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弱智民工“傻阿才”

　　本报记者薛明王浩

　　10月18日，本刊编辑室接到通河县史大爷的求救电话，他的弱智儿子偷偷外出打工，10个多月没回家，家里人都很担心，他也多次出来寻找儿子，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可没一点消息，不知是死是活。无奈之下他恳求记者援助，帮他找到在外打工的傻儿子。这一个电话引出了记者历时一个月的寻人经历。

　　农民老父向记者求助寻子

　　据史大爷介绍，儿子阿才今年33岁，从小智商偏低缺乏辨别是非的能力，看到同村人外出打工，他也嚷着要进城打工，家人都不同意。不料，今年春节刚过儿子不辞而别，这是他33年来第一次单身出门，而且一走就是8个月，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由于孩子智力缺陷，家人心急如焚。9月8日，阿才突然给姑姑打了一个电话，称在哈市公路大桥附近打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和孩子他妈天天盼望他能再给家里打电话，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信儿，我多次到哈市找阿才，可找了一个多月，走遍了各个建筑工地，都没找到这个傻孩子。”天气逐渐冷了，害怕孩子被冻坏的史大爷天天以泪洗面。得知记者要帮他找傻儿子，老人乐得立即赶了过来

　　10月19日，记者按照史大爷提供的阿才与家中联系过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不料是公共电话亭，位于香格里拉酒店对面，经营者说打电话的人可能是周边民工，范围应该在爱建小区的那些工地里。记者与史大爷来到爱建小区工地，拿着阿才照片采用原始的卷地毯术逐一排查。工地里有20多家施工队伍，一个个查来，就是没有阿才的下落。还有最后一个工地，记者没有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里的一位程姓工长说：“阿才在这里打过工，前两天被派到香坊工地了。”电话联系工头“钱二”后，告知记者阿才现在动力区华滨建筑工地。史大爷满脸笑容，朝思暮想的儿子终于可以见面了！记者也很欣慰，马到功成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暗自揣测父子重逢的场面一定十分感人。

　　“傻阿才”突然蹊跷“蒸发”

　　10月21日，记者与史大爷来到位于哈平路上的华滨建筑工地，谁料这里的工友们却矢口否认阿才曾在这里出现过。记者带领史大爷来到工人休息的工棚内，地下室里霉气冲鼻，一个大草垫子的通铺住着几十个民工。询问了许多工人都说没见过阿才。难道是“钱二”认错了人？这时工地里的一个年长民工悄悄告诉史大爷，阿才就在这里干活，昨晚干了整整一夜，上午还在屋里休息，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记者找来这里的辛姓工长，他说阿才此前确实在这里干活，中午走了，不知去向。怎么会这么巧？阿才的工友们三缄其口，史大爷急得直掉眼泪。一个小伙子指着一包破旧的行李说：“这是阿才的东西，他去哪儿了我们真不知道。”找遍了整个工地，还是没见阿才的下落，无奈记者和史大爷只好离开。

　　阿才为什么突然出走了？是否另有隐情？第二天，记者带领史大爷来到了哈平路派出所，请求警方寻找阿才。哈平路派出所副所长郭巍亲自受理了此事，并立即传唤工地负责人。工地负责人回答说，阿才平时特爱喝酒，每次发工资时都要“消失”几天去喝酒，等钱花完了才会回来，昨天刚发了工资，阿才领了钱就不知去向，只能等他自己回来。他称工地没拖欠阿才一分钱工资。实情确实如此吗？

　　三名打工仔讲述“失踪之迷”

　　“我儿子的失踪一定与工钱有关，肯定是包工头怕我讨工钱，把阿才弄走了。”史大爷根本不信工头的话。认定了这个理后，倔强的史大爷开始在华滨工地附近寻找阿才，几天过去了，阿才没有消息。27日，记者帮助史大爷在哈尔滨电视台的“都市零距离”栏目中发出了寻人启示，可直到月末，也没有阿才的下落。记者答应继续为他找儿子，史大爷这才流着泪踏上了返家的列车。而这之后，记者一直通过各种途径打听阿才的消息。

