老年丧女是最大悲痛。

　　晏：乘务员竟把我女儿活活掐死,毛毛是我唯一的女儿，现在我们年纪大了，无法弥补。感觉所有希望都破灭了。我从事了将近50年教育工作，奋斗了一辈子，培养的学生海内外都有，唯独自己的女儿是这样悲惨的结果。

　　记者：您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晏：每天都是睡不着觉，做恶梦，一想到女儿就痛苦万分。我希望讨回公道，凶手必须严惩，给予赔偿。

　　-毛毛母亲:想用吻焐热她冰凉的脚

　　记者：现在每天还在想她吗？

　　郑：想！过去的快乐现在都成了痛苦的回忆。最痛苦的是早上和下午。以前的每天早上，我们就会叫毛毛起床，她就像小公主一样，从楼梯走下来，姿态非常可爱。我们每天就这样迎来幸福的一天。

　　每天她上学时都要拥抱我，亲我一下，亲完后还要调皮地吹一下，我就拍她一下。出门下楼梯到拐弯的地方她故意喊我一声，我就问是否又忘了拿什么东西，她就向我来个飞吻。每天看着她一点点长高。

　　现在，我每天都会打扫她的房间，就像她还活着一样，不让屋里有灰尘。

　　记者：医院宣布毛毛不治时您是什么感觉？

　　郑：感觉天塌下来了！我40多岁剖腹产生的她！她瘫倒后我一直都没有绝望，最坏的打算是，即使是

　　-反应 巴士公司:有关人员被就地免职

　　前天下午，记者赶到位于颐和园东门附近的726路公交总站，一位陈姓负责人表示，上面有规定，不便接受采访，建议记者去找上级单位。在记者的追问下，陈先生表示，受此事件影响，从分公司党委书记、经理，到726车队负责人，全部“就地免职”，他们一干人正式到726车队上岗才三天时间。

　　前晚8时许，北京巴士公司党委工作部杨部长向记者表示，因此事重大而且较复杂，新闻媒体了解的情况可能不全面，所以公司特别准备了有关的材料。由于有关材料未带在身边，她暂时无法向记者作介绍，希望记者次日到公司面谈。在记者的一再要求下，她证实双层客运分公司高层本周已全部被免职，但没有透露详情。昨天，党委工作部副部长李先生说，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只是公司在此事发生后的一项内容，日前，公司还对全体职工进行了职业教育。

　　记者试图请此前担任双层客运分公司副经理的徐凯证实此事，但徐凯以正在与朋友商量事情为由，没有接受记者采访。而在晏继勤被宣布死亡的当天(10月5日)，徐凯作为分公司负责人向卧在病床上的晏教授夫妇鞠躬“请罪”，称此事是“非常恶劣的事”，并承诺会积极处理好善后事宜。

　　-同事评价：朱玉琴平时还不错

　　案件主角朱玉琴何许人也？昨天，记者辗转找到北京巴士公司一位负责人，这位负责人向记者透露，朱玉琴今年41岁，可说是巴士公司老员工。在出事前，同事对她的评价是“平时还是不错的”。朱玉琴家是一个普通的北京家庭，有一个10多岁的孩子。家人说，朱对婆婆挺孝顺。

　　在当天726车上的年轻售票员和司机一直受人关注。这位负责人透露，两人后来回忆，事件发生的过程跟晏继勤父母所说的情况差别不大，当时他们认为晏继勤只是昏迷，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后果会那么严重，否则肯定会将小女孩送到医院抢救。据介绍，目前这两人已经“不在岗”。记者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的信息是，售票员曾被采取强制措施，但后来被释放。

　　-分析

　　认定故意杀人罪较为适当

　　王桂萍(中国政法大学刑法研究所博士)：

　　认定故意杀人罪较为适当。理由是，被害人死于窒息缺氧呼吸循环衰竭，而非左颞颥部头皮下片状出血。颈部是致命的要害部位，就一般人而言，应当预见到以一定的力度和时间掐颈能够造成他人死亡的后果。女售票员二次用力掐被害人颈部，虽然主观上不一定明确地积极追求被害人死亡或者伤害结果的发生，但行为人不计后果而为，至少属于不顾被害人死伤放任危害结果发生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主观上属于间接故意，而间接故意一般应按实际结果确定犯罪行为的性质，此案发生的死亡结果，应定为故意杀人罪。

　　晏继勤是在车上死亡还是在医院死亡，对于朱玉琴行为的社会危害性和朱玉琴的主观恶性影响都很少，因而对于量刑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这对于司机和售票员是否承担责任则影响很大。如果是在车上死亡，那么司机和售票员即使有救助义务和救助能力而不作为，但由于死亡结果先于他们的不作为而发生，不是由他们的不作为所引起的，他们就不承担任何刑事责任。但如果是在医院死亡的，他们有救助能力而没有履行业务行为所产生的救助义务、没有阻止事态向不利方向发展的不作为，就可能要考虑他们是否承担刑事责任的问题了。

　　此案中，朱玉琴是不是该车售票员对量刑轻重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最有可能定性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钱列阳(知名律师，曾代理厦门远华公司走私案、刘晓庆税案、黑龙江马德卖官受贿案等)：

　　按照目前所知的情况分析，朱玉琴应承担刑事责任，最有可能定性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定为故意杀人罪的可能性较小。因为从事件经过来看，朱玉琴有伤人的故意是可以确定的，但是否有杀人的故意，感觉不太明显。

　　是否有判死刑的可能？我认为，故意伤害罪和故意杀人罪的最高刑罚是死刑，综合来看，此案被判死刑的可能性不大，但判死缓、无期和十五年以上有期可能性较大。

　　司机没有及时送救，甚至阻止晏继勤下车，是否应承担刑责？我认为，司机应该承担责任，但是否应追究刑责，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要看有关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