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脱贫三五年一病回从前

　　经济日报农村版记者　杨彬

　　从河北省省会石家庄市出发，往西北方向走行100公里，来到阜平县境内。在距离阜平县城4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村名叫黄连峪村。这个位于太行山脚下的小村子，四面环山，一条小溪从村中流过，从村南两座山中间流出，蜿蜒南去15公里汇入口头水库，进而进入隶属于子牙河水系的沙河。与小溪并行的一条简易公路直通到北部的山顶，并在一处较低的

山口打开一个豁口，把村子和乡里其他地方连在一起。

　　在这个安静的小山村里，近400位农民世世代代以农为生，祖祖辈辈以农为业。在村子北部的一个小山头下，有一个恬静的小院。院子的男主人叫刘新宅，女主人叫杨风雪。疾病和贫困给这个小院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辛苦奔波四处忙　夫妻合力摘穷帽

　　现年44岁的杨风雪从小在这里长大，8岁时被过继给了叔叔。为了照顾叔叔，30岁时，杨风雪和来自邻县的刘新宅结了婚，把家安在了那个自己长大的小院。几年后，两个儿子前后降生。

　　刚结婚时，杨风雪家的日子过得非常紧巴。尽管改革开放进行了多年，小山村的方方面面发生了许多变化，但脱贫致富仍是摆在这个新组建的家庭面前的首要任务。自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黄连峪村就未再进行过土地调整，因此，杨风雪能经营的就是叔叔和她自己的责任田。黄连峪村地处山区，平地少，坡地多，水浇地收的粮食有时还不够家里人的口粮，惟一的经济收入就是承包的红枣树。一年下来，收入近4000元，除去农业投入和日常花费也就所剩无几了。

　　不能总这样过下去，再苦再累也要摘掉头上的穷帽子，杨风雪和丈夫开始寻找生活的出路。刘新宅中学毕业后曾在建筑工程队当过学徒，学的是木工，还跟着一位工程师学过会计和预算。面对生活的压力，刘新宅想起了自己的手艺。1992年，刘新宅打起了铺盖卷，到

　　刘新宅在外打工，把家里的农活全扔给了妻子杨风雪。杨风雪不但要打理家务，还要忙碌地里的农活，一年四季休息不了几天。去地里干活时，就把儿子扔在家里。后来，儿子一看她拿工具，就死死地抱着她的腿，说什么也不撒手。问他为什么，回答是害怕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每到这时候，杨风雪总是感到眼眶酸酸的，但没有办法，为了这个家能尽快脱贫致富，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全家人只能这样奔忙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七八年的努力，杨风雪家的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家里有了部分积蓄，盖了五间新房，搬出了原先那两间阴暗的老土屋。平时，村里来了卖水果、卖食品的，杨风雪经常给孩子们买一些。村里人都说，杨风雪两口子挺能干的，这么短短几年就脱贫致富了。再等几年，就有希望进入“小康”了。

　　盖好了新房，杨风雪和丈夫没敢放松。在他们的想法中，必须趁年轻多挣些钱，两个儿子读小学了，成绩都不错，要趁能干得动为他们攒下读书的花费。现在不攒，再等几年上了年纪，孩子们读书就困难了。他们就这样在忙碌和憧憬中平静地生活着。

　　一病借债三万元　生活倒退十几年

　　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没有延续几年。病魔的来临，打破了这个小院的宁静，击碎了这个家庭的憧憬。

　　2004年10月1日，正值秋收的大忙时节。由于夏天雨水足，秋庄稼的长势不错，玉米穗鼓鼓的，谷子穗沉沉的，红枣也挂满了枝头。眼看一年的好收成就要进家，杨风雪是喜上心头。白天，她和请假回家的丈夫拾了一天枣。吃过晚饭后，准备早点休息。第二天的任务是刨玉米，种小麦。

　　杨风雪刚坐到床上，感觉头很疼，很难受，说了一句让丈夫打电话叫医生后，就说不出话了。见她双目紧闭，身体右半部不能动弹，左手一个劲地拍打头部，刘新宅赶紧打电话叫来了村里的医生。20分钟后，医生来了，经过初步诊断，认为是脑血栓。用了一些药，没有效果。刘新宅打电话叫来几个亲戚，租了一辆车，连夜把杨风雪送进了行唐县中

　　经过手术，杨风雪在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又清醒了过来，性命是保住了。医生说只要恢复正常，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见此，刘新宅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随即又开始为住院费用发愁。

　　这一场病击垮了杨风雪家的经济。杨风雪在河北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住院20天，又在行唐县中医院巩固治疗20天，前后花费了3万多元，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几千元的外债。两个孩子一个读中学，一个读小学，都需要花钱。家中的经济状况又回到了十几年以前。

　　如今，病愈回家的杨风雪首先面对的是债务，家中的生活水平也是直线下降。从前经常为孩子们买吃的喝的，现在全部取消了。来村里卖水果、卖食品的小车前再也见不到杨风雪的身影。孩子读书也受到了影响，为了不使孩子辍学，学校在考察了实际情况之后，开始为两个孩子办理贫困助学申请。

　　“我们想靠自己的力量供孩子读书，不想为孩子申请贫困补贴。但是，没有办法，一场大病，我们的经济崩溃了。”在感谢老师的帮忙时，一向很要强的杨风雪眼中含着泪花说。

　　家中失去主劳力　将来日子难上难

　　杨风雪能够抢救过来，并且基本复原，对这个小院来说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杨风雪出院回家那天，家里来了十几位亲戚，看着她从车上下来，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进院门，走进屋门，大家都由衷地为她高兴。但这个小院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未来的日子怎么过。

　　病魔，不仅击垮了杨风雪家的经济，更为严重的是它使这个家庭失去了一位主劳力。生病之前，杨风雪在家里务农，丈夫出外打工，一年下来能收入1万多元，除去花费，少说也能积攒五六千元。现在，杨风雪虽说保住了性命，而且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但是她已不可能再承担沉重的农活了。而且在一段时间里，她连做家务都感到吃力，还需要他人的照顾。

　　无奈之下，刘新宅只能放弃了在建筑工程队的工作，回家打理农活，同时照顾妻子的日常生活。有几次，建筑工程队打电话要他去上班，但是考虑到妻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留在了家中。

　　“我家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刘新宅说，“以前，我们俩可以一里一外。现在她病了，家里少了一个支撑。我在家里种地，收入太少，养活不了这一家人；我出去工作，她又没人照顾，家里又支撑不住。所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以后的日子确实太难了。不过，我想早晚我还得出去工作。靠家里这点收入根本无法还债，更别提再次致富了。所以，我想等她调养两年可以自己打理家务了，我就去建筑工程队上班。”

　　“我多少次想到过死。”杨风雪说，“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我就此落下了后遗症还不如死了呢。我跟他说你们不该救醒我，花这么多钱不说，以后还要拖累这个家。在医院时，我说别住院了，留下点钱给孩子们读书花吧。可他就是不同意，非要住到医生催我出院时为止。现在我这个样子，成了家里最大的拖累。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文章来源：经济日报农村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