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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乌孙夏都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05日11:03 乌鲁木齐晚报

  ( 新疆日报)

  乌孙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民族。它延续时间很长,仅从正史记载看,上起战国、秦,下迄辽代,上下一千三四百年均断续有所述录;它活动地域辽阔,战国和汉初在河西走廊西部;汉初以后一个很长时期又西迁西域,占有以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为中心的广大地区。在此之后,又活动在葱岭内外;它是汉代西域地区最强大的“国”,在促进
西域与祖国内地的统一和开发伊犁河流域方面,都有过重要的贡献和建树,是我国的民族史、新疆史以至中亚史的一个重要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两千多年前,汉家公主细君和解忧出塞和亲远嫁乌孙王,对乌孙的政治影响、文化传播、固边守疆、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促进了汉朝同西域诸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是汉族和哈萨克族友谊的先行者。如今,汉家公主的历史功绩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那段历史,更好地开发利用乌孙夏都旅游资源,6月中旬以来,记者在日常工作之余,追寻历史的足迹,在伊犁草原上对乌孙夏都进行了探访。

  乌孙故国何处寻,牧人遥指伊丽水

  “乌孙故国何处寻,牧人遥指伊丽水”。伊犁自古以来就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汉代以来的文献古籍都对它有明确记载。

  “伊犁”这个名称,是由伊犁河名演变而来的。据史料记载,伊犁河有多种音译,如“帝帝河”、“益离河”、“亦剌河”、“伊丽水”、“伊丽川”等。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伊犁河是我国的内河,至清代,伊犁分东、西两路,东路主要为伊犁河上游(包括赛里木湖、博罗塔拉河流域)地区;西路包括伊犁河下游、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广大地区。清朝同治、光绪年间,沙俄逐步鲸吞伊犁西路广大地区,占伊犁辖区十之七八。

  约在公元前3世纪末至西汉初,塞种人、大月氏和乌孙人先后从河西走廊一带迁入现伊犁州境内。乌孙人在伊犁河流域一带建立了著名的乌孙国。《汉书·西域传》记载“乌孙国,大昆弥治赤谷城,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户十二万,口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八千八百人……东至都护治所千七百二十一里,西至康居蕃内地五千里。地莽平。多雨,寒。山多松。不田作种树,随畜逐水草,与匈奴同俗。东与匈奴、西北与康居、西与大宛、南与城郭诸国相接”。

  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新兴的柔然势力开始强大,将乌孙赶逐南迁至帕米尔高原,并逐渐退出了正史记载。此后,历史上再提伊犁河流域就只指为“故乌孙地”。

  关于乌孙故国的都城在哪里,自唐至今,中外学者众说纷纭。这在伊犁河流域也已成了一大热门话题,各县多有争执。

  赤谷城的出现,其时代不会早于汉武帝在位的后期。据本传后云,武帝元封(前110—105年)中,汉遣细君公主嫁乌孙王,公主至乌孙后曾作歌曰:“……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虽贵为王室,明显还是以游牧移徙为特色的庐帐生活。因为对以游牧为特点的生活不习惯,所以细君“自治宫室居,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由此可以看出,这以前,乌孙国并没有固定的“城”,细君“自治宫室居”也是乌孙国建“城”的开始。

  宣帝末年(公元前1世纪中叶),乌孙狂王“子沈细瘦,会兵围和意、昌及公主于赤谷城。数月,都护郑吉发诸国兵救之,解去”。说明经过四五十年的发展,这时的赤谷城,已具一定的规模。综上所述,赤谷城的雏形,约出现于公元前2世纪末、1世纪初,而公元前1世纪中叶,已具一定的规模了。

  唐代贾耽在《四夷路程》中说:“(从今乌什县)西北三十里至粟楼峰,又四十里度拔达岭。又五十里至顿多城,乌孙所治赤山城也。”他认为赤谷城是在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的“伊塞克湖东南”。

