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患者隐瞒病情请护工》后续面对艾滋家政业亟待“反恐”

　　儿子李强（化名）到家政服务公司想为患有艾滋病的七旬老父找个护工，出于种种可以理解的原因，他没有将父亲的病向护工张量（化名）交底。但不久，张量知道了实情，气愤、恐惧之余立即辞去了这份活儿。

　　本月11日，本报刊发了这篇《艾滋病患者隐瞒病情请护工》（下简称“《艾》文”）消息。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许多市民和专家都坦言，对患者一家的做法能够理解。因为

目前一些人对艾滋病的认识还不够全面，他们依然是“谈艾色变”。在这样的环境下，艾滋病患者都不敢轻易暴露，担心一旦被发现病情，自身和家庭会承受空前的压力。

　　“全社会如何营造一种对艾滋病人宽容和理解的氛围十分重要。”专家如是说。

　　一年一度的“12·1艾滋病宣传日”又将来临，今年的主题是“遏制艾滋，履行承诺”。履行承诺的一个重点就是对艾滋病病人关怀要强调人文精神。

　　本报从今天起将连续推出系列报道，希望通过我们的文章，呼唤更多的人能够消除恐惧，共同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或艾滋病病人及家属体现人性关爱。

　　本版撰文记者范彦萍

　　事发单位大叹苦衷

　　《艾》文发表两周来，这一事件在家政行业内产生了很大的反响。业内对此究竟持何态度？连日来，记者分别调查了沪上众多家政公司，包括《艾》文中涉及的那家，我们暂且称之为A公司。

　　“说句心里话，我本人真的不想再说什么。我请求你（指记者）别再旧事重提了。我不希望公司的名誉受损，也不希望受到伤害，更不希望其他东家在知道公司名字后会将我们与艾滋病联系起来。”在接受采访时，A公司的负责人一开口便是这番开场白。交谈中，记者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起风波已使得该负责人产生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在记者反复的沟通并一再申明绝不会透露其公司名字和相关信息后，沉默了片刻，负责人的口气有了一丝松动。“我们今后在为病家提供服务前，会要求他们先出示病历、病史，这一措施我们现在已经在做了。前几天，有东家上门联系护工时，都按照此新规定出示了病历卡。另外，我们公司还组织护工学习了卫生防护方面的知识，并加强了传染病护理的培训。”负责人介绍道。

　　谈及护工张量和李姓雇主的近况，负责人告诉记者，公司内部都知道了张量的事情，但并未对他另眼相看。最初张量心里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至于雇主，负责人曾经联系过对方，可因为家政公司中途终止了与雇主的合同，所以对方不是很乐意与负责人通话，且称已找到新的护工。

　　“通过这一事件，我总有一个疑惑：病人隐瞒病情有他的原因，但护工又要他的知情权，两者之间怎样才能寻找到一种平衡点？”采访最后，负责人如是说道。

　　同行剖析恐艾现象

　　针对A公司负责人的疑惑，所有接受采访的家政公司负责人都亮出了他们的观点。上海顺基现代家政物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郑登基说，艾滋病有它特定的传播途径，即使护工真的为患者服务，也不一定会感染上。但是雇主应该事先对护工交代清楚，家政公司也有责任在安排人员前掌握情况。

　　对于“恐艾”现象，家政联盟也有他们的想法。家利来家政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夏君说，艾滋病患者需要有人去服务，如果无人肯干，这是一种遗憾。“对于护工张量，如果我是这家家政公司的老总，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会主动与那位雇主握手，从而向护工证明日常的接触是不会被感染的。”夏君认为，家政行业不应对照顾艾滋病病人有太多的畏惧，这样会对其他家政员造成不良影响。

　　巾帼园家政的总经理周珏珉指出，护工完全可为艾滋病病人服务，不应该歧视患者，他们中有些本身就是受害者，更应得到众人关爱。

　　>>事件回放

　　9月中旬，患者的儿子李强通过公司网站找上门，要求家政公司为他70多岁的老父亲李明辉（化名）派一名护工。工作人员让李强填了登记表格，在有无传染病一栏上，李勾了“无”。很快，公司就为李明辉提供了一名男护工张量。

　　张量最初见到李明辉时，是在杨浦一家医院。在接下来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张量的主要工作是为老人端屎端尿、擦身、推拿，偶尔还会拉着李的胳膊做做运动，恢复其肌肉功能。李明辉与儿子均没有向张量透露病情。

　　但在一次医护人员间的聊天中，张量无意间得知李明辉患的是艾滋病。张量一个电话打到家政公司，公司立即终止了他的雇佣合同，并让他去做体检。检验报告很快就出来了，所幸的是，张量没有受到感染，一切正常。

　　相关链接

　　家政联盟提出3条建议

　　采访中，家政联盟还提出了三条建议。

　　一是完善合同。今后雇佣双方的协议中，应该添加这样一项，即双方若有传染性疾病，应予告知对方，否则一旦产生后果，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记者了解到，眼下，雇主和家政员在彼此的健康“摸底”上不是很对等的，做家政员的都被东家要求出示健康证。

　　据介绍，在从家政公司找到家政员时，部分雇主会自费给其检测HIV、丙肝等。家利来家政的一名雇主甚至自掏腰包，让一名家政员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甚至连牙齿都不放过，花费了3000多元。夏君告诉记者，眼下，日本等地正流行丙肝，一些雇主会特别加检家政员是否有丙肝，甚至有一些家政员会被要求查HIV。

　　但记者获悉，要求东家出示健康证明的家政公司或家政员基本没有。其实，家政公司很想开这个口，但又担心如此一来会吓跑很多客户。“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夏君介绍说，他们公司设有家庭顾问。每次东家看中哪位家政员，家庭顾问就会领着他去见东家。在进入东家家中时，家庭顾问会格外留意这户人家是否有病人。如果发现家中放有治疗传染病的药物，就会询问其家人的病情。如果确认是传染病人，家庭顾问便提醒家政员须注意自我防护措施。希望我们的经验可以给同行作借鉴。

　　二是针对传染病病人的护理费应相应提高。夏君的建议是，针对艾滋病病人的护理，适当提高20％的服务费。因为“重赏”之下，相信会有“志愿者”出现。

　　三是有一支专业护工队伍。周珏珉认为，艾滋病病人需要有人来护理，但需要的是受过医院专门培训的护工，护理时配有专业设备，知晓自我防护知识，这样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幕后新闻

　　两周艰难采访终于“撬开”当事人护工“金口”

　　“其实雇主家当时挺照顾我的”

　　在《艾》文刊登后长达两周的时间里，记者一直没有放弃与张量取得沟通，试图在和他的交谈中扭转他对艾滋病的认识误区。但事件的敏感度注定了其中的过程肯定会是异常的艰难。有时张量明明已答应记者接受采访，但届时他又忽然变卦，让记者空等一场。有时好不容易与他通上了话，可没说上两句，他又借故挂断电话。

　　本文如实描述了记者寻找张量的曲折历程。之所以要把它写出来，并非要突出记者有多么辛苦和不容易，而是这一曲折历程本身有它的象征意义———张量的行为折射出的“恐艾”心态，在眼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若想得以扭转，却并非一时半会就能成就。就像寻找张量的过程一样，可能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