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长与卖淫女勾结敲诈老年男子

他委屈的泪水和痛苦的诉说，是随着记者的采访而抖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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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9日，商丘市，天气突变，狂风大作，树叶与灰尘夹杂在一起，打着卷儿，四处激荡。

　　当日，在该市梁园区一座普通的居民楼房内，在光线阴暗的客厅中，一位老人正呆坐着，两只手捂在脸上。

　　他叫王林，因为半年前的那桩“嫖娼丑闻”，原本喜欢晨练的他，已经远离了公园，每天都这样静静地藏身屋内。

　　他委屈的泪水和痛苦的诉说，是随着记者的采访而抖落的。

　　-本报记者 王红伟 实习生 刘充辉 文/图

　　[老人遭遇“桃花劫”]

　　陌生女子的搭讪

　　今年3月的一个早晨，王林像往常一样，在商丘市人民公园晨练。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主动和他搭讪，之后，两人相识。临别时，该女子留给他一张纸条，上写“李莉 13……”并嘱咐王林给她打电话。

　　一个月后的一天，李莉“巧遇”王林。攀谈中，李莉称与丈夫一起在商丘开有一家中药材批发部，想请王林帮助推销药材，并许诺有提成。

　　王林回到家中，将此事与老伴商量后，决定答应李莉的要求，以挣钱补贴家用。

　　卧室里的荒唐戏

　　4月19日上午，王林应约来到商丘市民主东路李莉的住处看药材。到李莉家后，李莉开始动手挑逗王林，称自己和丈夫感情不和，想找个情人来报复丈夫。

　　见此，王林转身欲走，却又被李莉堵住去路，她让他到卧室看药材。卧室里果然有药材。老人正观看时，“李莉”悄悄将房门反锁，突然脱光下身衣服硬拉他上床。王林奋力挣脱后，以“我身体有病，年龄大了”为由拒绝了。

　　李莉看戏演不成，就要他给买件东西作留念，急于脱身的王林给了她50元钱。

　　无端被罚三千元

　　第二天上午，王林突然被一自称商丘市公安局公园派出所工作人员，名叫李伟的男子带到派出所。对方说李莉是卖淫女，已于19日夜被抓获。

　　接着，该派出所所长杨金华开始讯问王林，在制作了包含王林子女工作单位、联系方式等情况的笔录后，指出王林已构成性侵害罪，并给他“指路”：要么被拘留，要么交罚款。

　　王林极力为自己辩解，称自己年龄已经大了，阳萎也已6年，还有心脏病，根本不可能与“李莉”有性行为。

　　看王林这么“倔强”，杨所长亮出了“杀招”：要么交罚款，要么让你单位或者你孩子的单位过来领你！

　　几经挣扎，老王只好认罚3000元。但交过罚款后，派出所没有给他开具票据。

　　[自杀牵出“放鹰案”]

　　老人他乡求自杀

　　交完罚款后，李伟又告诉他：“如果想撤销口供，还得再拿200元请客。”王林身上没钱，只好答应次日再拿钱来。

　　回到家后，王林的重重心事，被老伴杨老太敏感地察觉到了。追问下，王林向老伴道出了实情。

　　“反正罚款已经交了，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算了，再交200就200吧，让外人知道太丢人了！”老实巴交的王林夫妇想要破财免灾。

　　当天晚上，王林失眠了！窝囊、耻辱、愤怒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想想相濡以沫的老伴、几个可爱的儿女，“今天罚3000，明天罚200，后天是多少，何时是个头呢？”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4月22日一大早，在离商丘市数百公里远的焦作市修武县云台山，巡山队员发现了吞食整整2瓶200片安眠药的王林，他已滚落在山坡下。经修武县人民

　　“放鹰”主角现形来

　　抢救过程中，杨老太向亲友道出了王林的“性”遭遇。商丘市梁园区公安分局刑警队随即接到报案。之后，刑警队立即将杨金华关了禁闭，进行讯问，但杨否认了犯罪事实，7天后杨被放出。此时，李莉和李伟已经潜逃。

　　2005年6月8日，商丘市公安局梁园分局刑警大队在浙江漫岭，将化名“李莉”和“李伟”的马桂芳、潘胜利夫妇抓获归案。经讯问，二人对敲诈勒索这一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据潘胜利向办案机关交代，公园派出所所长杨金华曾对他说，提供卖淫嫖娼者有提成。潘与妻子商量，让妻子勾引老年男子，然后索要钱财，自己再以民警身份将“被钓”男人传唤到派出所，最后由杨金华出面“讯问”“罚款”。