  俄国谢苗诺夫在《1856—1857年天山游记》中说:“乌孙人虽然处在匈奴的统治下,但是他们仍有自己威望相当高的封号为‘昆莫’的国王。中国愿意和乌孙统治者结成联盟,以便有必要时,在自己强敌的后方展开战争。所以中国朝廷,在公元前107年将自己的公主许配给封号为‘昆莫’的乌孙王。为这个王后在乌孙王的主要驻扎区修造了第一个中国式宫邸。中国人把这个宫邸叫做赤谷城,也就是‘红色山谷之城’的意思。以我的区域概念来说,赤谷城只能是在吉尔尕兰盆地,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在伊塞克湖的岸上。中国古地图证明赤谷城所处的地方离湖岸有一定距离,而这种位置完全取决于乌孙王四周要有富饶牧场,而不是水的希望而定的。”他认为赤谷城是在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的“吉尔尕兰盆地”。

  这种种的猜测在近年来得到了初步的考证。由最新考古资料可知,伊塞克湖东南的一个古城遗址很有可能是乌孙的都城“赤山城”。

  但是,新疆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专家王明哲、王炳华却另有看法。他们认为,据《汉书·西域传》记载“乌孙国,大昆弥治赤谷城,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汉书·陈汤传》记载,元帝永光元年(前43年),匈奴郅支单于西奔康居,“数借兵击乌孙,深入至赤谷城,杀略民人,殴畜产,乌孙不敢追,西边空虚,不居者千里”。显然,赤谷城距乌孙西面边境,当在千里以上,而不会位于这西边“空虚不居”的千里之内。

  那么,乌孙西境大致在何处呢?《汉书·陈汤传》又云,元帝建昭三年(前36年),西域都护甘延寿、副校尉陈汤兵伐郅支,“……其三校都护自将,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涉康居界,至阗池西。”两位专家认为,这段文字中,一个“过”、一个“涉”、一个“至”,分别表示了乌孙的西界当以阗池(今伊塞克湖)为限,阗池及其以东,为乌孙。他们认为,若此推断无误,则赤谷城的位置,当在伊塞克湖以东一千里,即我国特克斯河流域求之,比较合乎史实,而不应在伊塞克湖东南。从汉代“丝绸之路”之北道到特克斯河流域,也有多处山口可通,并不存在问题。

  史载,西域游牧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各游牧部落都有各自的迁徙途径,春天大多生活在河谷地段,这里的水、草条件都很优越;随着夏季气温的上升,就开始搬迁到海拔较高的山地草场,人、畜都在此度过炎热的夏季;秋天,则返回到山下的草场;到了寒冷的冬天,游牧民族都必须选择到向阳的坡地,部落里所有的人员和所有早已准备的干草、食品等都会在此处聚集。

  新疆大学历史系教授苏北海由此推断,同样是游牧民族的乌孙人也应该是这样的生活习性,乌孙国应有冬都和夏都,而乌孙王则每年带着族人往返于冬都和夏都之间。1988年,他在《新疆历史地理·汉代乌孙居地考》一书中第一次提出了“特克斯河南岸地区”为夏都、“伊塞克湖东南”为冬都说。

  据汉书记载,乌孙人居住在伊犁河南缘。伊犁河由特克斯河、喀什河和巩乃斯河三河汇流而成,而特克斯河正是伊犁河南缘最大的河流,其河谷水草也是最丰美的。因此,苏北海认为,这里是乌孙国夏都的可能性最大。

  这个推断综合了各方面的说法,比较合理,目前被大部分人所认同。

  遥想两千多年前,细君和解忧出阳关、过绿洲,通过丝绸之路北道,到达了乌孙夏都———特克斯河流域。

  这里气候湿润、水草丰美,是游牧民族理想的草场,因此乌孙国皇室每年来此度夏。如果真是这样,作为乌孙王的夫人,细君和解忧当年都曾随着王帐到处移徙,乌孙国境内的赛里木湖、伊犁河畔也应经常飘荡着细君悠扬的琵琶声和解忧爽朗的笑声。