　　11月13日，阿才的三名工友突然给记者打来电话，称知道阿才的下落。当天下午，记者见到了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三名农民工，他们是在记者陪史大爷上工地找阿才时记住记者的。据为首的民工“柱子”讲，他曾是阿才工地的班长，阿才从春天起就跟着他干活，到现在根本一分钱工钱也没拿到。昨天，工头对他说，工程要结束了，让他把手下的工人打发走，每个人给点路费钱，工钱就不给了。“柱子”觉得无法向工人交代，跑出来找记者，希望能得到记者的帮助。饥寒交迫的三人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晚上还没有栖身的地方。记者马上联系了哈尔滨市救助管理站，并驾车将三人送了过去。副站长杨威国听了三名农民工的遭遇后，不但为他们准备了热乎的饭菜，还安排他们住在那里。

　　在救助站，三名农民工向记者讲述了阿才“失踪之谜”。民工晓军称，他是今年正月来到华滨工地的，不久就结识了阿才，俩人在一个班组干力工，包工头承诺一天25元工资，包吃包住，一月一结账，可是至今也没见着工钱。10月21日，也就是记者陪史大爷去工地找阿才的那天中午，阿才和他们都在睡觉，辛某进屋叫醒阿才，让阿才跟他走，并向工人们交代，他要带阿才到松北干活去，下午不管谁找阿才，都说不知道。尽管大家同情史大爷的遭遇，可他们敢怒不敢言。从那天起，他们也不知阿才的下落。

　　失踪打工仔被“倒”数次

　　得到阿才的新线索，11月14日，记者将情况通知了已经返家的史大爷，随后领着三名农民工来到哈平路派出所报案。郭巍副所长当即传唤了华滨工地的负责人。谁料在证人面前，工头辛某仍一口否认他领走阿才的事实。经过警方的工作，辛某最后承认：10月21日上午，听到有人找阿才，害怕有人替阿才讨工钱，他提前把阿才转移了，将阿才送到了火车站，“倒”给了那里的“黑中介”，现在阿才究竟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记者和警方多次走访哈尔滨火车站附近的“黑中介”，几经周折最后终于找到了接收阿才的“东哥”。他称，确实有阿才这个人来过这里，但具体分派到哪里了，他也记不清了。每天建筑工地里推出来的民工差不多都被送到这里，人太多了他记不清了。在记者和警方的压力下，“东哥”从派工记录本中找到了阿才下落———在伊春林区砍伐木材。“东哥”同伊春的工头联系后，对方同意“释放”阿才，但工钱不能结算了，只给阿才买身新衣服。11月17日下午，阿才终于被送上伊春开往哈市的火车。记者当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史大爷，听到记者找到了阿才的消息，史大爷在电话中激动地哭了，说要连夜赶到哈市，被记者劝阻了。18日下午，史大爷父子终于在报业大厦哈报新闻周刊会客室团聚了，父子俩抱头痛哭，述说离别之苦。

　　记者在史大爷的“翻译”下，终于从“傻阿才”稀里糊涂的叙述中大致了解了他离家后的经历。原来，阿才离家后来到哈市，和老乡一起在爱建工地打工，干了4个多月，后来他又被“黑工头”带到延吉以及哈市道里、道外、香坊、呼兰等多个工地，每天干到半夜，只吃馒头和白菜汤，没拿到一分工钱。最后这次被“黑中介”送到了伊春市乌伊岭镇大山里砍伐木材，干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记者和警方的一再努力，那里工头实在“舍不得”放走这个不拿钱的“棒劳力”。

　　19日，在记者和劳动部门的干涉下，阿才和其他三名农民工拿到了自己的血汗钱，高高兴兴地登上了返回老家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