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跟踪五天 拔掉假“假牙”

　　没有办理任何经营手续的老板租用一处办公楼，雇用多名工人和七八个业务员，就开始了烤瓷牙的生产过程；制牙的材料像垃圾一样堆得满地都是，刚刚做好的牙齿连同烟头及擦鼻涕的卫生纸堆在加工台上……

　　就是这样一个烤瓷齿生产基地，竟然以每天至少数十颗牙的速度“送”到患者的嘴里。而从这里以平均每颗50元左右的价格购进的烤瓷牙，竟然被一些牙科诊所卖到二三百元

不等乃至更高。本报记者经过五天的跟踪暗访，发现沈阳市至少有42家医院的牙科门诊和齿科诊所的烤瓷牙，是从大东区这家黑加工厂进的货。

　　读者惊曝

　　烤瓷齿黑窝点生意兴隆

　　“有一个专门制作烤瓷齿的黑加工点，里面老脏了，什么手续都没有，专门生产烤瓷牙往各个医院批发，很多医院的‘进口’牙都是从那里进的货。”一周前，一个没有透露姓名的男子将电话打进本报。

　　据其介绍，这家黑加工点是一个南方人经营的，租用的是大东区一单位的办公楼房。非法经营有一年多了，在和睦北一路与和睦北二路之间的黎明三街上一个没有门牌的院内。

　　烤瓷齿属于国家严格管理的医疗器械，其生产单位应该有国家药监及工商部门的批准，其生产条件的要求也是十分严格的，为什么一个黑加工点竟然敢如此大胆生产烤瓷齿，并公然销往医院及牙科呢？

　　为了弄清真相，本报记者对举报人所称的这家黑加工点进行了跟踪暗访。

　　锁定目标

　　办公楼传出打磨牙齿声

　　11月24日上午9时30分，本报记者按照报线人提供的地点，来到了大东区黎明三街上，然而根本就没有黑加工点的影子。

　　记者在寻找了近两个小时后，不得不再次致电报线人，然而对方明确告知，就在某单位的办公大院。但记者在院内只看到几辆自行车，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就在记者有些失望的时候，从这家单位大院一栋办公楼的二楼传来刺耳的声音，仔细听，竟然是砂轮的磨擦声。

　　这是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二层窗户全部挂着窗帘，但紧挨着马路的窗户却打开着，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记者将看到的情况反映给报线人，对方说，砂轮声就是打磨牙齿的声音，电动自行车基本都是送货业务员的。然而此时，时间已经过了线人所称的送货时间，记者不得不决定改日再来。

　　骑车追踪

　　五六个“黑包”男女神出鬼没

　　11月25日早8时许，记者再次来到这家黑加工点附近。通过观察，发现加工点的必经之路黎明三街过往人极少，记者决定分兵两路，在该段黎明三街南北两头设点。发现送货业务员就跟着，看看假牙到底送到哪里。

　　8时20分左右，一个骑电动车的人进入南口记者的视线，在车的后架上绑有一个黑色箱子，这个人的特征与举报者所说的业务员形象一致。只见这个人拐进黎明三街后，将车骑进了黑加工点的院里。不一会儿，一个沿黎明三街由南向北拎着黑包的年轻人也走进加工点院内。在稍后的一段时间里，又有三四辆带有黑包的电动车相继进入加工点内。

　　记者注意到，无论是骑车的，还是步行的，这些人显得十分警觉，每次进院都在大门口停顿一下，左右望一望才进院。

　　8时50分，第一个骑电动自行车的人终于从黑加工点院里出来了。守在北口的记者急忙发动摩托车，由北向南追出，可没想到，开到南口发现电动车不知了去向。

　　204地区一带楼与楼之间的间距较大，大路小道可以说是四通八达，车子只要一拐进去就很难追了。这样，第二、第三辆电动车又跟丢了……

　　9时10分，报线人所说的那个步行业务员出来了，他沿黎明三街向南走，记者与他大约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正当记者感到非常兴奋的时候，令人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步行的业务员在前面路口向左一拐，上了一辆启动了的243路公交车。

　　步行捉鱼

　　神秘男子拎包直奔牙科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11月28日早8时，记者重新做出了分工：一路记者骑着电动自行车，继续追踪那些骑电动自行车上货的业务员；另一路记者将重点放在步行或坐公交车的业务员身上。

　　9时20分，一个头戴白帽的女子从里面骑着电动车出来了，记者迅速骑车跟在其后，然而，当其顺着和睦一路往西行驶大约1000米后，“白帽子”突然拐进左侧的一个小胡同，然后不知了去向。