  刘细君远嫁乌孙后,因不能适应游牧生活而“自造宫室居”,这个汉宫就应建在乌孙国的夏都。据此推断,刘细君死后的葬墓也必将是在夏都或周边。

  伊犁河谷的一些县都看准了乌孙夏都所含的巨大商机,自称是夏都所在地,并围绕这个话题大做文章,而且各据一辞,都能说出个理由来。今年6月21日,素有“天马之乡”之称的昭苏县先下手为强,已自称确定了一处“细君公主墓”,并隆重举行了“细君公主墓碑揭幕仪式”,同时称“细君公主病故,安葬于夏都,今昭苏草原”。

  无独有偶,有中国天然“云杉之王”美称的巩留县也建起了乌孙风情园,并计划打造与汉家公主有关的汉文化旅游。

  而特克斯县更是当仁不让:我们有保存完整、数量最大的乌孙古墓群;是世界上惟一的易经文化与乌孙文化的交融地——乌孙国“夏都”应该非我莫属。

  在两千多年的风雨中,当年强盛的乌孙国已找不到任何踪迹,只有一个个高大的土墩墓立在荒原中,默默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6月中旬至7月中旬,我在特克斯河流域至天山山麓间的昭苏、特克斯、新源、巩留、尼勒克等县进行专题采访时,看到这些县都分布着大量南北向的土墩墓。这些墓底周一般都在二百米左右,高达七八米,气势雄伟。其中,昭苏县夏塔、萨拉和布,特克斯县的乔拉克铁热克、喀拉达拉,新源县巩乃斯种羊场和县城附近等地的墓葬群最为密集而规模也最大。多年来,通过对一部分土墩墓的挖掘研究,考古学家认定,这些大多是乌孙上层贵族乃至乌孙王室的墓葬。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只要古墓成群的地方就一定是乌孙人曾生活居住的中心。

  我们发现,乌孙土墩墓大量集中的地点,往往是出天山山口的河流附近的山前草原,或其他一些水草俱佳的小谷地,这些地点地势开阔、气温较温和,多为春秋牧场所在。据此推断,这里也应是牧民活动时间最长的地点。

  乌孙在西迁伊犁河流域后,由于天山山谷和伊犁大草原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加上比河西走廊更为安全的社会环境,乌孙的社会经济得到了逐步发展,尤其是进入公元前1世纪以后,更取得了长足进步。《汉书·西域传(第六十六下)》记载,乌孙国最盛时曾达12万户、63万人口,其中胜兵18.8万人。

  乌孙是一个十分重视丧葬的民族,在他们看来,灵魂是不死的,今生和来世是同样重要的。《汉书·西域传》记载,乌孙国仅高级将领就有“相,大禄,左右大将二人,侯三人,大将、都尉各一人,大监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骑君一人”。这些贵族死后,要把他们生前的许多东西,如马匹、奴隶都作为随葬品,所以,他们的坟墓都特别大。

  昭苏县夏塔乡附近的一座土墩墓,据说是新疆最大的土墩墓。7月14日,当我来到墓前的时候,如果不是向导指认,我还以为它是一座山。

  是的,这是一座人造的山,在里面栖身的是一位乌孙的贵族。著名考古学家黄文弼曾在上世纪40年代考察过此墓,据他的测量,像这样的大型封土墓,从挖土、运输、封堆到逐步加夯等劳动过程,需要动用三万左右人工,墓室四壁的木椁,至少需要50立方木材,再加上砍伐、运输、加工,还得动用几万人工。一个耗费这样多人力的大墓葬,一般的牧主显然是无法完成的。

  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发现当时的居住遗迹,但从墓地的特点可以推论:居地与墓地相去不会太远,因为巨型土冢的营建非一日一时之功,须动员相当人力、物力,这对游牧民族来说,远距住地进行显然不现实。

  寻找乌孙夏都,必然先要去探访乌孙古墓。

  6月19日下午,我驱车前往位于尼勒克县城南边的拜什墩乌孙古墓群。

  出了伊宁市区,大片的旷野平坦坦地伸向远方,尽头就是连绵的山峦。由于下雨少,草长得很低,几乎就是刚刚冒出地面,满眼都是土灰色的骆驼刺。尼勒克县向导介绍,分布在该县境内的乌孙古墓群共三处,2000年4月16日,国家文物局派出的7名专家对这些古墓进行了考古研究,共有200多座战国、西汉时期的古墓群被进一步确认。