　　马桂芳向办案机关交待，潘胜利曾跟她说过，他和杨金华约定，弄到钱后潘胜利、马桂芳得30%，杨金华得70%。

　　[案件结果]

　　所长仅获拘役6个月

　　一不愿透露姓名的检察官告诉记者，最让人感到可恶的是，2005年3月至4月，一个月间，罪犯共作案四起，受害人全是老年男性，年龄最小的60岁，最大的73岁，其中至少2人已丧失性能力。

　　据介绍，73岁的老人张大明，已经没有性能力，潘胜利与杨金华将他传到派出所时，张大明一听他们说自己嫖娼，便生气地叫了起来，当着潘胜利与杨金华的面将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说：“你们看看，我这么大年龄了，还有能力没？”

　　检察官还透露说，这四起案件的作案手法几乎一样，都是先由马桂芳借机与老人认识，然后再诱骗老人“嫖娼”，之后潘胜利和杨金华就轮番登场，进行“罚款”，罚到手的钱，每一次杨金华都与潘胜利五五分账。

　　2005年11月15日，商丘市梁园区人民法院作出(2005)商梁刑初字第129号判决，潘胜利、马桂芳犯敲诈勒索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但该案并没有对杨金华进行审理。

　　据调查，早在案发后不久的2005年5月10日，商丘市公安局梁园分局下发的39号文件“关于将杨金华予以辞退的决定”显示：2005年4月以来，杨金华私自招用社会闲杂人员，违规办案，乱收费，造成严重后果；杨金华身为派出所长，顶风违纪，严重侵犯了群众利益，败坏了……将杨金华予以辞退。

　　对于仅认定杨为“违纪”，受害人家属不服，依法向检察院提起控诉，接到控诉，商丘市梁园区人民检察院以“滥用职权罪”立案侦查，向法院提起公诉，11月24日，梁园区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2005年3至4月份，杨金华违规办案，以涉嫌嫖娼对袁某、李某、张某、王某四人进行讯问、处罚，共违法收取罚款6400元，致使王某被处罚后自杀未遂。据此，以“滥用职权罪”判处杨金华拘役6个月。

　　[结果质疑]

　　所长获刑是否畸轻

　　“同一个案件，不同的罪名，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受害人家属认为，作为派出所长，杨金华在犯罪过程中起到的是主要作用，是主犯，不应和潘胜利、马桂芳的“敲诈勒索罪”案件分开。

　　“杨金华的身份是派出所长，作为一名执法人员，量刑反而轻。”对于杨金华以“滥用职权罪”被拘役6个月的判决结果，受害人家属意见更大。他们认为，潘胜利和马桂芳是从犯尚获刑四年，对杨金华的惩处结果违背了法律的规定。

　　杨金华究竟该当何罪？记者采访了正准备攻考博士学位的郑州大学刑法学硕士锦传涛先生。

　　锦先生认为：如果证据充分，这就是一起典型的敲诈勒索案，在这起案件中，杨金华利用其派出所长的身份，与潘胜利预谋在前，犯罪目的得逞后两人又五五分账，主观上有实施敲诈的故意，客观上实施了犯罪行为，一个月内连续作案四起，并造成了当事人自杀的严重后果，依法构成“敲诈勒索罪”。

　　锦先生进一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从法理学上讲，若一个行为触犯2个罪名，也应择重罪论处；在量刑上，“敲诈勒索罪”最高可处10年有期徒刑，“滥用职权罪”最高刑只有7年。依法也应当以“敲诈勒索罪”论处！

　　王林的代理人、河南旷奇律师事务所郑律师说，依据我国法律规定，国家行政机关工作人员被人民法院判处拘役，拘役期满释放后，经上级主管机关批准，仍可回原工作岗位工作。她认为，一审量刑畸轻，已向检察院提交了抗诉申请，检察机关也已着手抗诉工作。

　　一段时间以来，公安机关出现的一些腐败事件和案件，在充分暴露了警察队伍存在着问题的同时，也让大部分恪守“人民警察为人民”宗旨的优秀警察蒙羞。

　　锦先生说：“要解决警察犯罪问题，根本方法是转变警察职能，变行政职业为服务职业。”他认为，警察应明确自己的主要任务是教育当事人，而不是处罚当事人。

　　(本文受害人均为化名)

　　[名词解释]

　　“放鹰”：敲诈的一种方式。先由女子充当卖淫女，勾引男人在某处进行交易，然后该女子同伙突然出现，将嫖客抓住后，讹诈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