　　这个结果不得不让记者重新将重点放在了步行或者坐公交车的业务员身上。但上次出现的那个步行业务员在9时40分从外面慢悠悠赶来后，直到10时30分，也没有再出来。

　　就在记者几乎失望的时候，一名身穿灰色上衣的男子拎着黑色提包从里面走了出来。

　　记者随着灰衣男子上了243路公交车。大约20分钟后，两名记者跟随灰衣男子在小什字街车站下车，并一直往前走。然而，下车后，男子显得更加的警惕，不断地回头看。为了不引起其注意，记者故意与其拉开了大约三四十米的距离。在大约走了1000多米的距离后，灰衣男子突然迅速右转，拐进了附近的一个小胡同。

　　“他要去哪儿？”然而眼前的广告招牌回答了记者的疑问。在一个牙科两字大牌子旁边，是写有“津桥中医院”的大门。灰衣男子在门前徘徊了大约30秒，在前后左右各巡视了一圈后，突然进入了医院的大门。

　　记者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但一楼已经没有了男子的身影。记者迅速走上二楼，发现男子已经钻进了一个写有“牙科”的屋子里。诊室的门半掩着，男子将黑色提包放在了桌子上，并往外拿东西。由于其说话声音非常小，记者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灰衣男子走后，记者来到津桥中医院二楼牙科门诊假装镶牙，向诊室询问镶牙的具体价格，一位男医生介绍说，一颗牙的价格从10元到100元不等，镶一侧大约二三百元。记者询问义齿的质量好不好，对方表示，均是正规厂家生产的，质量请放心。

　　令人作呕

　　烟头鼻涕纸随便扔

　　记者随后将暗访情况反映给沈阳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大东分局监察二大队。

　　执法人员立即与记者一行返回加工点。当执法人员推开二楼房门时，展现在记者眼前的是黑洞洞的房门和扑面而来的异味。在走廊的两侧，是几个小屋子，一名男子正在加工着一个牙齿，直到执法人员将其叫停，他才回过神来，并称自己是技术人员。

　　记者发现，在用于加工牙齿的3个屋子里，堆满了制造烤瓷齿的各种工具和材料。在左侧一个屋里的地上，堆放着五六袋写有盘锦大米的石膏粉及沙料；用于烤瓷用的机器还热得烫手；一个红色的大盆里装着令人恶心的黄色液体，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说，那竟是加工烤瓷齿过程中用来清洗模具的。紧挨着工作间的屋子就是厨房，里面没有吃完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记者注意到，从工作间里十三四个台灯和二十多套餐具来看，加工点里面的人员肯定不止被堵在屋内的七八个人。

　　执法人员在最里面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个自称是老板的女子。名叫王冬梅的年轻女子承认，她家的确是生产烤瓷齿的加工点，由于“条件不够”，目前还没有办下来经营执照。据其介绍，他们有多名工人，平时的活是由业务员揽回来的，加工成品后，再由业务员将其送往各医院。

　　执法人员在检查其加工台时，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在乱七八糟的桌子上，刚刚加工完的牙齿被随意丢放得到处都是。记者随便打开一个抽屉，发现里面竟然放着烟头和擦过鼻涕的卫生纸。屋里的气味也很难闻，整个脏乱的情况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加工医疗器械的地方。

　　假牙去向 42家齿科黑窝点“挂号”

　　执法人员在黑加工点查获了六本入货登记表（即前来加工烤瓷齿的医院或门诊简称及牙齿种类、数量等），记者在六本入货登记表中，发现有42家医院的齿科及齿科门诊在这家黑加工点加工制作牙齿。

　　245医院、虹桥医院、金皇后、兵山、腾飞、六院、204、望花（孟）、望花（洪）、欧洲、张济民、五彩、尹萍齿业、永盛、松陵、皇姑三院、大地、大北、洁康、永庆、景星、英杰、天北、王尔涛、应昌、李洋、百姓、六0六、和平七院、中村、世康、所望、太原社区、大东三院、时尚、金桥、华阳、李学忠、玖苑、津桥、德济、新艺。

　　自曝黑幕 每天数十颗牙“送”到患者嘴里

　　对屋子里的其他人员进行询问后，3名男子直言不讳地表示，他是来送活和取货的。在其黑色提包内，执法人员搜出了一大把写有公司名称的订货单。

　　执法人员：你们开了多长时间了？

　　老板：不到两个月。

　　执法人员：每天生产多少颗牙？

　　一男子：也就五六十颗。

　　执法人员：每颗牙平均卖多少钱？

　　一名业务员：平均每颗45元，我们提五元。

　　记者：为什么没有办理合法的证件？

　　老板：我们的面积不够，条件也不够……

　　记者：技术人员有体检证吗？

　　老板：……（笑而不答）

　　随后，执法人员在其房内搜到了五六本入货登记表，上面写满了进货单位的名称和数量、规格。从订货单上看，其经营时间远不止老板所说的两个月。执法人员随后将制作工具、材料统统进行查封，并将相关人员带到工商部门接受调查。

　　首席记者 陶刚 记者 于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