  在距离伊宁市约70公里的草滩上,远远的出现了几个大土包,这就是土墩墓。为了保护草场,我们下车徒步行走,在火辣辣的骄阳下,走了约10分钟,来到了靠近公路也是最大的一座古墓前。

  乍一看,这个古墓就是个大土堆,但细细观察,它的底端有一道圆形沟槽。越过这道沟槽,再走过圆形内环,就来到了古墓前。古墓高约4米左右,连同水沟和内环,墓体的总直径达几十米。上到墓顶,发现墓顶上有个大洞,下面还有一条挖往侧部的暗道,显然,这座墓已经被盗过。这里共有大大小小9座墓,其余的几座古墓和这座古墓的外部结构一样,且也都已被盗。

  这里地势开阔、地貌平坦,离水源较近,较适合人居住。遥想两千多年前,这里应该是一片肥沃的草场,乌孙骑士在这里纵横驰骋,“哒哒”的马蹄声传到很远很远……

  6月21日上午,我乘车赶往距离伊宁市东南130公里的特克斯县。这里是另一番景象,沿途都是肥沃的草场,大片大片的平地和山坡都泛着绿光。

  “特克斯”,在准噶尔语中是“野山羊多”的意思,在蒙古语中是“平原旷野水源纵横”的意思,这两种解释都证明了在千年之前,这里应该是一个草原辽阔肥沃、水源充足的地方。“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真是游牧民族梦中的天堂。

  特克斯县宣传部副部长田子剑坚信这里是乌孙国的夏都,他的论据是:特克斯境内有乌孙古墓两万多座,其中在阿克塔斯罕盖就有古墓两千多座,在伊犁来说,这是保存完整、数量最大的乌孙古墓群,这就充分说明了乌孙人是以此区域为主要生活区域;从气候环境来说,特克斯河谷比周边的地区都好,这里冬暖夏凉,特别适合夏季游牧;从目前已挖掘的古墓来看,有出土的汉代铜镜,上面是北山羊的造型,此外还有青铜短剑、彩陶等,同时,特克斯八卦城也是世界上惟一的易经文化与乌孙文化的交融地,乌孙古墓所采用的松木封顶形式也与扬州汉代的黄肠题凑近似,这些都说明了是中原文化与当地文化的融合。因此,这里最有可能是乌孙国的夏都。

  长期以来,哈萨克族都有口头传承的民族特色,哈萨克族几千年的历史,都是由被称作“阿肯”的民间歌手口口相传留下的。流传至今的哈萨克族民间叙事诗就有200多部,阿肯们连续唱几天几夜,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草原上的哈萨克族男女都是唱歌好手,一把冬不拉、几副好嗓子,就是草原的狂欢夜。而在这种口头传承中就有“汗杰廖,哈依别力得,喀拉峻”的说法,意思就是说“国王的草原在哪里,在喀拉峻”。由此,田子剑推测,喀拉峻草原应该是当年乌孙王迎娶细君、解忧公主的地方。

  喀拉峻,哈萨克语意为“黑色莽原”。这里山峦起伏跌宕,生长着茂密的雪岭云杉,苍苍莽莽。山顶是浑然一体向南倾斜的高台地貌,犹如一座悬空草场。23万亩草场绵延42公里,15万头(只)牲畜在这里度过夏天。站在喀拉峻草原上,脚下芳草萋萋,繁花似锦,远处坡麓平缓,无垠无际,恰似一张美妙的碧色地毯,一直铺到冰雪皑皑的高山脚下,望之令人心旷神怡。

  据特克斯县人说,当年乌孙王向汉朝求亲所送的乌孙马,就是在特克斯河以南的喀拉峻草原的赛马会上选的。不管是否有根据,这都寄托着人们对那段历史的追思之情。

  由于修建大型的水利工程,去年和今年,自治区文物部门对库区内的古墓进行了抢救性挖掘。为了对乌孙古墓有更直观的认识,我决定到挖掘过的古墓现场去看看。

  匆匆吃过饭后,我们换乘越野车前往离县城50公里外的喀拉托海乡乌孙古墓群。车在一大片凹地边上停了下来,这里位于八卦城以东特克斯河南岸的河谷平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十分平坦,远处的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松林,河谷里散落着几百座乌孙古墓。

  在公路的左侧,一个已被挖掘过的巨大古墓吸引了大家。站在古墓的高墩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墓区直径超过100米,呈东西走向。踩着挖出不久的松软黄土来到墓中央,可见一个长方形土坑墓,长4米、宽3米,坑壁很直且有火烧过的痕迹。

  除了这个正规的墓坑,在墓四周还能看到4条地道直通向墓中,显然,这也是盗墓者挖的盗洞,说明这座古墓先后4次被盗。据介绍,这个墓虽然多次被盗,但这次抢救性挖掘时还是出土了铜镜、彩陶等物。现在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散乱的骨架和碎陶片外,什么也没有了。

  穿过大片的麦田又看了几处古墓,大小形状都和这座差不多,而且全部都被盗墓者光顾过。

  站在苍莽的原野里,环顾四周,墓周围长着各种野花,一大群一大群的羊从墓边漫过去,清风掠过,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滋味。

  当年,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没有忘记自己身负的使命,经常以币、帛赏赐给乌孙王身边的王公贵族,以维护汉室与乌孙的关系。但乌孙王毕竟年老,细君公主与其言语不通,而“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的乌孙生活,更令她苦不堪言,故乡又远在万里之外,亲人再也无法相聚……身体纤弱的细君公主忧郁成病,嫁到乌孙5年后,就病故了。

  茫茫大草原,何处是她的香冢?

  历史上,昭苏县也是乌孙人的主要活动区域,昭苏的乌孙古墓数量多、规模大,如今,昭苏还被称为“天马之乡”,为此,昭苏县也认为乌孙夏都应该在昭苏,细君墓应该在夏塔。

  “天马”这个称谓是怎样得来的呢?

  大约公元前110年,乌孙王派使者以一千匹乌孙良马作为聘礼向汉朝求婚。在当时,拥有大批良马对于汉朝加强军事力量对付北方匈奴有着重要意义。汉武帝刘彻看到这么多来自西域的良马,非常高兴,立刻为乌孙马赐名“天马”,并留下了一首《西极天马歌》: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障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从此,乌孙马就有了“天马”的美誉。

  自东向西流淌在伊犁草原的伊犁河,默默滋养着这里的土地和人们,伊犁马也正是在伊犁河水的滋养中一代代繁衍生息下来的,也只有伊犁河才知道伊犁马究竟在这里驰骋了多少年。

  我也觉得,要寻找乌孙夏都,不能不去昭苏,而去昭苏,不能不去夏塔。

  夏塔是蒙古语“沙图阿满”的音传,为“阶梯”之意,也许是因为夏塔峡谷沿途多见古道之遗存的石筑阶梯而得名。

  7月21日,从昭苏县城向西南70多公里,经过由夏塔河形成的冲积平原,在唐代称为“凌山”的木素尔岭北麓,我看到了规模宏大的乌孙古墓群。这里巨冢成行成列,漫布在山口外的草原上。

  夏塔峡谷,又称唐僧古道,是丝绸之路上最为险峻的一条通道。在夏塔温泉远眺,云雾缭绕的木扎尔特雪峰便横亘在眼前,据说这便是唐代著名的“弓月道”必经之冰达坂山口,唐玄奘西行翻越的“凌山”、当年丝绸之路天山道连通南北疆最重要的孔道———夏塔古道之所在。

  玄奘曾从长安向这里走来,这个著名高僧一身褴褛,疲惫不堪,但两眼有神,信念坚定,他用7天时间翻越了木扎尔特达坂,然后到达热海。《大唐西域记》一书中生动地记述了木扎尔特冰川的奇异景观和翻越达坂的艰难险危。

  来到一座墓前,石碑上赫然写着“细君公主之墓”。在坦荡如砥的草原上,在古老庄重、气势庞大的乌孙古墓中,它是那样的温婉、内敛,一如知书识礼的细君,悲也默默、喜也默默。

  但是,这是细君的香冢吗?有什么依据?面对我的疑问,无人能答。

  在感情上,我希望细君真的长眠在这里,但理智却使我无法停止寻找的脚步。

  乌孙夏都也有可能在新源县。新源县是古丝绸之路进入伊犁的要冲,境内也遗留下许多文物古迹,有元代成吉思汗三太子察合台汗西征时留下的古城堡遗址,乌孙国屯兵要塞遗址,乌孙古墓群、古点将台、古驿站、草原石人。

  在新源县巩乃斯种羊场附近的草原上,立着一座高20米、底周350米,气势不凡的特大土墩墓。7月11日,我来到这里。

  累得气喘吁吁,才好不容易爬上这座“山”,难以想像,当年要用多少人来建。这显然不是一般贵族的坟墓,应该是王族墓葬,但也显然不会是嫁到乌孙5年后就郁郁而终的细君的香冢,因为它的气势太大了,带着明显的王气和霸气。

  在新源县肖尔布拉克,有3座南北向排列的土墩墓,最北一座临近公路,占地面积也最大。这几座墓经考古挖掘,出土的随葬品中有陶罐、陶钵、铜镜等。以发掘出土的陶器及铜镜的形制,专家判断这个墓葬的时代大致为西汉时期。

  墓周围植被高达20厘米,各种花、草在微风中送来阵阵暗香。不知什么人,能选中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会是细君吗?除了清风,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7月23日下午,我再次出发前往伊宁南80公里的琼博拉乡,那里就是乌孙山区。乌孙山是昭苏县和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交界的一段天山支脉。

  新疆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副所长倪华德(哈萨克族)认为,“乌孙”一词的含意是“团结”、“联合”。他还指出,现代哈萨克族中,就有一个叫“乌孙”(玉孙)的部落联盟,它是由包括“阿尔班”、“杜拉特”、“苏瓦”、“羌其格勒”、“伊斯特”等七八个部落联合组成。

  离开市区,汽车就颠簸在一条简易的小道上,道路好像是一直通到天边,地与天完全相连、相融。汽车似乎总也开不到头,空间也好像凝固了,车外美景几乎就是一幅没有动感的“画”。

  但令人遗憾的是,进入乌孙山后我们只是在山沟口找到了几座不大的古墓,且没有什么特点。由于时间已晚,我们没有进入深山区。

  我在巩留县也看到了大量的乌孙古墓。据介绍,位于吉尔尕郎乡政府西南2.5公里的奥尔塔克尔古墓群共有200余座古墓。墓群呈南北向排列或零散分布,这些墓地选点独特,站在墓地上,可以观吉尔尕郎谷地的全景。古墓大的围长200余米,高6至7米,不少墓体用卵石堆砌或卵石封顶,与平常土墩墓的不同之处是,许多墓堆四周有卵石并列排成的石圈,多为两圈,其外圈又由10块卵石组成的小环连续圈成。石圈内有宽1米、用卵石铺就的十字形路径,十分神秘。其中,有多处大墓两边各一小墓,小墓与大墓之间是什么关系缺乏考证。

  乌孙文化是伊犁珍贵的财富

  乌孙夏都具体在哪里,没有确凿考古证据之前,谁也不能妄下论断。但我可以证实一点:在乌孙古墓比较集中分布的这些地区内,山多松林,水草丰茂,气温比较低,地理气候特点与《汉书·西域传》中所描写的乌孙国“地莽平。多雨,寒。山多松”完全一致。

  我看到,伊犁河南岸至天山山麓这一片草原及天山中间的高山草场都是非常优良的牧业基地。在这片地区,气候湿润,草场辽阔,牧草以禾本科、豆科为主,适饲性强,载畜量大,雨水较多,山区松林漫布,真可谓水足草茂,是“随美草甘水而驱牧”、“不田作种树,随畜逐水草”的乌孙人的理想放牧点。

  此行虽然没有寻找到乌孙夏都的具体位置,但却对乌孙古墓进行了较全面的探访,由此引发了我的一些想法。

  伊犁古墓规模如此大、数量如此多,在全疆、全国也是独一无二的。虽然说文物价值不完全等同于旅游价值,但乌孙古墓即使不是现实的旅游资源,也是一种潜在的旅游资源。如果开发利用得好,将成为伊犁大旅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把它纳入伊犁旅游规划中来,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假如我们缺少保护、规划和开发意识,很可能会使它们继续在沉睡中慢慢湮没。

  在采访中,我看到这些乌孙古墓绝大部分已被盗墓者光顾过,一些已损毁。文物部门由于经费等原因,只能限于对墓做抢救性挖掘,挖掘结束后,无力对其做进一步保护,只得任其经风历雨,自然湮灭。当地政府要维护如此众多的古墓,显然也力不从心。毁损的墓以及现存墓,还有无数待考的墓葬,都在呼吁着真正得力的保护。

  回望身后默默矗立的乌孙古墓,我不由深深叹息,如果能在遵循文物保护法的前提下,将其开发为古墓旅游产品,那将是不尽的财源。

  随着伊犁经济发展步伐的加快和伊犁河大桥、铁路、高速公路的兴建,整体拓展旅游业显得非常紧迫。旅游业作为朝阳产业和无烟工业,目前很多地方都着力加以开发。历史文化遗存不丰富的地方,新建了很多景点,运作得好的,照样吸引了大量的游客。我们拥有如此独特的文物遗迹,不很好加以开发利用,委实说不过去。

  7月21日,站在昭苏县的“细君公主墓”前,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乌孙文化是我们伊犁珍贵的财富,我们挖掘历史文化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一个功利的目的:赚钱,更不能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不惜搞伪遗迹、伪文物、伪景观。地方政府在开发时,必须遵循真实性和整体性的原则。我们不能忘记,历史是根,文化是灵魂,寓教于游的文化效益,才是旅游发展的第一位的目的。

  在特克斯县建设局,我看到了一幅“特克斯县恰甫其海景区乌孙夏宫详细规划”图,这是特克斯县拟建设的哈萨克族历史文化旅游景区。据说,乌孙夏宫将再现细君公主在乌孙生活的场景,还有哈萨克族民间传统的史诗、传说、故事及刺绣、酿马奶酒、擀毡等民间工艺,这些独特的历史和文化窗口,可以有效地扩大伊犁知名度,增加旅游业的文化含金量。该项目已经成为自治区的重点旅游项目,即将投入建设。

  应该说,作为一个县,能有如此的眼光和认识已属难能可贵,但不足之处也是明显的。

  其一,我看到的这张规划图,上面包括夏都宫殿、乌孙国王牙帐、乌孙村落、乌孙国雕像群、乌孙鼓乐台、乌孙博物馆等,它们均无一例外地需要新建。规划中还有一些内容如水上游览区、帐篷休息地等,都和乌孙文化没有什么内在联系。更重要的是,现存古墓的保护和利用,在规划中却几乎没有得到体现。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宝物就是那些人无我有的古墓。假如在规划中不能充分体现它们的价值,那么这个规划显然不能算是完全成功的。

  其二,乌孙夏宫资源作为伊犁重要的文化和旅游资源,应当纳入伊犁大旅游的整体规划和开发思路中去。这就需要来自文物、古建筑、文化、旅游、规划等诸方面的高层专家的综合论证考察,和在此基础上的科学、合理且具有可操作性的高起点规划以及资金的市场化运作。这显然不是一个县一级的政府可以完成的。

  有高起点的规划,才有未来高起点的旅游内容。更重要的是,珍贵的文物资源,假如不能得到最恰当的保护和利用,损失将是无法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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